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說服葉騰他們之后,馬上找來叔孫通和伏生兩人。
徐凡對兩人笑道:“這兩年有大量華夏遺留在南洋的血脈南歸順我大漢,兩位愛卿可謂是功不可沒呀。”
為了維持南洋的穩定,徐凡這兩年接見了大量南洋部落首領,而這些首領來到長安城,一般也會高舉一本血脈世系譜,證明自己是華夏血脈來論祖歸宗,而幫助這些土著編撰血脈世系譜就是叔孫通和伏生兩人。
聽到天子贊譽的話,叔孫通和伏生兩人不但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是一陣頭皮發麻,他們知道天子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平日對他們儒家愛答不理,甚至經常抱怨說儒家的名士跟不上歷史潮流,只能發表一些逆潮流的見解,實在是太過于腐朽。
平日在學府上課,也喜歡和學生們說一些儒家經典笑話,什么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儒生動不動子曰,沒有自己的見解,老是拿著幾百年前孔夫子說過的話,來解釋現在的世界。
這個世界要是有儒家黑子,當今天子卻是首位,叔孫通曾經抱怨過天子對他儒家太苛責的了,結果天子卻說了一番讓他目瞪口呆的話“這是徐夫子說的話和朕有什么關系。”說的叔孫通無言以對了。
當然天子調侃儒家歸調侃,但卻對他們儒家在遼東教化,大漠教化,西域教化之功,經常褒獎,現在這些地方的儒者已經有十六位被分封為子爵,男爵。要知道大漢開國之后,想要弄到一個爵位是非常難的,可以看出這批爵位的尊貴性,諸子百家當中也只有儒家在大漢開國之后能有封這么多的爵位。
而得到這些爵位的人,除了教化土著,一般都是歷史發明家,他們會從不知道哪里找來的史書,而后給本地土著,編撰一本合乎常理的,血脈世襲譜,以此證明他們的血脈來自于大漢的三皇五帝,他們和大漢都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現在大哥富裕了,貧窮的兄弟前來投靠是合乎天理。這套理論已經得到了大漢各地諸侯和當地百姓的認可。
叔孫通和伏生兩人幾年前,在徐凡的命令下給南洋的那些土著,編撰一本合乎常理的,血脈世襲譜,查遍了大漢圖書館的各種資料,還去百越之地,探查當地的神話故事,收集百越之地的各類書籍,又去南洋各島收集他們的神話故事,古老相傳的物件,花了好幾年時間,找了吳國史學家,越國史學家,才完成了這本血脈世襲譜,證明南洋土地,大部分都有吳越的血脈,即便沒有的,但他們也是夏商時期,甚至更早的三皇五帝時期來到南洋,當地的土著很多神話傳說和他們的文物古董都能證明這一點。
叔孫通和伏念兩人對自己完成的血脈世襲譜,以及南洋各種神話編制成一部書籍,本來兩人都以此為傲,認為自己完成了一項前所未有的大工程,為南洋的土著找尋根找回了祖先。
結果他們嘔心瀝血編撰的書籍,在大漢的反響卻非常一般,大部分漢人對孫疏通和伏念編撰的書籍都豎起大拇指,不愧是當代大儒,這造假造的和真的一樣嚴謹,大漢貴族的血脈世襲譜也沒有這么嚴謹。但根本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們在上面寫的是真東西,兩人的郁悶之情可想而知。
偏偏他們還無從反駁,因為這兩年儒家編撰的血脈世襲譜太多了,以至于大漢的百姓發現他們的兄弟遍布整大漢天南海北,大家已經有免疫力了。更重要的是,有一部分儒家的敗類,他們把大漢的血脈世襲譜發揚光大,只要給個幾千上萬錢,他們可以上門服務,幫助富裕的家族編撰一份傳承三千年的血脈世襲譜,保證嚴謹可以經受考證,并把這種行為命名為尋根之旅,在大漢倒是掀起了一波熱潮。
