君冷顏的心緒,一下子變得很復雜。
他勾唇,低聲一笑。
所以,父皇饒了他一命,只因虎毒不食子。
他和父皇之間,還有那么一點點微薄的父子親情存在。
君冷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悲還是喜。
黑衣人首領,聽見官差和君冷顏的對話,他眸光微微一閃,隨即看向站在他身邊的兩個屬下。
“這兩人廢話太多,太過聒噪,把他們的嘴給我堵上。”
“是……”
立即有人應了,拿了破布塞進了他們的嘴里。
兩個官差惱怒地嗚嗚叫著。
手腳并用地掙扎著。
黑衣人抬腳,狠狠地踹了他們幾腳:“老實些,你們不要以為,你們這樣說話,我們主子就會放過你們。皇上他這么對待主子,剝奪了屬于主子的一切,讓主子一無所有,傻子才會乖乖地去邊關,繼續傻傻地替大越國賣命呢。”
君冷顏眸光微閃,從這一番話里,他似乎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些人……他們恐怕不是大越國的人。
“到底是誰派你們過來的?”君冷顏微微冷了聲音質問。
那個黑衣人對著君冷顏嘿嘿一笑:“主子,你莫非糊涂了不是,我們自然是聽從你的命令行事的,哪有什么其他人?”
“哦,是嗎?若是你們是我的人,那么我現在命令你把他們放掉,你會放嗎?”君冷顏微微挑眉,嗤笑一聲反問。
那人又是討好一笑:“放……自然會放的,只不過不是現在。主子,據我所知,這一路上有不少人暗殺你,你的生命安全完全受到了威脅,以屬下的推斷,這些人多半是太子君墨淵派來的人。太子一黨,一直以來都是要置主子死地,這一次皇上沒有要了主子的命,所以太子一黨很不甘心。”
“太子一黨便商議,要在這路途中,對主子下手。所以,這一路上,主子你才遭遇刺殺不斷。今晚居然有黑衣人闖進你的房間,并且殺死了兩個保護主子的官差,屬下實在憂心,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會出事。所以屬下沒辦法了,就算你反對屬下這么做,就算你怪罪屬下,屬下也必須要把你救出去。否則,夜長夢多,這里距離邊關還差一百多公里,你還沒到那里,便會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滅了口。”
君冷顏眸光幽幽,凝著那黑衣人漆黑的雙眸。
“所以,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把我救走了?”
黑衣人首領點頭:“自然,所以就算主子你怪罪我,那我也只好暫時得罪了……”
說完這句話,黑衣人首領便向其他黑衣人發布了命令。
那些黑衣人,便慢慢地圍了上來,將君冷顏圍在了中間。
君冷顏瞧著這些人,他冷然一笑:“你以為,就憑你們,你們能帶得走我?”
“主子我們是沒有這個能力強行帶走你,可我們得了用毒高手的指點,自然可以這么做的……”黑衣人說著,便伸手鉆入了懷里。
君冷顏眉頭緊蹙,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用毒高手……
這些黑衣人,不是大越國的人,更不是他的手下。
從他們的一言一行中,他可以斷定,他們應該來自南國。
南國……用毒高手……段恒……楚卿?
君冷顏的心神一顫,下一刻,還未反應過來,便聞到鼻翼間飄過了淡淡的清香氣息。
他睜大眼眸,抬頭看向那個黑衣人首領。
一雙眼猶如蒙上了一層薄紗,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
“你們……是南國的人?”他急聲問。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自然沒有聽見,那個黑衣人下一句的話。
“對啊,我們是南國人啊,我的主子恭候靖王多時了……”
君冷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他醒過來時,全身上下都冷得刺骨。
他緩緩地掀開眼簾,眸光朝著四周掃了一圈。
然后便看見不遠處的地方,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背對著他,一頭烏黑的青絲,披散在肩頭,他穿了一襲月白色的長袍。
白色的白紗袖籠,隨著窗外的風吹進來,揚起一種美妙的弧度。
一抹淡淡的香氣,緩緩地飄入君冷顏的鼻翼間。
他輕輕地動了動胳膊,垂了眼眸一看,便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水池里。
他微微蹙眉,連忙翻身而起。
身上的衣服濕透,他站在水中,水滴一滴滴地順著他的身子落入了水池中。
他剛剛居然是睡在了水里,而且這水冰涼刺骨,冒著白色的寒氣。
恰在這時,一陣寒風吹來,他冷得身體微微一顫。
不遠處背對著他坐的那個人,聽見聲響,有道熟悉的聲音,也緩緩地傳入了他耳朵里。
“靖王……你醒了啊?”
君冷顏微微一怔,眸底劃過一絲詫異,脫口而出問:“你是……楚卿?”
“呵……沒想到,數月不見,靖王倒是還沒忘記我。”楚卿冷笑一聲,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君冷顏。
君冷顏眸光一緊,眸底閃過詫異:“你的眼睛……”
楚卿緩緩起身,甩了甩輕薄紗質廣袖,微微勾唇,一步步朝著君冷顏走近。
“我的眼睛,經由段恒診治,已經恢復如初了。你是不是感到很詫異,明明一個眼珠子都被摳出來了,最后卻依舊能治好?”
君冷顏不置可否地點頭,他手臂撐著池壁,慢慢地出來水池。
帶出一身的水流淌下來。
楚卿輕輕地拍了拍手掌,隨即便從屋外進來幾個貌美如花的丫鬟。
“替靖王沐浴更衣……”
君冷顏蹙眉,立即婉拒:“楚公子,沐浴更衣就不必了吧。”
楚卿笑著搖頭,一雙眼滿是冷冽的氣息。
“不……非常有這個必要……咱們兩個,新賬舊賬,也該好好地算一算了。”
君冷顏握了握拳頭,他就知道,楚卿這次來者不善。
如今,他沒了權勢,更是成了大越國的一個罪人。
楚卿若是想要報當初的那個仇,他必定是遷怒于君冷顏的。
因為,如果當初不是君冷顏威逼利誘楚卿,楚卿不可能去趟那次渾水,再次與月千瀾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