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盛和自己的同學看戲玩耍，到了半夜才回到永安里。
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賈逸頓時爆發出來，對著賈盛罵道：“學府都沒考上，你怎么好出去玩耍。”
賈盛不以為然道：“今年學府的錄取比只有百分之六，考不上才是常態，難道大家都要死要活。而且天下也不止只有考學府這一條道路，去屯墾不一樣是一條出路。”
賈逸道：“這怎么能一樣，考上了學府，不管是朝廷的少府還是諸侯國那邊都搶著要你。
去屯墾，你沒看月報上是怎么說的，不是豺狼虎豹就是鱷魚南蠻，你被吃了，連尸體都找不到。”
“為父是過來人，難道會害你，當年始皇帝南征百越，多少人家出關中，就再也沒有回來了，百越之地根本不適合我們關中人。”
賈盛道：“這是什么時候的老黃歷了，且不說現在百越之人都是我大漢的子民，孩兒去南方，也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屯墾，哪里來那么多危險。”
賈逸道：“屯墾哪里比得上待在長安城，既然你都不想讀書，明日就去你魯叔的作坊廠去做事，為父和你娘親再與伱找一媳婦，為賈家開枝散葉，大富大貴已經不指望你了，為父只想你有一個一技之長，能在這長安城生存就可以。”
賈盛聽到這話不滿道：“怎么就開始找媳婦，你們就不問問我的意見！”
賈逸滿不在意道：“你有什么好不滿的，我和你娘還會害了你，娶親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賈盛氣憤道：“你這就是老封建。”
賈逸也看過高家大院，自然明白賈盛的意思，他怒發沖冠道：“還老封建，你懂什么叫封建，有封國封地的才叫封建，為父倒是想做個老封建，但你有這本事嗎？你的封國在哪里？封地在哪里？”
這個時候賈母道：“孩子剛回來，怎么又吵上了。”
幼娘也跟著道：“當家的，少說兩句。”
賈母拉開自己的孫子，想要阻止兩人繼續吵。
但賈盛不服氣道：“大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我這就去參軍也博個貴族出身。”
說完賈盛就跑出自己家。
賈母在后面不斷叫，想要賈盛回來。但根本追不上賈盛，只能回來埋怨自己的兒子。
賈逸道：“他這是跑到同學家去，等氣消了會回來的。”
大漢歷十四年十月十五日，長安城，建章宮。
整個大漢五十名兩千石郡守匯聚一堂，今年的場面就融洽多了。
前年的一場經濟危機，讓所有人的上計都變得非常難看，去年各郡稅收，才勉強恢復大漢歷十一年的水平。
但隨著蒸汽機的推廣，紡織業再次快速繁榮興盛，同時蒸汽機也開始在面粉廠，水泥廠，沙石廠，船運以及火車的使用，極大地推高了大漢各行各業的生產力。
在蒸汽機的帶動下，各郡經濟快速發展，郡縣的財政也在迅猛增加，大家的政績都非常好。好到這些郡守都覺得恍如隔世，兩年前的經濟危機就好像一場幻影一般，根本不存在大漢這場盛世當中。
南郡張強道：“要發展經濟，把稅金提上來就要弄蒸汽機，今年我南陽郡因為有蒸汽機，紡織業增加了三成，面粉的產能增加了七成，水泥的產量更是翻了一番，讓價格都跌了三成，蒸汽機一到可謂是百業興盛。”
水泥主要的成本就在研磨上，要把粘土石膏研磨成極細的粉，以前的水力研磨機功率不夠，場景也受限，畢竟粘土石膏大部分都在山里，水車又要到河邊，這樣來回運輸成本自然高。
但用蒸汽機作為動力，就不用受河道的限制，水泥作坊可以建設在礦場附近，可以在礦場直接研磨成粉一次成型。
