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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姜思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下)


更新時間:2024年04月04日  作者:龍戰將  分類: 歷史 | 軍事 | 諜戰特工 | 龍戰將 | 影視劇中的王牌特工 


松室良孝以為岡本平次是來找麻煩的——他被冢本坑的晾過此人,而他本人也頗具人脈,自然知道岡本平次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

他是真的不愿意和此人作為敵人,可偏偏他卻被推著要和此人為敵。

此時此人打來電話,在松室良孝看來必然是興師問罪。

對方有這個資格。

且在對方的眼中,自己確實是不識抬舉故意為難他。

但松室良孝想不到的是,在三十分鐘前,冢本給岡本平次鋪開了一張不一樣的卷軸……

時間回到三十分鐘前:

“岡本君,您手上應該有一張情報網吧?”

冢本如此說。

姜思安高冷的瞥了眼冢本,譏笑著說:“想打我手里這張情報網的主意?”

“不不不,岡本君誤會了。”冢本趕忙搖頭,解釋說:“我知道這是洋子課長給冢本君留下來的,冢本君是不會拱手讓人的。”

“我意思是說……岡本君其實本就是上海特情體系的一員。”

姜思安目光灼灼的看著冢本。

“何意?”

“我知道岡本君在特情體系中擁有龐大的人脈,一些人甚至就是岡本會社受益中的一員。”

“可是……”這一刻的冢本,像誘惑夏娃和亞當吃蘋果的蛇:

“哪有自己掌握這些來得實在?岡本君應該知曉別人手里的和自己手里的這二者之間的差距吧!”

姜思安心念急轉——這廝,難道是想……

見岡本平次不答,冢本也不敢賣關子,直接坦誠道:

“岡本君完全可以在特情體系中占據一席之地,何必仰人鼻息?他們看似對岡本君尊崇,但他們終究不是岡本君您的親信!”

“若是岡本君在特情體系中占據一席之地,那很多事……”

冢本沒有說得太明白,但意思卻非常的明白!

姜思安閉上眼睛,生怕自己眼眸中的狂喜被冢本看去——他比誰都想橫插一杠子!

特情體系的那些日本鬼子,就如冢本所說,對他確實是無比的尊崇,但相關涉密的信息,姜思安也不好直接發問,想要了解、打探費心費力不說,還很容易讓自己暴露。

可是,如果自己在特情體系中就是一座山頭呢?

那上海的特情體系,對自己還有秘密可言嗎?

舉個例子。

上海特情體系中有一個X工作。

他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調查(撒幣),確定了X工作情報組的指揮、領導成員有哪些——之所以能知道,是因為他支持過他們經費呢。

并借此將整個特情體系和岡本會社綁定了。

但他想具體了解到X工作的詳細情報,這就比較難了,他一開口肯定能知道,但這無疑會將自己置于危險當中——這也是他對X工作的調查了解并不深入的原因。

如果他是日本駐上海特情體系中的一方巨頭,這些絕密的信息,對他來說可就沒任何門檻了!

簡而言之,姜思安動心。

但做情報這行,自然不能輕易流露出自己的目標,冢本不是蠢貨,如果他是蠢貨,也不至于讓老師絞盡心機的算計。

他現在之所以表現的像個蠢貨干出引狼入室的行徑,完全是因為岡本平次這個身份自帶的光環所致——誰能想到上海最大的走私頭子、日本人中最著名的愛國者岡本平次,會是抵抗分子?

“冢本君,”姜思安睜開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后道:“這件事,對我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我哪怕成為你們中的一份子,也不可能將精力投入其中。”

“從一個商人的角度來說,這并不是一筆會盈利的買賣。”

“更何況……”他露出嘲弄之色,道:“沒有足夠的利益,我為什么要棄掉他們?”

“他們畢竟已經是岡本會社的一環了!”

“許忠義!”冢本從嘴里說出了這個名字。

意思很明顯,他們既然是岡本會社的一環,那許忠義的事呢?

姜思安不帶猶豫道:“許忠義終究是個中國人!我能理解他們!”

