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竹老人沒有折磨墨追三兄弟,而是準備把他們,還有那些小人都放養在竹林之中。
墨追等人卻是不服,不斷地質問,語氣越來越強烈,仿佛是在有意挑釁。
枯竹老人沒有被他問得發怒,而是心中起疑:“我本無心害你們,你這樣不斷發問,可是要主動找死么?”
墨追冷笑:“老匹夫,你敢殺我們嗎?”
枯竹老人瞇縫起眼睛,眸子里精芒閃爍,死死地盯著墨追。
突然,他將竹杖一點:“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古怪!”
竹杖前端噴涌出一股青光將墨追罩住:“聽說你們有至寶三才清寧圈,是以為仗著法寶就能對付我了?既是這般,何不拿出來一試?看看我這老匹夫到底接不接得住?”
那個“墨追”突然笑了,接著身體急劇漲大,全身上下變成一個紫青色的光人,五色神光附在身體外面瞬間膨脹。
“啪!”一聲脆響,枯竹老人手上竹杖前端發動的青光竟然被震散。
再看那小人,已經變成了時飛陽的模樣:“枯竹道友,別來無恙啊?”
枯竹老人這下吃驚不小,按照他的算計,此時的時飛陽應該在突翠峰,絕不可能在這大荒山無終嶺。
他倒退了幾步,眼睛死死盯著時飛陽:“你篡改天數,讓我推算失準也還罷了,又是如何變成草木精靈模樣的?”
時飛陽淡淡一笑:“我自有神奇妙法,你想學啊?我教你啊?”
枯竹老人尷尬之余,轉為滿臉怒色:“你敢來我這大荒山,那是最好!”
“不錯!”時飛陽說,“你不是一直在找我,要報當年之仇么?我已經來了,你有什么手段盡管使出來吧!”
枯竹老人不再廢話,揮動竹杖,前端再次噴出青光。
時飛陽張開十指,從指尖射出五色神光與之相對。
兩人對波,時飛陽在左邊,十根手指,分別發出甲木神光、乙木神光等,一直到癸水神光,來個五行齊運,又是以十抵一。
不過枯竹老人法力遠教他更加強大,手里的清凈竹又是前古靈根,養煉千年的至寶,所發青光越來越強,五色神光漸漸退縮。
時飛陽雙腕微震,十色光芒轉為單色的晶亮純白,全部變成了庚金精氣。
枯竹老人久居大荒山,此處位于東極,東方木行精氣最盛,他一身法術都是以木系為根基。
金能克木,庚金精氣隨著他的法力輸出,持續變粗變長,反攻回去。
枯竹老人微微吃驚,張口噴吐真氣,杖端噴出去的青光之中又顯出大量銀星。
他雖然法術以木系為根基,卻并非偏落一門,他千余年道行,自然知道那樣做的弊端,而是利用玄門丹道之法,以木行氣,以金行液之法,少陽合于少陰,金木相并,合成太乙之道,這噴出來的銀光,正是他煉制的太乙青靈神光!
此光不懼五行生克,于是又頂著時飛陽的庚金精氣開始反攻。
能徒手跟這老家伙拿著武器拼成這樣,時飛陽已經滿足了,畢竟人家修煉了一千兩三百年,還是得給與足夠的尊重。
人家用寶物,他也得用!
時飛陽將庚金精氣重新變作十色的五行合運,接著口噴真氣,將一層紫清神焰包裹在十股光氣外面向對面燃燒過去。
“紫青兜率火!”枯竹老人看出厲害,唯恐青靈珠受損,他將竹杖拋于空中。
當年他在天外神山也拿了一根竹杖,不過那個是隨便從路邊折的,威力遠不能跟這根相比。
竹杖升空,一分為六,六分為三十六,結成一個六根清凈的陣勢,大六角套著六個小六角,筆直地從上空落下來,將時飛陽困在當中。
他這竹陣,是從《枯竹禪經》里面悟出來的,一旦布成,就能消滅人的五感六識,視覺、嗅覺、聽覺、味覺、觸覺等等,全部扭曲變化,系于布陣人的掌握之中,甚至完全封印剝奪!
時飛陽也不敢大意,立刻將那翠玉蓮蓬祭出來,化作一個偌大的青蓮法座。
他盤膝坐在蓮臺之上,感受著下方升騰起來的九股青氣,吸入體內,化作精純的靈氣……
跟枯竹老人相比,他道行比人家高,法寶比對方強,唯獨法力是個短板,相差太多。
必須得用這蓮蓬補足,坐在蓮蓬之上,感受著澎湃的仙氣源源不斷地涌進身體,他頓時覺得,就算是大荒二老一起來,自己大約也可立于不敗之地,只是不知道那吸星神簪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奧妙之處。
周圍的竹陣已經布好,三十六根竹子已經隱入虛空,但是時飛陽能夠感知到他們在周圍旋轉,在旋轉的過程之中,宛如開啟了六道輪回,六個小六角形,每一個都似乎開啟了一個空間,里面有天人、修羅、人類、餓鬼、畜生、地獄,下面仿佛有無盡空間,更有許許多多的眾生或笑或哭,或罵或咒,每一個都有極大的吸力,要把他吸進去。
時飛陽手掐靈訣,座下青蓮千瓣翻轉,層層疊疊,瓣尖上射出如水波般的清光將他護住。
那六道空間吸不動他的肉身,就開始吸他的元神魂魄。
六道,匹配所有眾生的條件:
嗔心重愛生氣的,那地獄道就吸力最強;愚癡冥頑不靈的,就被畜生道瘋狂拉車:貪心特別重的,就要被吸進餓鬼道里面去。
這便是佛教所說的三毒對應的三惡道。
若是功德積修得多,就會被吸到天人道里面去;殺業造得最重的,又會被吸進修羅道。
總之,不管是什么生物,無論善惡好壞,勇敢還是懦弱,強大的還是弱小,總有一款適合你!