東郡郡太守吳磊羨慕道：“現在誰還不知道蒸汽機一開，政績就嘩啦啦的來了，但這前提得有蒸汽機，不是誰都像你南陽郡那樣，有完整的鋼鐵產業鏈，我們東郡郡就是幾個小作坊，做的蒸汽機質量也很差。”
徐凡自然不介意向整個天下推廣蒸汽機，大漢的各地郡守，只要愿意建設蒸汽機廠的，徐凡都會派遣大匠帶領學徒去支持他們。
但蒸汽機就是這個時代最高精尖的產業，沒有一定的手工業基礎，一定的鋼鐵行業基礎，想要弄蒸汽機還是比較艱難。
現在大漢的這些太守，最羨慕的就是那些鋼鐵行業和手工業發達的郡，蒸汽機的這波熱潮又被他們吃到了最大的肥肉。
當然他們也吃到了幾塊瘦肉，勉強還能忍住妒忌的心。
現在蒸汽機來錢最快的反而是面粉行業，用動蒸汽做動力的研磨機器，研磨的面粉細白，不管是做面食，還是做餅都是上等的原料。
最重要的是大漢的這些郡縣并不缺少小麥這種原材料，反而每年都有大量的錢財消耗在倉儲上面。
但有了蒸汽研磨機就不一樣，他們建立面粉廠，機器一開，嘩啦啦的面粉就出來，價格立刻就提升了三成。
關鍵的是現在的蒸汽機大部分都掌握在大漢朝廷手中。掌握先進工具和原材料的他們，把那些民間的面粉廠打的落花流水。
上輪經濟危機倒閉了大量的紡織廠，紡織業小郡縣，已經很難和那些紡織中心的大郡競爭了。
但面粉行業給他們開辟了一個新賽道，同樣是投資小，見效快，利潤高。
而且面粉行業和布匹行業還不一樣，布匹怎么弄都是耐消耗品，節省的人甚至可以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但再怎么節省的人也不可能餓肚子，甚至因為日子越過越富裕，整個大漢對面粉的需求越來越高，所以面粉行業的上限比紡織業高的多。
更加重要的是在這個行業，小郡縣占據成本的優勢，面粉的主要成本就是小麥，小郡的小麥成本就比大郡的小麥成本要少得多，人力成本也小的多。
這就導致了在面粉這個行業，大漢的那些貧窮郡縣，反過來可以賣到大郡去賺取超額的利潤。
于是大漢的經濟維持了一個勉強的平衡，大郡依靠產業鏈優勢吞噬小郡紡織業市場份額，而面粉行業則是小郡依靠成本優勢吞噬了大郡的面粉行業。
依靠著水泥業，面粉行業，大漢的太守們的日子不像前兩年那樣難熬了。
蜀郡太守灌嬰道：“大漢蒸汽機畢竟是只是少數，能帶動經濟的發展還是有限，某以為大漢之所以這么快能走出經濟危機，主要就是靠屯墾，經濟危機之前大漢每年向各地諸侯遷移的百姓，只有幾萬人，但前年卻遷移了近二十萬人口，今年更是高達百萬。”
“陛下和我等已經說了，上次的經濟危機就是產能過剩導致的，說的簡單點就是紡織業增長的速度超過了我大漢戶籍人口增長的速度。”
“但這兩年大漢遷途了上百萬人口，相當于整個天下增加了幾十萬戶，一個家族的誕生，總要新的一衣被，講究的，人家還要多準備幾套，甚至富裕點的家庭還要講究桌布，窗簾，墻布。”
“一個新家庭的誕生耗費的布匹甚至超過十戶老家庭，幾十萬個新家族誕生，就相當于給我們增加了幾百萬市場，這還只是說布匹一個行業，一個新家庭床鋪，桌椅板凳主要有，各種生活工具，農具，耕牛這些都要有，這創造了多大的市場，有如此大的需求，產業自然就興旺起來了。”
張強恍然大悟道：“難怪天子要強制屯墾，我還覺得天子太小題大做，原來這是為了制造需求，制造市場，讓我大漢的經濟再次繁榮起來。”
灌嬰道：“少府強制關停那些落后的紡織廠，這是為了消滅一部分產能，再以屯墾的方式增加市場，雙管齊下才有現在的效果，蒸汽機只是錦上添花，要是沒有充足的市場效率再高，那也只是加快我大漢的產業危機而已。”
吳磊道：“如此說來，我等要全力支持朝廷的屯墾政策，要不然我等下屬的那些作坊很快就會面臨產能過剩的問題！”
其實大漢的不少郡守縣令都是比較反感諸侯來他們的地盤拉人的，沒別的原因，人口一直是創造財富的主力軍，不管生產還是消費。
