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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敬亭山:
胡人將士們全都沉默了。
雙手因激動而不停顫抖。
內心因絕望而冰涼沁透。
他們被拋棄了。
他們被冒頓當作魚餌扔在了這里。
他們的單于背叛了他們!
白登山下,每個方向都有秦人在叫陣。
南方的百姓更是瘋狂怒吼著。
“交出殿下,跪地不殺!”
“交出殿下,跪地不殺!”
可二十五萬人置若罔聞。
胡人根本不理解秦人是什么意思。
他們的太子已經厲害成這個樣子,將胡人所有的手段一一摧毀。
現在卻還在這里喊什么讓他們交人。
防線上,那屬于左部的五萬騎兵將士羞憤不堪。
他們從左部被一路追殺到這里。
以為跟隨單于,終于能報仇雪恨大破秦軍。
可誰知還是被當做棄子。
秦人現在站在臉上嘲諷羞辱他們。
這些人只覺得胸口壓著塊巨石,隨時會憋死自己。
這時其中一名千長忍耐不住大吼出聲。
“反也活不成了。”
“不如跟他們拼了!”
“能殺一個是一個,將士們跟我沖啊!”
四周之人矚目看去,只見千長咬牙切齒。
頓時想起來,此人的六個親兄弟皆在左部被銀甲重騎斬殺。
早已經對秦軍恨之入骨。
他曾在軍中到處宣揚,要與秦人血戰到底。
也正是因此才被上面賞識,升任千長之位。
眼看現在徹底沒了希望,此人也不再顧忌。
口中怒罵著秦人,便帶頭向南沖去。
可他沒看到,身后除了零零散散的幾個忠心之人,其余將士根本沒跟。
但此刻他已不在意,在二十多萬胡人滿臉敬重的目光下。
如飛蛾撲火般,孤身一人沖向數十萬大軍。
悲壯鐵血之意猛然升起。
千長悍勇的舉起長刀。
雙眼之中只有那秦軍最前方的將領。
眼看即將臨近,他也知道能換一個將領就已是幸運。
于是弓起身子拼力駕馬沖去。
臨到近前一個翻身猛然向秦將飛撲而去。
下一刻!
“撲通”一聲。
所有人都看到了!
千長——跪倒在地。
長刀舉起。
用力的喊出一句。
“投降!”
“我投降!”
“長公子無敵!”
隨后指著身后懵了的十數人。
“這些是死不投降的典范,我全都給貴軍引出來了!”
“當斬首處置,以震懾敵軍!”
站在他面前,原本還有些敬佩之意的陳勝吳廣徹底靜音。
身后數十萬大軍也是下巴掉了一地。
那白登山上的胡人大軍,更是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指著他就喝罵。
“狗東西!”
“你那六個兄長眼還沒閉,你就投降秦軍!”
“你真該死啊!”
可誰知,千長默默的回頭說了一句。
“六個兄長會原諒我的。”
“他們臨走前的遺愿都是讓我活下去。”
“我們家只剩我一個男丁,我再死了妻兒家眷會活的連狗都不如!”
胡人將士們怒罵的話語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時間又是氣憤,又是對他的悲憫。
可下一刻。
一名與他同族的將士終是忍不住。
“什么狗屁!”
“他哪來的六個兄弟,那不過是他為了升遷編造的而已!”
“你們也信?”
此話讓本就低沉的胡人將士們差點氣炸。
步兵將士舉著長弓二話不說,就先向著千長射去。
這種狗東西必須死!
此刻,就連陳勝吳廣看著面前之人都是臉色嫌棄。
可他們知道,畢竟是第一個投降的。
人還是要保下來,不然胡人哪會有人效仿。
可四周的百姓們卻先行一步將他圍在了一起。
仿佛要將他吃了一樣,個個露出猙獰面目。
“說,你們把殿下綁到哪了!”
千長諂媚的表情徹底僵住。
最擅長察言觀色的他,實在沒有弄清楚。
這些秦人到底什么意思?
他們不是在羞辱胡人?是真的以為,那無敵般的長公子會被他們抓住?
千長愣了好幾息。
直到被一人踹了一腳。
“別耍花樣,快點說!”
這才回了神。
眨著眼,很是無辜的說道。
“你們是不是哪個消息聽錯了!”
“我們怎么可能抓住長公子殿下。”
陳勝吳廣此刻的表情很是怪異。
他們努力不讓百姓們看出他們知道真相。
挑起上嘴唇,露出半口牙。
滿是猙獰的對著千長怒喝。
“混賬!”
“長公子被你們左谷蠡王率大軍圍困在察哈之地。”
“至今已經多久時日。”
“快說實話公子到底在哪!”
