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森林,冰火兩儀眼外圍的山丘頂部,少女正向谷內俯瞰。
帶有強烈能量波動的蒸汽升騰涌動,蘇月神色復雜。
“真是他們……”
其實她并沒有真正見過冰龍王和火龍王,這兩個龍王早在龍神隕落之前就已經死去了。
而銀龍王則是誕生于龍神被修羅神劍斬殺,一分為二之后。
但即便如此,作為新一代的龍族之王,蘇月也絕不會認錯同族的氣息,情緒難免有些低沉。
九大龍王每一位都非常強大,都繼承了龍神一部分的力量。
然而,曾經站在萬界巔峰的至強者,如今卻永遠沉眠在了這片山谷之中,再也不會醒來……
蘇誠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走吧,先下去再說。”
在他的感知之中,此時谷內無人,獨孤博并不在這里。
大概是有事臨時外出了,倒是方便了不少。
雖說這位毒斗羅的實力對他造不成太大威脅,但總歸少去了許多麻煩。
如非必要,他并不想和獨孤博爆發沖突,或者在對方眼中暴露自己的存在。
“嗯。”
蘇月低聲應了一句,旋即向冰火兩儀眼所在山谷之中飛落。
雖然現在她才只有魂師巔峰的修為,但以她那種掌控多種元素的能力,以及強大的身體素質,進入山谷并不費力。
兩人很快來到了溫泉旁邊。
周圍種種奇花異草、仙品植株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絢麗非常,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冰火能量,強烈到近乎能夠侵蝕人體的地步。
然而,這一切的美景與異象,似乎并未觸動蘇月的心靈。
她只是站在泉眼旁邊,怔怔注視著那層紅白雙色,卻又涇渭分明的水面。
蘇誠看了看蘇月,眼眸微動,卻沒有出言安慰,只是默默轉過身去,走向了那些仙草所在之地。
他不愿說些什么大道理,那沒有意義。
對龍族來說,他終究只是一個外人,一個旁觀者,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也不可能因為冰火龍王的隕落而悲傷難過。
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態,說些不痛不癢的話。
還不如讓對方自己靜上一靜。
沒過多久,蘇誠就把山谷中的綺羅郁金香、水仙玉肌骨、相思斷腸紅等諸多仙草迅速收入囊中。
至于生長在泉眼旁邊的八角玄冰草與烈火杏嬌疏,他就沒辦法帶走了。
雖然有真力在身,蘇誠并不畏懼這兩種仙草中蘊含的冰火劇毒,卻無法將其長久保存,也只能將其丟入了冰火兩儀眼里面進行銷毀了事。
雖然有些暴殄天物,但也沒什么更好的處理方式了。
畢竟無論是他還是蘇月,都用不上這兩樣東西。
縱觀唐三日后可能獲得的眾多機緣,如今也只有這個地方和藍銀草森林,他才有機會操作一二。
至于其他那些,無論是瀚海乾坤罩還是殺戮之都,乃至于殺戮之王唐晨與神器修羅神劍,全部都與神祇有關,蘇誠不知道會不會驚動神界,不能去輕易觸碰。
不過,這些終究都只是細枝末節。
凡間改變資質的此類手段,在神力面前根本算不上有多高明。
甚至別說神王神力了,就算換做是蘇誠自己,只要恢復到巔峰水準,想全力以赴改善某個普通魂師的資質,那也是手到擒來。
所以若唐三早就是被神祇選中的繼承人,即便在這個地方動上手腳,也只能算是聊勝于無。
與其說取走這里的仙草是想削弱唐三,其實他的目的更多在于影響史萊克七怪中的其他幾人。
待一切處理完畢,蘇誠這才重新回到了少女旁邊。
她的情緒似乎已經不再像之前那么低落了,只是在那里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蘇誠也跟著看了一眼前方不斷沸騰,蒸汽涌動的奇異泉水,并沒有開口詢問對方對泉底的冰火龍骨感不感興趣,其中又是否還有冰火龍魂的存在。
蘇月清楚他的實力,如果有需要的話,不會避諱客氣。
既然對方沒有開口,想必對泉底的龍骨龍魂是沒什么想法的,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多此一問了,就讓這處寶地繼續維持如今的環境吧。
蘇誠轉過頭去,視線重新落回到了冰火兩儀眼后面的花園里面,“蘇月,你看這片山谷的風景如何。”
“嗯?”
