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很少看到蕭玄墨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他不解的看了眼蕭玄墨,小心翼翼地詢問:“陛下,怎么了?是哪里又起了戰亂嗎?”
蕭玄墨的眼睛,驀然紅了。
他握著信封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起來。
“宴王妃生了,生了一對龍鳳胎。”
距離蕭廷宴與云鸞,離開京都已有一年左右,蕭玄墨沒想到,云鸞居然這么快就生了孩子。
當初云鸞為了救他,受了很重的傷,路神醫當時便診斷,云鸞往后會子嗣艱難,恐怕一輩子都不能生育。
誰曾想到,老天不曾薄待云鸞。
居然那么快,就給了她孩子,而且還是龍鳳胎。
蕭玄墨是由衷地為云鸞感到高興。
他的唇角,忍不住地緩緩勾起。
“好,真好!”
“傳令下去,減免賦稅三年,天下大赦。”
“朕要速速給皇叔寫信,等宴王妃做好月子,就讓他們起程歸京……”
宮人連連應下,蕭玄墨當即便擬定圣旨,昭告天下。
一時間宮中人心浮動,很多人都很意外,陛下居然會對攝政王的孩子,這樣重視喜愛。
蕭玄墨登基后,封了皇后,納了不少的后妃。
由于他平日里,也算是雨露均沾,所以后宮表面也算是和諧融洽的。只是有一點,讓眾人感到很疑惑,在過去這一年,幾乎都沒有任何的后妃懷孕生子。
新帝登基,除了擴充后宮,廣納后妃,以此穩定朝綱外,皇嗣也是穩定住朝堂的重要所在。
可一年過去,沒有任何妃嬪,傳出懷孕的消息。
這不免讓很多人,疑竇叢生,生出很多的心思。
皇后郭氏,乃是三朝元老郭閣老的嫡長女,她自幼熟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都貴女的楷模。
她自入宮起,牢記父親的提醒,恪守宮規,賞罰分明,不善妒,不薄待任何的后妃,努力讓自己成為一代賢后。
蕭玄墨也給予了她很大的尊重……給了她所有皇后該有的待遇與殊榮。原以為,她很快就能為皇上,為南儲生下嫡皇子,卻不想一年過去了,她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郭家暗下,不知道給她找了多少的偏方。
可折騰了那么久,還是沒一點消息。
郭氏心急如焚,憂慮過重下,染了風寒,纏綿于病榻。
她歪在床上,眸光黯然地望著窗外盛開的桃花發呆。
宮女王瑛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臉上帶了幾分急色:“娘娘,奴婢剛剛打聽到,宴王妃好像在鄴城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陛下收到消息后,欣喜若狂,當即便讓人減免賦稅三年,大赦天下。”
郭氏眼底滿是驚愕,她撐起身子,難以置信地看向王瑛:“你說什么,減免賦稅三年,又大赦天下?陛下他是瘋了嗎?這等殊榮,就這樣給了宴王妃?”
按理說,親王王妃生子,陛下按制送一些貴重的賀禮過去,也就行了。可陛下二話不說,就以宴王妃生子的名頭,減免賦稅,大赦天下。
這應該是她這個皇后,才能有的厚待與殊榮。
可陛下卻給了宴王妃,憑什么?
自古以來都沒有親王王妃生子,皇上卻減免賦稅,大赦天下的先例。
郭氏的心氣,頓時不太順了。
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宮女王瑛俯身,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給她順氣:“娘娘……宴王權柄滔天,乃是南儲攝政王,南儲大半權利,幾乎都被他攏在手中。他在南儲的威望,比陛下還要深厚……”
“陛下忌憚宴王,宴王妃如今產下龍鳳胎,陛下若是不做出表示,恐怕會惹惱了宴王。陛下這樣做,也是為了安撫宴王而已。”
郭氏本來就是一個極為高傲,且有野心欲望的人,她怎么想都咽不下這口氣。
“堂堂親王,就該有親王的樣子。可宴王如今,卻隱隱蓋過了陛下,長此以往下去,那還得了?這南儲的天下,究竟是陛下的,還是宴王的?”
“陛下也是性子好,怎么就不想法子,削弱宴王的勢力,罷免他手中握著的兵權呢?單是一個北地,就足夠讓人,望而生畏。如今鄴城那二十多萬大軍,又被握在云家手中……”
不能想,越想她越忍不下去。
宴王簡直就是陛下面前的一座巍峨,不能撼動的大山。
倘若宴王回京,那她這個皇后,豈不是還要向宴王夫婦行禮不成?
王瑛嚇了一跳,她連忙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壓低聲音勸道:“娘娘,這樣的話,可千萬不要在外面說。否則,若是傳出去,傳到了宴王他們的耳朵里,那還得了?”
郭氏有些坐不住了,她捏著帕子,抵住唇瓣:“不行,本宮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否則,這南儲的江山,遲早有一天,會落在旁人手中。”
“本宮遲遲懷不上孕,宴王妃居然生了一對龍鳳胎,要是宴王黨以孩子為由,逼迫陛下讓位,那豈不是全都完了?瑛兒,趕緊準備筆墨,本宮要給父親寫信,讓他入宮一趟,共商大事。”
王瑛連忙應了,準備好了筆墨,郭氏便寫了一封信,讓她派人送出去。
大概一個時辰后,郭閣老接到郭氏的信,他看了眼信中的內容,不禁眉頭緊鎖。
他的神色很是凝重。
他沒有任何猶豫,當即便入宮。
郭氏的病,也幾乎好了大半,焦慮擔憂,讓她在床上根本就躺不下去。
她只覺得,南儲的江山,在不久的將來,恐怕會易主,從他們郭家手中溜走了。
蕭玄墨全然不知道,皇后與郭家的心思。
他在擬定好圣旨后,便繼續處理政務。
快到傍晚時分,宮人從外面進來稟告:“陛下,皇后娘娘讓人過來傳話,說她的身體好了些,想要請陛下今晚,去翊坤宮用膳。”
蕭玄墨今晚本來打算,不入后宮。
可他轉念一想,皇后病了十多日,他也有十多日都沒去皇后宮中了,既然她派人來請,那這個皇后的體面,他不能不顧。
他輕輕嘆息一聲,緩緩地頷首。
“好,朕處理好公務,就去翊坤宮。”
“你去庫房,挑一些東西,送去給皇后。”
宮人立即應了。
一個時辰后,蕭玄墨起身,離開了御書房,前往翊坤宮。
誰知,在路過御花園的時候,突然遇到蘭妃在彈琴。蘭妃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裙,端坐在涼亭之下,輕輕地撥動著琴弦,彈了一曲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