冢本沒想到岡本平次會這么果決的拒絕,但他并沒有放棄。

原因很簡單——利益!

日本在上海的情報機構、特務機構眾多,特高課因為背靠憲兵司令部,又扶植起了76號,才較為出名。

但那些不聲不響的情報機構、特務機構,實力還是很可觀的。

自己決意和松室良孝掰腕子,仰仗的除了岡本外,便是他篤定松室良孝不可能輕易將這些情報機構、特務機構全部收攏——對方是機關長沒錯,但任何一個情報機構、特務機構的長官,誰不是一方諸侯?

誰愿意徹底倒向機關長?

畢竟,機關長在很大程度上,只不過是一個統籌的角色,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才是基本盤!

基本盤!

他冢本清司的基本盤只有特高課和76號,如果來一波大清洗,自己順勢將觸手伸進其他情報、特務機構,一旦擁有和松室良孝掰腕子的底氣,以后松室良孝滾蛋,那他將會是最強勢的機關長!

這樣的機關長和前者比起來,就是軍頭和鐵打營盤流水官之間的區別!

這便是冢本決意背刺同行們的緣由。

這件事沒有岡本平次,他跟松室良孝聯手其實也可以做成,但后果嘛,絕對就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而引入岡本平次,就會讓整個特情體系三足鼎立——這便是三國可以長久對峙的緣由。

沒了蜀漢后孫吳沒撐多久就完犢子了,就是因為失去了三足鼎立的穩定所致。

此刻岡本平次拒絕,冢本不得不開動腦筋,想一個能拉其下水的理由。

過來的路上他就有點靈感,此時被岡本拒絕他頭腦風暴起來后,靈感開始爆炸,說服的思路很快便有了。

“岡本君,我履任之初,是知曉岡本君的大名的,但我卻有意和岡本君您保持距離,您知道為何?”

姜思安冷笑的看著岡本,沒有吭氣。

“因為我不想和您有任何牽連。”

“雖然事實證明我是杞人憂天,但您想聽聽我最初的考慮嗎?”

姜思安從嘴里擠出一個字:

“說!”

“因為……我怕您被另一個岡本平次所替代。”

“畢竟,在真正的權力者眼中,你我,其實都只是螻蟻——當利益足夠大的時候,巨鱷的目光投來,取而代之,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多復雜的事,您說呢?”

冢本的話說完后,姜思安的臉色便陰晴不定起來——這一點許忠義早就跟他說過。

他做過很多努力,比方說靠上有名的大貴族藤原家。

但頂級的大鱷中,藤原一家,只是墊底的。

相比之下,老師的法子就優秀多了,對海軍的戰列艦捐款讓他收獲了海軍的友誼不說,還在日本擁有了極大的知名度——當他成為日本人樹立起的模范以后,這些潛在的威脅,總算是可以無視一部分了。

以岡本平次的人設來說,冢本的話無疑說中了他的心事。

這才有了姜思安臉色陰晴不定的舉動——其實這個時候的姜思安差點樂死了。

多好的借口啊!

冢本,你可真是個好人!

姜思安在思索一陣后,說道:

“我若是涉足特情系統,難道可以避免這個?呵,伱在說笑吧!”

“無可避免,所以最好的法子,是……更換身份!”冢本像個狗頭軍師一樣的給出了建議:“岡本君,您的身份應該完美無瑕,這樣才能配得上您在國內的顯著聲譽!”

“您是因為心系帝國霸業,才選擇了這一行——之所以做這一行,是因為您借此要刺探國民政府之虛實!”

“這一行,只是掩護!”

“您也可以退居于幕后。”

“這樣,即便有人想要取而代之,取代的對象也只會是明面上的那個人,而不是您!您覺得呢?”

精彩!

實在是太精彩了!

姜思安忍不住都要給冢本鼓掌了。

冢本的這番建議,和老師不久前說過的類似——張安平的意思也是如此,只不過張安平建議徐徐圖之、慢慢洗白,放一個代言人當靶子。

而冢本,是直接將姜思安拉進特情體系。

二者的立意可謂是出奇的一致。

暗中偷聽的許忠義也是呆滯了,冢本這家伙,怕是個臥底吧?