聽到他的問話,蘇月回過神來,抬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著山谷之中看去。
這個地方的確很美。
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落入谷間,花草的色彩繽紛斑斕,仿佛一幅流動的畫卷……
“說實話,我走過許多地方,高山、大海、草原、雄關……但看來看去,也沒見過比這里更美的風景了。”
蘇誠輕聲贊嘆著,似是心神已經被這片瑰麗奇幻的景色所徹底吸引。
稍一沉默后,又看向蘇月道:“我還記得你給我大致提起過山龍王一族的故事,可以再給我詳細講講嗎?”
蘇月聞言回望了他一眼,也沒詢問原因,便開始輕聲訴說起來。
“當年龍神找到了一顆完全被大海覆蓋的生命星球。龍族雖然不怕水,但在大海之中卻無法棲息,于是,龍神就創造出了山龍王,命令它以身軀化為山川大陸,給龍族帶來繁衍棲息之地……
“山龍王一脈一旦成年,就要化身為山川大陸,供給其他龍族繁衍生存,因此這一族的數量極其稀少……
“龍神感念于它們的功績,就賜予山龍王一脈一句話,山龍永為王……
“每一位山龍,在成年之后都可以擁有王族的封號。它們失去了自由,卻擁有了崇高的地位。在龍族之中,被尊稱為不行走于世間的九大龍王之首。”
“……的確很偉大啊。”安靜地聽她說完之后,蘇誠不禁發出一聲感慨,“有些人就算故去,也只能默默無聞地埋葬在無人問津的荒山野嶺,好一點的,大概有個墓碑充作曾經存世的痕跡。
“相比之下,山龍王卻能夠持續不斷滋潤萬物光照萬古,大概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生命的延續吧。”
“……”蘇月抿緊嘴唇,再度看了一眼面前繁花錦簇的山谷中,那片美不勝收的瑰麗奇景,唇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
她知道,其實蘇誠說這番話,無非是看自己情緒不好,才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進行安慰。
其實是蘇誠多慮了。
在剛剛感知到這個地方埋葬著冰龍王與火龍王的遺骨的時候,她的心情確實低落了一會兒,但還不至于那么脆弱。
類似的情緒,也只是稍縱即逝罷了。
龍族歷經巨變這么多年,除了金眼黑龍王帝天之外,其他龍王早就死了不知多久,甚至其中還有些是當年被龍神親自斬殺。
在這種情況下,若說她被困擾到難以釋懷,那才是真的奇怪。
不過,當她感到失落的時候,身邊有人能夠看得出來并且說得上話,還對她出言安慰。
這種感覺,似乎也很不錯。
“大概我也變了吧……”蘇月心中暗暗低語。
在過去,她不會,也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她是龍族的王,是魂獸共主,是族群的希望。
如果連她都沉浸在低沉的情緒之中,其他人只會對未來更加沒有信心。
蘇月轉過頭,嘴上故作不屑道:“你這家伙說得倒是好聽,若是讓你犧牲自己遺澤萬年,你愿意嗎?”
“那我大概暫時是不愿意的。”蘇誠抓了抓頭發,一臉坦然,“沒辦法啊,誰讓我只是個自私狹隘的人類呢,比不上你們龍族深明大義。”
“切。”蘇月輕嗤一聲,朝他伸出纖白手掌,“拿來。”
“什么?”
“剛剛你偷走的那些珍草。”
“什么叫偷?!”蘇誠睜大雙眼高聲反駁,“那都是無主之物……魂師的事,能算偷嗎?”
“反正那不是屬于你的東西,還給我。”
“不給。”
“哼,小偷!”
“強盜。”
蘇月眉梢揚起,怒道:“伱說誰是強盜!”
“我先拿的,那就是我的東西,你硬要的話不就是搶?”