大漢從開國以來,在產業革命,大航海帶領的財富,以及第一次工業革命帶來的財富,大漢富裕人家幾十上百倍的增加。而偏偏徐凡在大漢開國之時,把夏商周三代以來的貴族掃的干干凈凈,現在這批富裕起來的人,幾乎都是泥腿子出身。
而徐凡能把夏商周三代以來的貴族體系掃干凈,但根植在百姓腦海當中的貴族體系卻不能清除干凈,不是有句老話這樣說,最想要成為奴隸主的是奴隸,最想要成為地主的是佃戶,而最想要成為貴族的,則是當初的那批受到貴族壓榨的人。現在大漢這批泥腿子,貴族上岸了,自然就想要給自己編一個好的身份,以此來證明自己貴族身份,財富的來源都是合理的。
你們這些人之所以沒發財,就是因為沒有個貴族血脈,這個番說辭極其可笑,但你架不住就有人信這些東西。面對這股封建思潮的反撲,徐凡干脆推波助瀾,你不是想要一個貴族血脈,那好,大家人人有份,都不落空,于是在徐凡的推動下,血脈世襲譜就成為一個行業,就和后世的風水先生一般。
大家從史書上找些資料,根據你生活的地方再給你找一個貴族祖宗,這樣你得到了一個貴族血脈,其他人也得到了一份優渥的工作,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普通人沒那么多錢,那怎么辦,也有辦法,連證據都不需要找,可以根據你的姓氏和出生地,反套血脈,反正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到最后都是以炎黃做自己的老祖宗,而且徐凡還宣傳后世最流行的話,三千年血脈傳承下來,誰家沒出過幾個貴族,帝王,大家血脈相同,誰也別說誰高貴,于是大漢開啟了全民貴族的時代。
唯一的缺陷就是在這一波浪潮當中,儒家的名聲再次受到打擊,大量的方士冒充儒生給人家編撰血脈世襲譜,百姓當中還沒什么,但學界的人卻異常鄙視儒家這種行為,所以叔孫通兩人還真不想要這個功勞。
而且他們知道平時兩人除了在朝會上能見到天子,其他的時候天子根本不會召見他們,而只要召見他們必定有事情要他們做,而且還很有可能是他們不愿意做的事情。
伏生沒好氣道:“這都是朝廷的功勞,我等可不敢領功。”
徐凡笑道:“你們是具體做事情的,功勞當然是們的,我大漢能有現在的領土,你們儒家教化之功,功不可沒。”
徐凡繼續道:“朕打算派兩支探險隊,去探查未知的世界,也想讓你們如家也派出一些學者加入到探險隊當中。”
伏生奇怪道:“陛下,航海要水手和船長,和我儒家并無關系。”
徐凡道:“你們看,這南洋距離我大漢本土有幾千里之遙,但卻已經有我大漢的先祖,橫渡大海去定居,要不是我大漢開拓四方,這些血脈兄弟還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年,才能回歸我大漢的懷抱。朕想來,在南洋有我大漢的血脈,其他地方和大陸會不會也有我大漢的血脈生存。”
伏生通苦笑道:“陛下,到處都是我大漢的血脈,我大漢的血脈是不是太亂了,千年之后的史官將會如何記載這段歷史。臣無所謂,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但陛下所作所為,可能會成為您身上的污點。”
徐凡灑脫道:“我華夏之所以有史官記錄歷史,是為了服務現在的,這就是老祖宗給我們留下的一條條正確或者是錯誤的道路,讓我們避開這些錯誤,而現在你們做的事情,也是在服務大漢,要是我們把匈奴人看成是異族,那么我大漢就沒有現在穩定的邊疆,南洋的土著要沒有大漢的血脈,留下他們就是留虎為患,我大漢不可能一直強盛,衰落的時候他們就會把漢人趕走,殺光他們又有傷天和,只有教化他們,把他們變成漢人才是對雙方最好的選擇。”
叔孫通問道:“陛下想要臣等如何做?”