諸侯在他們的郡縣拉人，就相當于減少了他們地盤上的財富。但現在看來不想產能過剩，他們反而要支持諸侯在自己地盤上拉人，以創造新的需求市場。
就在這個時候徐凡帶領丞相蕭何，假丞相葉騰，商農與其他九卿成員進來。
“參見陛下！”所有太守都對徐凡行禮道。
徐凡淡然道：“免禮。”
所有郡守坐上自己的位置。
丞相蕭何面無表情道：“今年上計，現在開始，內史郡出列。”
內史令酈商聽到蕭何的話，整個人一驚，馬上出列托著上計的賬本。
說句實在話，酈商是有點害怕蕭何的，周章執政的時候，雖然他威望高，大家也服氣周章。
但他更像是這些太守的老大哥，他們有什么錯誤，周章最多說說讓他們改正，所以大漢的太守對周章更多的是尊重。
但蕭何就不同了，雖然他剛做丞相的時候威望不高，但一場精簡的命令下來，清理的大漢2萬漢吏，這讓漢吏團體對蕭何怨聲載道的同時，也給他積累了巨大的威望，大漢的法制月報甚至給蕭何弄鐵血宰相的稱呼，而這個稱號受到了整個大漢各階層的認可。
雖然蕭何沒有殺幾個人，但他打碎了兩萬人的飯碗，讓2萬個家族跌入泥潭，要知道始皇帝雖然殺人如麻，但他也從來沒做過一次性清理2萬個官吏家族。
大漢對漢吏管的也非常嚴，各級御史經常掀起大案，但這些大案加起來，抓捕的漢吏也沒超過上萬人。
但蕭何一次性就做到了御史大夫府和廷尉府10年都沒做到的事情，這樣的強硬人物誰不害怕。
總之大漢的這些郡守，看到蕭何內心都有一絲惶恐。
徐凡，蕭何他們看了最后的數據，就把賬本交給上計令張蒼，再由他帶領上計漢吏來進行驗算。
但從簡報上來看，大漢各郡縣普遍都走出了經濟危機，田賦稅金都在快速增長。
商農更是喜道：“朝廷應該加大對抽水機的補貼，抽水機對糧食產能的增加比建設水渠更加有效，成本也更加低廉。”
商農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大漢糧食和各種經濟作物今年的產能，普遍增產一成左右，多的郡縣達到兩成三成。
要知道這不是10年前剛剛結束戰亂時期的大漢，而是已經經過了10多年水利建設的大漢。
在容易建設水渠的地方，大漢已經建滿了水渠，風車水車也在大漢各地普及。
在大漢歷8年開始，大漢內地的糧食產能已經沒有明顯的增加了，這是因為以前好吃的肉全部吃完了，再想以修建水渠的方式增加糧食的產能，成本極其高昂，效果也極其有限。
而今年之所以出現糧食普遍增產的情況，有蒸汽抽水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大漢出現了一種新的布料，叫做防水布。
這種布料主要是以麻布絲綢，再裹上一層瀝漆膠膈用于防水。最開始這是做雨衣之用。
但偶然的一次被徐凡發現這種布料，這不就是變種的劣質的塑料水管，這東西要做成水管，再套到蒸汽機上，那還建什么小水渠，直接就能澆灌水了。
于是徐凡讓兄弟紡織廠。弄了一批這種布匹做的水管，然后交給關中農戶，看看他們的使用效果。
結果是極其喜人的，有了這種防水布之后，蒸汽抽水機的使用范圍可以超過水源上百米，很多山坡的田地，或者是遠離水源的田地，因為有了防水布作為運輸工具，可以得到充沛的灌溉。
而這個時代，對糧食產能限制最大的根本不是什么肥料種子，而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雨水，想要增加產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灌溉足夠多的水，畝產一石的下田瞬間就能產能翻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