“胡說,那些本來都是自然生長在這里的,只是被你提前摘走了而已!”
“反正現在是我的了,你想搶的話,等實力超過我了再說吧。”
“我都說了,不是搶!”
蘇誠卻不理她,轉身徑自朝著山谷外面走去。
蘇月見狀咬了咬牙,卻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陰沉著小臉默默跟了上去。
但其實她并沒有真正生氣,眼里也沒有絲毫怒意。
經過幾句斗嘴,心情反倒比之前明媚了些。
那幾株原本生長在這里的奇珍異草的確相當不凡,蘊含著極為強大的特殊能量。
對于普通魂師而言,其中任何一株都足以逆轉資質甚至改變命運,但對蘇誠來說,顯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兒。
剛剛之所以在仙草的歸屬問題上和自己爭辯,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要引動自己的情緒,轉移注意力罷了。
“這個混蛋,真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了……”
一個月后,天斗帝國的南部山脈之中,蘇誠和蘇月兩人站在一處水潭邊上。
這個地方論及精致程度比起冰火兩儀眼的瑰麗美景自然相差甚遠,但恢弘壯觀之處卻遠遠勝之。
群山環抱之中,連天接地的巨大瀑布持續不斷傾瀉沖擊在下方水潭,濺起無數水花,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
在陽光的照射下,還有一道七彩長虹橫跨水潭,極為炫美。
但面對這番壯闊美景,蘇誠的眼神卻略顯陰沉。
他沒有在瀑布后面感覺到阿銀本體的氣息。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說完不等蘇月回應,整個身體便拔地而起,毫不費力地直接穿過了瀑布阻隔,來到那處隱藏極深的漆黑山洞之中。
在一片黑暗中迅速走過狹窄洞穴,直接來到了最深處的石室中。
感覺沒錯。
洞頂石孔的正下方,小土包上空無一物,根本沒有藍銀皇草葉的影子。
而在山洞上面的暗格之中,不出意料,藍銀皇右腿骨也消失了蹤跡。
“……”蘇誠眉頭緊鎖思緒急轉,心底略感沉重。
所有變數,都是謀局布子之人最討厭看到的情況。
若是邊邊角角的無用閑棋也就罷了,可是阿銀對他來說卻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
無關作用大小,她在現實中的身份就決定了蘇誠不可能將其無視。
朱竹清那種特殊情況,他尚且還能接受。
但是一株柔弱無力,連靈魂都在沉睡,意識都沒有恢復的藍銀皇幼苗,總不能是自己跑路了吧?
“為什么會這樣……”
出現這種情況,最可能的原因有兩個。
唐昊提前轉移了阿銀的位置,或者有人捷足先登。
但無論是哪個原因,都算不上一個好消息。
不過相比之下前者倒還好說,只需要找到唐昊,便能搞清問題關鍵,若是后者的話那才麻煩。
固然,模擬世界里的阿銀并非真正的阿銀,但對蘇誠來說,就算這是個虛假的人物,他也不希望對方出現意外。
煩躁的同時,蘇誠心中又有些暗暗后悔。
太大意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從唐三正式邁入魂師的修行之路開始,唐昊就幾乎不再過來這邊了。
這個山洞地處偏僻,就算以唐昊的實力,一來一回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而等唐三加入了史萊克學院,唐昊更是沒再來過這里。
平日除了偶爾跑去各地的武魂分殿搞搞破壞,就是給他兒子充當近身保鏢。
在這種情況下,蘇誠便沒有著急前來,而是完全按照最初的計劃,一步步進行的。
“……咦?”
這時,蘇誠忽然眸光微動,發覺這個地方殘留的氣息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空氣中游離魂力的濃度,要比別處高出足有一成有余。
換做旁人,或許根本覺察不到這種環境能量中的微小差異。
但蘇誠卻不一樣。
以他那種極為特殊的身體本能,對于自身所處環境的敏銳程度,簡直強到夸張。
稍一思忖,蘇誠又俯下身去,伸手按在了那座小土包上。
旋即真力擴散而出,向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