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心底一跳,有些訝異地看著君墨淵。
君墨淵勾著俊逸的笑容,用扇柄彈了彈劉公公肩頭:“劉公公,你老別跟著瞎操心了,本太子自有分寸,等著吧……”
君墨淵越過劉公公,徑直入了殿內。
剛剛走進御書房,便聽見女人清脆的笑聲,一陣陣從里面傳出來。
君墨淵微微蹙眉,眸底的厭煩一閃而過。
隨即,他眸光變得平靜,施施然踏入了殿內。
皇帝正拿著毛筆,手把手教著年輕嬌嫩的陸貴人寫字,陸貴人滿心歡喜,每寫完一個字就高興捂嘴笑。
皇帝聽見她的笑聲,心里的煩悶也減少了幾分,心情也漸漸地變好。
君墨淵抵唇咳嗽了一聲,隨即彎腰跪地行禮:“咳咳……兒臣參見父皇……”
陸貴人一雙水眸,瞥向君墨淵,她的臉頰微微紅了,連忙作勢要向君墨淵行禮。
皇帝卻對君墨淵視而不見,抓著陸貴人的手,旁若無人地繼續教陸貴人寫字。
陸貴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君墨淵吸引過去,她心不在焉,連皇帝寫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君墨淵跪在地上,沉默不作聲。
皇上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他受著就是。
兩父子,一個跪著,一個站著教美人寫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貴人眸底劃過一絲擔憂,隨即她低聲喊了一聲:“哎呀,皇上,臣妾的手有些酸了,可否容許臣妾歇息一下?”
皇帝這才停止了寫字,淡淡地掀開了眼簾,瞥了眼已經跪著不動,背脊卻挺得筆直的兒子。
“起吧……”
“腿麻了……”君墨淵頭也不抬,淡淡地答道。
皇帝眸底閃過一絲銳利,隨即抄起書桌上的一本奏折,砸向君墨淵。
“看看你干的好事……”
陸貴人嚇了一跳,連忙蒼白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請求皇上息怒。
君墨淵卻不急不緩地撿起那個奏折,他瞥了奏折上的內容,挑起嘴角淡淡笑了。
“父皇,兒臣有些話想要對你說,請你屏退左右。”
皇帝心里有氣,瞪著眼不說話。
陸貴人極其有眼色,連忙磕頭告退:“臣妾答應了皇后陪她逛花園,臣妾不能陪皇上了,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看見美人驚恐無比的神色,唯恐嚇著了她,隨即擺擺手讓她出去了。
陸貴人一走,君墨淵便緩緩地起身。
他將奏折放回書桌,眸眼沉沉地凝向皇帝:“父皇,這件事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君墨淵剛剛出了御書房,皇帝便下了圣旨。
宣召月千瀾和月傾華一起入宮,侍奉賢妃養病。
這個圣旨一出,鬧得滿城嘩然。
月晟豐惶恐地接了旨,讓管家賞了宣旨公公一包銀子。
宣旨公公顛了顛銀子的分量,隨即笑嘻嘻地說道:“月丞相,皇上說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大早,宮里便會派人來接兩位小姐入宮。還請兩位小姐,早早收拾妥當……”
月晟豐連忙應了,讓管家送了公公出府。
隨即,他轉身面色復雜地喊了月傾華和月千瀾去了書房。
他背著手,在書房里來來回回地走動,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個女兒,心情復雜至極。
皇上下了這樣的圣旨,一時讓他猜不出用意,可是太子妃必定是要從她們兩人之間選擇一個了。
一個是太子傾心的,另一個是賢妃娘娘看重的。
月晟豐倒不知道,這到底是他月家的福氣還是一場無妄之災。
他停住腳步,低聲囑咐她們:“入了宮,少說話多做事,宮里不比府里,在府里你們是小姐,有人伺候你們起居生活。但是你們入了宮,是去伺候賢妃娘娘的,千萬別惹娘娘動怒,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
月晟豐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看了眼月千瀾。
月千瀾面色平靜,靜靜的聽著。
大越國誰都知道,如今賢妃娘娘最厭惡誰,最討厭誰。
這次入宮,月千瀾恐怕會兇多吉少。
月晟豐心底雖然忌憚月千瀾,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他心有不忍,所以他讓月傾華先出去。
書房里,只剩下父女倆。
月晟豐讓月千瀾坐下,隨即他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千瀾,這些年父親承認,因為你母親的緣故,我對你和你大哥關注很少,所以讓你們這幾年受了不少苦。無論你心里是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這次,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出宮,平安回來。”
“宮里的水很深,你要懂得韜光養晦,保護自己。賢妃娘娘的性子,是見不得他人囂張的,所以你越把姿態放低,她才會對你多謝寬容。她如果刁難你,為難你,你先忍著,千萬別和她頂撞。宮里的人都是天,輕輕動動手指,都能要了你的命。縱使太子再喜歡你,他也不在宮里,更不能時刻在你身邊,你要懂得保護自己才是……”
月千瀾心底復雜莫名,第一次,她從月晟豐身上得到了溫暖。
原來,不是月晟豐太無情,而是他的情留給太多太多的人,他對自己的那一點點父女之情,此刻正是渲染得淋漓盡致。
可惜,如今這副姿態,不覺得太晚嗎?
她永遠不會忘記,前世她母親和大哥被處死時,他的冷漠,也永遠不會忘記,他默默允許月傾華和君冷顏暗通款曲,將她蒙在鼓里。
那么多的傷害,那么多的痛,怎么可能說沒就沒?
她真的辦不到,所以,如今,她只能淡淡的聽著他身為一個父親的囑托,心里再無任何的波動情緒。
月晟豐足足講了一炷香的話,才讓她離開。
月千瀾獨自一人走出書房,仰頭望著夜空漆黑的夜幕。
皇宮,那是一個令她絕望,令她痛苦,令她不堪回首的地方,如今再次回去,倒不知道又會經歷什么腥風血雨。
宮里的殘酷廝殺,遠比月府里的爭斗殘酷得多。
如今的皇帝風流,后宮美女如云,各宮主位更是不好惹。
太后雖然久病纏身,卻依舊把持后宮,皇后性子軟弱,卻也不是個簡單的主子,光是皇后身后的家族,便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