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千瀾冷哼一聲,仰頭看向掛在空中的驕陽,明明正對著陽光,會刺得她眼睛酸澀,她卻還是毫不回避,一直凝著那火熱的日頭。
“宮里欺軟怕硬的人太多了,她們以為有些事情,仗著身份,懲罰一下,給個警醒,沒有關系。但這次,我就要讓陸貴人明白,我,月千瀾,是一條毒蛇,她招惹不起。既然她招惹了,她讓我痛了,我這條毒蛇,總該回報她一些東西。”
玉珊糊涂極了,她們已經在這里跪了幾個時辰了,她不明白,小姐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壓在心底的這口氣,也當真不能簡單散了。
所以,她咬牙,哽咽了聲音說道:“小姐,無論如何,奴婢會一直都陪著你……”
月千瀾瞇眸笑了,她望著天空,伸開了五指,擋住了驕陽似火的光。
這光,猶如君墨淵,他太耀眼太灼熱,遠遠地呆著,享受那暖暖的溫度就好了,沒必要靠他那么近,最后反而被他身上的火熱燙傷。
跪著跪著,眼看著月千瀾撐不住了,玉珊便瞧著不遠處,急急忙忙跑過來一群人。
為首的那個人,鬢發花白,穿著太監服飾,滿臉焦急往這邊趕。
“哎呦,大小姐啊,你這是跪了多久啊?快點來人,攙扶起大小姐來,一個個的都不想要腦袋了嗎?”
玉珊這才看清楚,來人是誰,她眼眶一紅,咬著唇瓣喊了聲:“劉公公……”
劉公公滿臉焦急,招呼著人要把月千瀾攙扶起來。
月千瀾卻跪著不動,態度堅決地拒絕:“劉公公問過陸貴人的意思了嗎?我不過是一個丞相千金罷了,沒有陸貴人的旨意,我是不敢起身的……”
劉公公急得額頭冒汗,瞪了一眼早已嚇得全身打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吳公公,厲聲問道:“讓大小姐跪在這里不起,是陸貴人的意思?”
吳公公哪敢扯謊,連忙答道:“劉公公,這確實是陸貴人身邊的大宮女巧佩姑娘的意思,奴才人微言輕,實在不敢違抗。只是,奴才特意派了人回稟賢妃娘娘,到了現在都還沒人過來回個信,所以,奴才不敢擅作主張,只好讓月大小姐在這里跪著了。”
劉公公心里急得猶如一只螞蟻在爬,他親自蹲下身,伸手欲要攙扶月千瀾起來:“月大小姐,你先起來吧,奴才這就去昭陽宮,問問娘娘的意思……”
月千瀾氣定神閑地看向劉公公,眉眼淡淡,眸底更是劃過一絲冷凝。
“劉公公只管去問就好,我在這里繼續跪著,如果沒有得到陸貴人或是賢妃娘娘的旨意,我是不會起身的。免得又被旁人說我不懂規矩,狂妄自大了。”
劉公公心底一顫,瞧著月千瀾眸底翻涌的光亮,他知道這位主子恐怕是動怒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月千瀾又耐心地提醒了一句:“劉公公,我一沒犯錯,二沒有頂撞陸貴人,平白地在這里跪了一上午,這件事不是說一句讓我現在起身,就能解決的問題。有人故意給我下馬威,我不能不受,可我也不能平白無故地受這個冤枉氣不是?若是你有一丁點為了我好,還請劉公公答應我幾個要求……”
劉公公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揮退兩旁的宮人,湊近月千瀾,態度恭謹。
“大小姐你是太子看重的人,老奴誓死都會效忠太子,有人膽敢明目張膽地挑戰未來太子妃的尊嚴,老奴也咽不下這口氣。你請說,老奴必定會按照你所說的去做。”
月千瀾斂下眼底的冰冷,勾唇淺淺地笑了,隨即她湊近劉公公幾分,細細地交代了他幾件事。
劉公公聽得認真,一一記下。
“劉公公,我希望這件事不要驚動太子殿下包括皇上,我自己可以處理此事,并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該討回的公道,我要一點點討回……”月千瀾最后,收斂了神色,低聲說道。
劉公公眸底露著擔憂:“可是……賢妃娘娘這樣為難你……”
“我與娘娘的嫌隙很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若是這件事告知太子殿下,他非但幫不上忙,更是會加深賢妃娘娘對我的怨氣。太子殿下待我不薄,我也不和他的生母對著干,萬一娘娘是被有心人利用呢,我自己有分寸能夠處理好,所以即使太子知曉了此事,也請你好好地幫我勸解一番。”月千瀾將心底的想法,真摯認真地說了一番。
于她而言,她并不憎恨賢妃。
賢妃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護,母親都想給兒子最好的,或許她不符合那個好的標準,所以賢妃才會屢屢為難。
看在君墨淵的面上,月千瀾不想與賢妃計較什么。
反而,她要把賢妃娘娘身邊的鬼,一個個抓出來。
劉公公聽完這番話,倒是激動得熱淚盈眶:“月大小姐,你……老奴這里先替太子殿下謝謝你了,他們母子倆不和多年,便連皇上都沒有能力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這是親生母子啊,哪有什么天大的仇恨。怕就怕哪一天,賢妃娘娘糊涂,做下令太子不可原諒之事,那可就晚了。”
“如今,勞煩大小姐受些委屈,最好不要讓他們之間的關系弄僵,如果讓別人趁著他們產生裂縫鉆了空子,那可就壞事了。”
月千瀾點頭,同時心里又為君墨淵感到高興,他身邊能夠用劉公公這個忠仆,時時刻刻為他著想,這是君墨淵的福氣。
“劉公公放心,我心里有數,你只管按照我吩咐你的去做……但是,算計我的,讓我痛了的人,我照樣不會放過。”
“那是當然,就算你不追究,估計太子殿下都不會放過的,月大小姐你放心……”
“暫時不要讓他知道……”
“哎,好嘞……”
一番囑咐交代完,劉公公的眸底閃著灼灼亮光,他最后竟然當著宮女太監的面,對著月千瀾跪下,行了一個鄭重其事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