“我想一想。”

姜思安繼續矜持,在一陣沉默后,他終于做出了下定決心的樣子,道:

“冢本君,你說服我了。”

終于說服了!

冢本強忍著喜意,道:“岡本君,那接下來我們該跟松室良孝先生攤牌了。”

“我想,這樣強強聯合的事,松室君絕對是樂于見到的,您覺得呢?”

“我給他打個電話!”

“松室機關長,你我之間,可能有些許的誤會,我想……我們可以見面將誤會澄清,您覺得呢?”

“岡本君既然相邀,我豈能推脫?還請岡本君訂下地點。”

兩人在電話中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話便結束了通話。

掛斷電話后,松室良孝來回度步,心道:

許忠義此人,似是對岡本平次異常重要啊!

或者,我可以考慮往其身邊安插眼線!

很顯然,松室良孝誤會了姜思安這通電話的原因,已經暗中準備往許忠義身邊塞眼線了——這便是特工,哪怕和你稱兄道弟,背后也會悄悄的做起準備。

他們不信任聯盟,只信任把柄!

不過,松室良孝這時候還是想著跟岡本平次化干戈為玉帛——岡本在上海的勢力太驚人了,他一個新上任的機關長,若是和此人鬧掰,以后的工作,怕是沒法展開。

所以,他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刻鐘便抵達了兩人約好的見面地點。

這對一個日軍少將來說,可謂是誠意滿滿。

只是松室良孝沒想到的是,他早到了,岡本平次居然也早到了——更意外的是,他原以為只是岡本一人,沒想到還有一根攪屎棍在。

冢本清司!

看到這根攪屎棍,松室良孝的火氣就蹭蹭上漲。

若不是他,他又何必對岡本低三下氣?

今天本打算利用軍統對大民會活動的破壞坑死這根攪屎棍,沒成想軍統不按照他的劇本來,反而把他打成了落水狗。

不過松室良孝畢竟有城府,見到攪屎棍后也沒有驚詫,而是悠然坐定后,道:

“我以為冢本君這會正忙于特高課的事。”

他這是點名要對許忠義動手的可不是他。

姜思安裝作沒有聽懂內涵冢本的話,客客氣氣和松室良孝客套后,朝冢本使了個眼色,冢本便道:

“機關長,您知道在您之前,上海特務機關的發展史嗎?”

松室良孝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哦?冢本君這是要考我?”

“不,機關長誤會了。”

冢本道:“藤田芳政將軍是第一任機關長,去年的今日,藤田芳政將軍遇襲,還有一眾特情體系的長官,在藤田芳政將軍遇襲中玉碎了。”

松室良孝誤以為這是威脅,頓時冷漠下來:

“冢本課長,你……想說什么?!”

冢本自顧自道:

“通常來說,情報或者特務機構的負責人,都是外調而來的。”

“不會出現一個人牢牢把控的情況。”

“但上海的情況很特殊。”

“去年的今日,那些負責人玉碎后,當時的駐屯軍方面,不得不讓副手們接了空缺的職務。”

“上海的這些情報機構和特務機構,大部分成立于昭和7年(1932年)前后——也就是說,這些副手,全部是老人!”

松室良孝慢慢回過味來。

他知道這種情況,也有意在以后對情報機構、特務機構進行拆分——一個團體中如果長期把一部分人把持,最后的情況必然是尾大不掉!

這一點古往今來、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嘛!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所以您今天的命令,落實以后,便有了這種結局!”

冢本最后的一句總結,讓松室良孝的臉更黑了。

作為一個長官,被手下人陽奉陰違,實在是打臉!

松室良孝沉默一陣后,問:“那對此……冢本課長,有何高見?”

此時此刻,他心里一突——如果僅僅是冢本一人,說這番話無疑是輸誠。

可此刻還有個岡本,那冢本這樣做的意味,就值得深思了。

冢本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嘆息道:

“其實,上海的情況最好的時候,是藤田芳政將軍在世的時候。”

“那時候的軍統盡管囂張,但終究是過街的老鼠。”

“那時候的我特情體系,沒有人敢對將軍陽奉陰違!”