“朕舉個例子,比如探險隊遇到了新大陸新文明,這個文明和南洋地區相當,你們派遣的那些學子,就要想辦法收集當地的神話傳說文字,一切可以用得上的東西,看看他們和我們夏商周時代是不是相同,有相同的習俗,那就很有可能是我們華夏血脈了,同時也要想辦法,把不同之處找到其不同的源頭。”
“假設有塊新大陸,有個土著的習俗和殷商一樣,他們很有可能就是殷商的后裔,但他們卻不會造輪子也難以青銅武器。”
伏生道:“那就說明這不是殷商的后裔,我華夏文明造輪子的歷史可是非常久遠,黃帝軒轅氏就是第一個制造輪子的,青銅的歷史也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前。”
徐凡道:“求同存和懂不懂,習俗都和殷商一樣,他們自然是殷商的后代,丟失技術,這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古往今來老祖宗多少好東西都被我們丟了,像魯班制造飛三天三夜的鳥,墨家機關術。”
“我大漢的邊疆已經推到大海了,新大陸必定是與世隔絕的,先祖從海上逃到新大陸去,他們只能從乘坐木舟過去,這就根本用不上輪子,要是旅途當中會造輪子的工匠病逝了,這樣制造輪子的技術不就消失了,朕說的這種可能性非常高吧。”
伏生無言以對,他不能阻止天子創造歷史,那只能沉默應對。
叔孫通聽完徐凡的話道:“陛下我等愿意派遣儒者加入探險隊,并且收集新大陸的文明,和我華夏文明對比,不讓華夏血脈流落荒野。”
他知道儒家現階段對大漢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教化野人和給他們編撰血脈世系譜,要是失去了這份能力,儒家這個漢的重要性就減低了一大半。
這份差事看上去受人鄙視,但儒家不愿意干,有的是學派愿意敢,小說家就最擅長編撰故事,法家更是天子手中的抹布,最愿意干這種臟活累活。
叔孫通敢保證,只要他們拒絕了這份差事,天子立馬會找法家,小說家甚至其他沒落的學派接手,到時候他們就真追悔莫及了。
大漢歷十九年,六月,關中。
一輛裝滿了海軍軍官的火車車廂,夾雜著火車的嘟嘟聲,快速的駛向長安城。
這些軍官看向麥草青青的田野感嘆道:“還是關中富裕,到處都能見到水渠,不像我們駐扎的窩島,現在糧食都不能自給自足,還要朝廷每年運輸。”
倭島雖然被大漢開發了十年時間,但受金銀礦的影響,來到此地的移民,沒有幾個愿意種田的,反而是想著一夜暴富淘金。
北海艦隊也抓了一些本地的土著,教他們種田,但成效實在是太差,基本上就是刀耕火種的狀態,加上挖礦也需要人手,這些土著經常被派遣到礦洞當中損失慘重,這反而更一步減少了種地的人口,所以倭島即便是現在糧食也不能自給自足。
劉濞道:“這對朝廷來說未必不是好事,缺少糧食倭島上的人就不敢暴亂,朝廷對倭島的需求也很簡單,只要金銀和硫磺,有這樣一個把柄抓在手,朝廷更加容易控制倭島。”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軍官驚訝道:“這是什么東西?”
劉濞等人順著目光看過去,卻發現有一條黑色彩鏈一樣的東西。
而后他們找來火車的工作人員詢問。
“那是朝廷新修的馳道,用瀝青加小石子壓制而成,極其光滑平整,馬車走在上面,完全感受不到顛簸,而且還能防水防草。”
“瀝青馳道?”這些軍官在火車站休整的時候,還特意踏上了這瀝青路面,果然發現這路面平整異常,修的比暴秦的直道都要平整。
劉濞感嘆道:“蕭丞相不愧是修路丞相。”
蕭何為丞相的這十年時間,大力發展大漢的木軌,馳道等基礎設施建設,每年光雇傭的民夫就超過了百萬,被民間稱之為修路宰相。
長安城,沛侯府。
從北海艦隊來到長安城的劉濞在知道自己的仲父劉邦也在長安馬上前來拜見。
劉邦扶起行禮的劉濞,對著自己的三子劉如意,四子劉恒高興道:“你們以后要多向濞兄長學習,不過三旬卻已經是大漢的2000石都尉了,這就是我劉家的千里馬。”
劉濞道:“某比不上季父,您追隨天子不到一年就已經是中郎將,開國更被分封為侯爵,小子比您差遠了。”
劉邦拍拍劉濞的肩膀道:“季父也是因緣際會,投靠了當今天子才有現在的成就,加上亂世機會多,才能成為侯爵,你可不一樣,那可是一步步走上來的,季父和你一般年紀還在張耳兄長麾下當門客。”
劉邦對劉濞是真滿意,大漢年輕一代能升到2000石的,屈指可數,而劉濞就是其中之一,他老劉家出人才。
劉濞笑道:“侄兒也是占了金銀島的光。”
要知道現在大漢軍方可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十多年的和平,并沒有給這些軍官太多升遷機會,每年能升上來的軍官都要踩下一大批競爭者,現在大漢軍方的競爭壓力比大漢開國時期高了幾十倍。
但大漢對于那些條件簡陋之地,他們的評價一般會提升一個等級的,而劉濞在倭島待了近10年,評價自然就高了,更不要說他們這十年也不光只是吃苦勞,他們這十年當中在倭島發現了大大小小的五座金銀礦,五座大型硫磺礦,功勞也不小,所以劉濞才能在三旬的年紀成為大漢的兩千石都尉。
劉邦笑道:“那也是你自己立下的,你能在蠻荒之島的倭島吃上十年苦,這也是一種本事,大漢那么多軍官,又有幾個愿意在倭島上待十年。”
寒暄一陣之后,劉邦讓下人準備一座家宴,酒過三巡之后,劉濞問道:“季父可知此次朝廷為什么調動我等?”