時飛陽八百多萬功德,那天人道的窟窿對他吸力最大,吸得九品青蓮不斷旋轉,才能抵消其對自己肉身的拉扯。
而對神魂的吸攝,只能靠心境去對抗。
功德積修的越多,天道的拉扯力度越大,八百多萬功德,那吸力都快趕得上兩顆星球了!
還好,時飛陽的心境還不錯,穩穩坐在青蓮之上,不動不搖。
苦竹見狀,又雙手結印,曲指輪彈。
“啪啪啪!”數點火星落入天道的六角窟窿里,接著里面飛出一個個天女。
女性天人,全都面容嬌好,身穿金色紗衣,挎著花籃,飛到時飛陽頭頂,盤旋飛舞,還把花籃里的花撒落下來,來個天女散花。
時飛陽稱贊道:“這已經好美!只是僅有飛天之舞,未免單調,當有佳音相配!”
他話音方落,就又有大量的天女鉆出來,手里抱著琵琶笛子等樂器,開始演奏。
時飛陽把洞靈箏拿了出來:“你們這些音樂太俗,我來給你們演奏一首!”
他雙手虛撥,十二根琴弦跳動著立即引入虛空,但聲音卻持續不斷。
時隔多年,他早已經“見道”,再彈起這洞靈箏,已經開始從當年的“地籟之境”轉向更高級的“天籟之境”。
十二根琴弦能彈出幾百種音色來,以心弦帶動琴弦,琴心相應,仿佛一個大型樂隊在合奏。
中國古代制作樂器種類眾多,幾乎所有能夠發生的物體都拿來做過樂器。
最終,先人們更加青睞“絲竹之音”。
就像中國人嘗試了各種音節音域,最后確定了五正音一樣,主要都是跟琴心相應有關。
中國人很早就發現,聲音能夠影響人的心境,從而影響人的身體,因此只以五正音陶冶情操,并非只會五音。
同樣,金木玉石等各種材質的樂器中國人都嘗試過,最后選擇了以木制樂器為主,因其音更加能讓人心境平和,適合修身養性。
金屬樂器,中國人也搞過,但認為那東西聽多了對身體不好,各種重金屬,一聽就讓人上頭,讓人熱血沸騰,讓人熱淚盈眶的那種音樂,中國先人是不鼓勵多聽的,容易讓人癲狂。
雖然也有鐘磬等,但通常都用在典禮或者儀式上,日常多用笙芋等木音。
時飛陽這時候用洞靈箏彈奏出來的就是各種金石之音,鏗鏘有力,叮咚有聲。
開局便是沖天的嗩吶聲,把一首《一剪梅》吹得直上云霄,直欲刺破蒼穹,接著便是千百面大鼓同時敲動,以超低的鼓聲配上極高的嗩吶音,里面又夾雜著金屬笛號……
聽著,就讓人心氣從胸口直往顱腔里噴涌,不可抑止地那種,高潮部分一概用嗩吶,持續拔高,讓人覺的有種無形的力量要穿破腦殼,原地飛升的沖動……
枯竹老人聽得都十分難受,下丹田的精氣往中丹田涌,中丹田的真氣往上丹田噴,上丹田的神氣往頭頂外面鉆,聽了半首歌,元嬰差點從腔子里跳出來!
而圍繞著時飛陽飛舞的那些“天女”們,更是經受不住,一個個腦袋“砰砰砰”接連爆掉,散成一縷縷的金光。
消滅了這些天女,時飛陽將琴聲一轉,又變為清脆的笛聲,不是竹笛,而是玉笛,聲音更加清脆。
笛聲婉轉,但玉笛跟竹笛相比,多了幾分冰冷,少了幾分生氣。
人籟帶動人的情緒變化,地籟能夠帶動地氣運轉,天籟能夠扭轉天數運行!
很快,周圍的空中開始結冰,虛空里析出許多六出的冰晶雪花。
再彈奏片刻,那六根清凈竹都開始結上一層冰花,接著在枯竹的眼中,又變成了一支支的梅花。
“不好!”枯竹老人急忙咬破舌尖,噴了一口精血出來,兩手結印,向前推出,平地涌現出八座門戶,依照九宮方位排列,結成一個陣勢。
接著,他又拋出一連串總共九顆寶珠,飛去懸在陣門上方。
就算是這樣,還是未能完全隔斷笛聲。
枯竹老人心驚肉跳,活了一千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將音樂搞到這般境界的,幾近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