“可后來啊,他們肆無忌憚起來了,事也不做了,一心只想撈錢,欸……”

冢本長長的嘆息聲,憂國憂民。

松室良孝看著兩人,心道:

他們的墮落,罪魁禍首不就是這位嗎?

這時候姜思安終于說話了:

“松室機關長,這件事追根到底,是我的錯!”

“老師切腹以后,各機構經費難以為繼,他們不得已找上我來,我只能帶他們賺取經費自力更生。”

“可這種事,開了頭便沒法收尾了。”

“我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姜思安說的是痛徹心扉,一副我真沒想到會這樣的樣子:

“這一次的大敗,也讓我如遭雷擊!情報機構就該單純的搞情報,而不是被金錢所誘惑!”

“還請您以雷霆手段,掃除不法!”

松室良孝徹底懵逼了。

最大的不法頭子,居然請自己幫忙掃除特情體系的蛀蟲?

這些蛀蟲,可都是你岡本平次整出的幺蛾子!

你現在要我掃除他們?

看松室良孝不說話,冢本道:

“機關長,您可能對岡本君有誤會。”

“岡本君是一片赤誠報銷帝國!當初做這種生意,目的便是滲透國民政府,為帝國圣戰添瓦加磚。”

“也是因此,他在這不足一年的時間里,已經在國民政府內建立了一張卓有成效的情報網,無數高官的隱私盡在岡本君掌控當中——”

冢本突然壓低聲音,道:“他甚至促成了我方和‘那個人’之間的秘密談判!”

松室良孝終于明白了岡本平次的意思。

此人,竟然想要徹底將手伸進特情體系?!

做……

不對!

松室良孝沉默的思索起來。

岡本平次這般做,意欲何為?

冢本的話,他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為他的生意做掩護?那也不至于如此!

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岡本會社的人——不算徹底是,但也和岡本會社是合作關系。

這種情況下,他自己置身進來,有什么企圖?

思索中,他看到冢本將一塊餐布拿起,頓時明白了過來。

洗白!

岡本這是要圖謀一個正式的身份,而不是一個走私商!

為海軍捐巨艦,現在又洗白自己,岡本此人,當真是……智深如狐啊!

反應過來的松室良孝默默感慨,此人危機意識濃烈啊,和藤原家不清不楚的情況下,搭上了海軍,現在又要徹底的洗白自己,了不得!

只是,這么做,對自己來說有好處嗎?

一團散沙的特情系統,將會變成三股勢力,雖然岡本和冢本勾搭的話自己更不好處理,但也容易凝成一股繩子。

自己對特情體系的掌握也會加深!

可這兩人要是聯合,對自己的威脅……

姜思安一直關注著松室良孝的神情,見對方一直在深思,便緩慢的將一杯茶推到了松室良孝的眼前。

分一杯羹么?

松室良孝領悟了姜思安的意思。

他心念再轉:

岡本此人的基本盤是龐大的走私帝國,只要利用得當,反而對我有益——冢本的打算是靠著此人和我較量,但……岡本入局后,又何嘗不能成為我的助力?

“岡本君的憂心不是杞人憂天。”松室良孝緩慢的拿起了茶杯,輕輕的飲下一點后慢慢放下,繼續說:“帝國圣戰如此重要,我不能容忍蠅營狗茍之輩竊居高位!”

“既然他們無心正事,那便……”

“換人!”

松室良孝的話猶如一柄重錘落下,重錘落下只是砰的一聲,而他這段話說完,發出的聲音則是:

合作愉快!

姜思安低眉順眼的說道:

“機關長英明。”

當然,他更想說的是:

自此以后,上海……便是國共情報體系中,被徹底攻陷的一環!

這場密會結束后,姜思安拒絕了冢本安排的舞女,以醉酒之態離開了日料店,上車后透過玻璃凝望著上海的黑夜。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上海的上空有一雙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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