不同于兩人的心中有數。
四周之中,有從壽春趕來的百姓。
一想到救他們于水火之中,蟲海之下的公子。
此刻已經不知在敵營中受了多少折磨,便感覺怒火焚天。
手中鐮刀一把插進了千長雙腿之前。
眼睛通紅,猶如復仇妖魔般猙獰恐怖。
“若是公子少了一根毫毛不止你要死!”
“今日我大秦百萬大軍必定踏平整個草原。”
“連娘胎里的都不放過!”
話語落下,千長打著哆嗦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些秦人北上原來不是為了反攻他們。
僅僅是因為得到了那長公子被圍的錯誤消息!
千長露出苦笑。
滿是悲慘的說道。
“冤枉啊!”
“您們口中的長公子哪會被我們圍困啊!”
“他是什么人伱們難道不清楚嗎?”
看著千長還在繞彎。
壽春男子一腳將鐮刀踢進了千長腿間。
瞬間,褲襠里一涼。
看著已經割開些許裂縫的褲子。
千長整個人僵的比石頭還硬。
慫著脖子驚恐大喊。
“停!停啊壯漢!”
“聽我說!”
“我便是你們口中的左部之人。”
“我親眼看到,在察哈之地長公子率一萬重騎殺潰了數萬大軍。”
“隨后更是接追擊,將我左部追的到處亂竄!”
“長公子近乎無敵,輕易便奪下了狼居胥山,還在上面進行了封禪。”
“不信你們可以派人去看!”
“聽說那潦東郡守現在還在那命人刻碑,將公子的事跡沿著進攻路線一一豎起。”
“流傳百世,歌功頌德啊!”
陳勝吳廣聽著實時從此人口中說出。
仿佛是卸下了心中的不安,終是松了口氣。
正打算笑著與百姓們慶祝。
可誰知,那壽春將士卻猛然暴呵。
“胡言亂語!”
“你為活命,竟還想蒙騙我們!”
“當真是口不擇言。”
“一萬騎便殺穿十數萬大軍?”
“你怎么不說長公子天神下凡,一人屠盡了你們!”
陳勝吳廣到了嘴邊的話語再次被憋了回去。
對視一眼,臉色有些焦急,但還是怕露出破綻。
只能硬著頭皮跟隨說道。
“對!”
“你是不是在胡說!”
“拿出證據,不然我今日就閹了你!”
千長感受著雙腿間的寒意。
腦袋近乎爆發了此生最快的反應。
想讓這些人相信,現在只有表現出符合常理的悲痛。
于是他猛然變了臉色,七分憤怒,兩分悲涼,摻拌著一分絕望。
眼淚嘩的就流了出來。
悲苦憤怒的對著秦人們痛訴。
“你們知道什么?”
“你們自己都不知道那嬴軒有多強?”
“什么僅有一萬騎,什么為了活命胡言亂語?”
“你們親自面對過他嗎?”
“你們知道五千打不穿,砍不爛的騎兵讓我胡人多么絕望嗎?”
千長顫抖著指著一圈秦人。
悲苦的痛斥。
“你們這些無知之人,看似擁護嬴軒。”
“卻根本不了解他!”
“他那五千輕騎不過是為了補給。”
“真正作戰的僅有五千重騎而已!”
千長瞪著眼睛,似是陷入了那殘酷的回憶。
“銀光刺痛著我們的眼睛。”
“馬蹄聲止不住的鉆進耳朵里。”
“我們想要反抗,刀劍卻只能在那些銀甲之上擦出火光。”
“我們想要逃跑,卻被他們加速輕易追上!”
千長霍然抬起頭,神經兮兮的環視四周之人。
“你們見過嗎?”
“披著重甲的騎兵,比輕騎跑的還快!”
“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滴血的銀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
一聲驚悚的大叫。
千長豎起一根手指,眼睛瞪圓了說出兩個字。
“劈瓜果般劈開了護衛的腦子!”
“黏糊糊的白漿灑了我一臉。”
“你們知道那是何種感覺嗎?”
“明明座下有馬匹。”
“明明四周兵力比對方多得多。”
“可你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死,沒一點還手的能力!”
說完最后一句。
千長徹底向后癱倒在地。
躲過了那鋒利的鐮刃,仿佛失神了一般嘟囔著。
“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的公子有多可怕。
“在我左部,能止小兒啼哭,能止大人爭利。”
“你白天在聚集地喊一句嬴軒來了,立刻就能聽到鳥蟲啼鳴!”
“誰都不敢再動一下!”
千長那生動的形容,夸張的表情一時間讓陳勝吳廣震驚不已。
長公子從咸陽離去才幾個月而已,竟已經將胡人嚇到了這種地步?