大漢對軍官的調動一般都是秋收之后和退役士兵一起調動,有些軍官是因為年紀大了只能退役轉業,還有軍官則是升遷,但像今年五月就下達調動命令的還是非常少見的。
劉邦道:“某也只是聽到一些消息,是說天子打算調撥兩小支艦隊,分別從大漢東西兩方航行,以證明這個世界的球形,同時也找其他文明的痕跡,你們也聽說過天竺這個地方吧?”
劉濞道:“自然是聽說過了,據說有十幾個國家,文明也只比我大漢差一點,有幾千萬人口。”
而后他羨慕道:“南洋就是好,島嶼眾多不說,現在還出了一個天竺文明,好事全被他們占據了。”
幾個月前天竺消息傳到北海艦隊的時候,所有人都妒忌南海艦隊,他們好不容易在金銀等資源上扳回一局,結果南海又出了一個天竺,而他們北海就差多了,北海艦隊,當初為了找新的島嶼,派遣劉濞向著倭島以東航行了半個月,結果什么島嶼都沒有發現,他只能失望而回。而這也讓北海艦隊的軍官失望了,倭島對面就是無盡大海。
劉邦道:“海外有天竺,自然會有其他文明,天子是想要找尋其他文明,證明大地是球形只是順帶的。某想來應該是天子看到我大漢能擴張的領土都已經擴張完了,而天竺的發現給了天子新的希望,所以才派出兩支艦隊找其他的大陸和文明。”
在劉邦看來,當今天子對土地的貪婪是古往今來帝王當中最強的,即便是始皇帝也比不上,始皇帝當年也不過是南征北越北擊匈奴。但當今陛下卻是四面擴張,以至于大漢的領土比大秦時期大了十倍都不止。
好在當今天子比始皇帝大方了十倍都不止,發現的新領土愿意大方分出來,對自己的手下也是極其大方,只要立下的功勞,就可以支持部下建立諸侯國。這也是大漢國土面積擴大的如此大,對大漢卻消耗不大。
劉濞眼前一亮道:“這要是真搞到了新大陸,新文明,陛下只怕會不吝惜賞賜。”
劉邦道:“這可不比南洋等地,這場出海航程都不知道有多遠,雖然已經有很多證據證明大地是球形,但這沒有人看過,誰知道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這個球到底有多大,誰又知道,這向著一個方向航行,這一路還不知道有多少危險,此次的任務可謂是九死一生,當年發現香料島都讓欒布成為徹侯,要是此次船隊真證明了大地是球形,還發現了其他大大陸,其他文明,想來以天子的大方封個萬戶侯不成問題。”
“萬戶侯!”劉濞雙眼冒光,待在大漢的軍方,他才知道現在大漢想要封侯太難了,不是他們的軍隊不夠強大,而是整個大漢更加沒有敵人,他們北海艦隊巡視北方幾千里的海域,一年能遇到一艘海賊船都足夠讓他們激動了。但打個海賊能有什么功勞,了不起讓小艦屯長記上一小功。
就這樣按部就班的升遷,他即便升為海軍將軍,只怕也不可能封侯,朝廷看在自己辛苦幾十年的份上,封他一個子爵,伯爵只怕是極限了,但這卻不是劉濞想要的,男子漢,大丈夫,要做自然就要做萬戶侯。
劉邦看到劉濞激動的臉色嚴肅道:“你已經是2000石都尉了,這種拿命博爵位的事情不值得干了。”
劉邦是不意樣劉濞去做什么冒險家的,家貧自然要拿命博富貴,但現在他劉家已經是諸侯,甚至劉濞都是2000石都尉,劉濞只要按部就班,不說能做將軍,但成為中郎將不成問題,他自然不想自己侄子去冒險。
劉濞道:“季父,侄兒恨不能早生十年,跟著您投靠天子,追隨天子建功立業,侄兒參軍也就十余年了,打過最大的仗,卻是剿滅一個不到五百人的野人部落,指揮最多的士兵只有200人,此次機會難得,侄兒要是不抓住它,那侄兒和死沒什么兩樣了,侄兒不想參軍一輩子卻這樣無聊的過完一生,連一點值得回憶的記憶都沒有。”
劉如意跟著激動道:“濞兄長說的好,開疆拓土才是我輩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