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冷顏聞言,呼吸一滯,緩緩地攥緊了拳頭,他抿著薄唇一雙眼滿是陰鷙地望著月千瀾。
“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都是你指使的……月千瀾,到了這一刻,你還在想著欺騙我。”
月千瀾微微搖頭,嘆息一聲。
并不接靖王的話題,反而繼續說道。
“可惜啊,秋靈兒的家人,早在多年前就被你和六皇子斬草除根,處理干凈了。你若想再查她的身世,談何容易?所以這些日子,你雖然也派人查探,卻根本沒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線索。沒了線索,又加上你以為可以利用秋靈兒對你的喜歡,你便可以把她當作一個雙刃劍,讓她反過來對付我。”
“靖王啊,你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秋靈兒不是為了名利才和我合作,更不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榮華富貴。你以為,你給了她榮華富貴和無限恩寵,她就會幫你了嗎?事實證明你錯了,大錯特錯。她心底的仇恨,從六歲起便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因為你這點恩寵便忘了自己的血海深仇呢。”
“然后,你發現自己被她欺騙,你惱羞成怒,再不管她是身世如何,更對當年發生的那起慘案,沒有半分愧疚。所以,你明明知道,她對你的心思,你還是狠心地讓她絕望崩潰。她不怕死,卻更在乎你對她的態度,她縱然欺騙了你,可她對你的心卻是真的。她行尸走肉地撐到現在,為的就是報仇,可報仇過后呢,她就只剩下一顆愛你的心了。可你卻把她的心,扔在地上踐踏毀壞……你讓她徹底失去了生的希望。”
“夠了,別說了……本王不想聽這些……秋靈兒她算什么東西,只不過是一個欺騙了本王,背叛本王的女人,她實在是死有余辜。”君冷顏殷紅著眼眸打斷月千瀾的話,低聲吼道。
月千瀾也不惱,更不懼怕他如今的惱羞成怒。
她面容平靜,無波無瀾。
只是心底,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秋靈兒死的那刻,在得知君冷顏怎么對待秋靈兒的那一刻,月千瀾不能避免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君冷顏多么殘酷啊,他就是這么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情愛在他那里算什么東西,唯有權勢利益,才是他最愛的東西。
女人……呵,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無論是愛他的,抑或對他有過幫助的女人,統統都引不起他的半點情欲。
前世的自己,在他眼里是個笑話。
今生的秋靈兒,同樣是一個笑話。
月千瀾微微瞇眸,貝齒緩緩地咬著唇瓣,捏起了一杯茶,然后狠狠地摔向了君冷顏。
她聲音清冷無比,猶如清晨的雨露,每一滴都透著寒涼。
“靖王啊,你好狠的心腸,縱使面對這么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你還是用了最殘酷的方法對她。呵……讓其他男人羞辱她,由身到心的羞辱,她能活下來才是怪了。所以,秋靈兒的死,是你一手造成……”
啪的一聲,茶盞在君冷顏的面前摔得四分五裂,他眉眼清淡地瞥了一眼,撩起衣袍,一步步朝著月千瀾走去。
走到涼亭的臺階時,他瞇著狹長的鳳眸,望著月千瀾帶著一絲薄怒的眼睛,他勾唇冷然一笑。
“那又如何?所以你派人送信給本王,編制了那么一個謊言,就是為了讓本王慌亂悔恨,從而為秋靈兒報仇嗎?”
月千瀾嘴角的笑容,緩緩地斂下。
一雙眸里的光,也漸漸變得冷冽。
她緩緩地起身,與站在涼亭臺階的君冷顏對視。
“靖王執意堅持那是一個謊言,我也無話可說。唯有用證據,白紙黑字的東西,才能讓你相信了。玉珊,將那些在宮里查出來當年入宮女子的名單,一一呈現給靖王吧……”
玉珊立在一旁,連忙應了一聲是。
然后,她從自己寬大的袖籠里,掏出了一本檔案書籍。
她緩緩地走到君冷顏面前,低下頭將書籍舉高遞到君冷顏的面前。
“請王爺預覽吧……”
君冷顏面色冷峻,一言不發。
他沒有立刻去接那個檔案書籍,心里的慌亂,不知不覺又添了幾分。
月千瀾冷聲而笑。
“靖王這是怎么了?怎么不敢打開看嗎?還是說,其實你自己心里早就有預感,事情的真相恐怕會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君冷顏暗暗咬牙,他的手掌微微顫栗了幾分,勉強維持住自己最后一絲冷靜,抬手將那本檔案書籍接了過來。
“第一百零八頁那里,清清楚楚地記載著,二十四年前,京都趙家曾經送了一名女子趙云柔進了皇宮為宮女。而那趙家,不是其他什么趙姓人家,就是多年前,你和六皇子放了一把大火,燒了的趙大夫的家。”月千瀾凝著君冷顏的眉眼,嗤然而笑,笑聲帶了濃烈的諷刺。
君冷顏的手微微一抖,他快速地打開書籍,將書翻到了一百零八頁的地方。
趙云柔三個字,赫然在列。
而趙云柔的后面,則是一筆帶過了趙家的家世背景。
應該是一個小門小戶的普通人家,所以宮人并沒有浪費筆墨,多做記錄。
可那一行趙家世代為醫的記錄,深深地刺痛了君冷顏的眼睛。
啪嗒一聲響,那本檔案書籍掉落在地。
君冷顏的臉色,亦是變得慘白無比。
他只知道,京都城唯有一個趙氏家族延續了百年醫者之家。
而這趙家,種種跡象表明,都是與當年被他親自下令一把火燒了的趙家不謀而合……
君冷顏微微搖頭,沙啞了幾分聲音:“不……這不可能……”
“我就知道,王爺面對證據確鑿的真相,還是不肯相信,看來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玉珊再把關于靖王生母的檔案記錄拿給靖王看吧……雖然她是一個宮女出身,可是因為生了靖王你,而得以冊封為貴人。可惜她死的時候,死得不明不白,且有些見不得人。皇后便低調地替她處理了喪事,甚至喪禮制度還未到貴人份例,說來也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