四周的百姓們也是舔了舔嘴唇。
對視一眼。
“怎么聽著聽著,不像是我們公子受了委屈。”
“反倒是我們欺負他左部了。”
千長眼看四周秦人開始相信。
眼角的淚水更加洶涌。
自己太不容易了。
陳勝吳廣緩了幾息,也打算趁機會將誤會澄清。
現在不止是百姓們期盼著消息,就連那些沒有告知的大軍將士們也是翹首以盼。
可就在兩人張嘴之際。
那壽春將士卻是虛弱的倒退了兩步。
隨后手指顫抖著指著千長說道。
“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你們的狗膽真大,你們胡人真是不知死活!”
隨后在所有人都不解的神情下。
將士哭喊著說道。
“你們還聽不出來嗎?”
“流芳百世刻碑留績,不就是死人待遇!”
“小兒止啼,不就是鬼怪妖魔!”
“重騎追輕騎,不就是死后魂魄!”
壽春將士似乎受到了極大打擊。
整個人近乎崩潰般指著千長說道。
“他怕丟了性命,不敢明說。”
“就以如此形容來代替。”
將士環顧四周,悲苦的痛聲喊道。
“長公子,已經是死在了胡人手里!”
話音落下,陳勝吳廣半個臉龐都在抽搐。
數十萬大軍卻悄無聲息。
千長瞪著眼睛、張著嘴巴很是無力。
他都這么努力了,怎么還是沒有這個秦人腦袋里的戲足。
下一刻,一名壽春將士猛然踏出一步。
雙眼近乎刻滿復仇兩字,死死看向白登山。
“公子死了!”
“還等什么?挫骨揚灰犁庭掃穴,天涯海角之遠也護不下一滴胡人血脈!”
“將士們,殺光他們!”
“轟”的一下。
白登四周近乎天雷炸開。
“斷我大秦盛世,那就絕他種群根源!”
“不留一人殺!”
八十萬大軍瘋了一般撲向白登山。
山上的胡人們驚恐的瞪著眼睛。
他們想不通,千長投降到底說了什么。
竟然如此惹得秦人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屠宗滅族。
此刻,在遙遠的西方。
冒頓帶著八萬精銳徹底脫離了雁門郡。
他激動的渾身顫抖。
贏了,他冒頓終于在這局對弈之中贏了一局。
冒頓駕馬奔在最前方,雙眼明亮之極。
大秦連最后的囚獄都派出來作戰了。
代表著咸陽已經將最后的防守兵力派了出去。
而現在帶著八萬鐵甲精銳的他南下,就相當于八尺壯漢遇上一個毫不設防的赤裸美女。
冒頓抽打馬匹的每一下都很用力。
甚至還不斷踩著著馬鐙半站起身,難以發泄心中情緒。
嬴軒,大秦長公子!
你再強又能怎樣。
運氣再好又能如何?
這個時代終究不是屬于你的。
等我將始皇帝抓到,你還不是要跪在面前。
將無敵的銀甲奉上?
冒頓心中的激昂近乎難以壓抑。
他極其少見的帶頭厲嘯一聲。
頓時,身后的八萬精銳們跟著怪聲呼喊。
氣勢一時間達到了頂點。
所有人都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大秦完了,大秦終究要被他們所統治。
身側的二十四長大喊一聲。
“單于,前方有座城。”
“城門大開,我們突圍沒有帶補給。”
“不如先屠了此城,讓將士們備好吃食再行上路。”
“到時一鼓作氣,殺到咸陽砍了那狗皇帝!”
冒頓眼睛也是瞇起。
先是回身看了一眼。
發現身后的秦人大軍,已經徹底放棄了追趕他們。
頓時放下了心。
隨后才看向那遠處的原陽城。
一看對方還真就赤裸裸的城門大開絲毫沒有設防。
城頭之上也只有幾人值守。
頓時松了口氣。
大喝一聲。
“將士們!”
“秦人殺我多少子民。”
“今日就先屠了此城奪走糧食,給秦人一個警示。”
“等打下咸陽我們新仇舊帳一起算。”
“到時想殺多少就殺多少!”
“秦人如豬羊,殺都殺不完啊!”
八萬精銳頓時更加興奮,一個個都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冒頓咬牙猙獰。
“就是如此,殺吧!殺吧!”
“一路殺到咸陽。”
話語落下,他率先駕馬轉向。
而此刻,那站在城墻之上。
正思慮著一會突入雁門時,面對復雜局勢如何應對的嬴軒。
一臉懵逼的看著遠處奔襲而來的胡人大軍。
在他身后,二十萬鐵騎休整完畢,剛要打開城門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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