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
交趾城一片安靜,再也沒了往日的熱鬧與擁擠。
最后一萬京族將士在長矛與利劍的威脅下,將所有尸體都抬了回去。
他們看到城內已經沒有一丁點的活人。
似是感覺安全了些,并沒有太反抗就回到了城里。
城外大秦將士卻是得到命令。
將他們逼入城中城門封死。
用船只運來的大量油頁巖開始焚城。
隨著一道道火球劃破天空。
交趾城的結局已經注定。
嬴軒沒有再看下去。
他下令任囂率八萬大軍,圍困交趾月余。
直到確定交趾城再無活物為止。
章邯帶著十萬大軍繼續南下,直指占城。
嬴軒帶著常林與剩下的四萬大軍,回身十萬大山去解決植氏。
此刻占城之中。
占族王已經是心驚膽顫。
已經有斥候連夜帶著大軍被秦人悉數剿滅的消息歸來。
“那可是八萬啊!八萬人就這樣沒了?”
占族王雙目失神的坐在王座上。
這八萬人已經是占族最強也是最后的力量了。
此一戰他已經是賭上了全部,現如今卻連個浪花都沒有濺起來!
他不敢相信,北方的這個王朝究竟有多強大。
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大秦的鐵騎已經開始南下。
在去東北方,十萬大山的路上,嬴軒召來了植影不停的在詢問一些信息。
植影滿臉的麻木,嬴軒問一句,他回一句。
一句話也不多說,一個動作也不多做。
身旁的張良一開始還擔心,此人會不會是苦肉計。
可看著看著,卻發現植影不僅不想靠近嬴軒,還因為嬴軒不斷的詢問,有些不耐煩的想遠離。
“你說植氏還有一千六百人,那交趾城內的可有算上?”
植影冷漠的說道。
“沒有,交趾城中的植氏,只有百人不到。”
“大都是植肆的死忠,或是用蠱蟲控制的人。”
“我早已經摸清楚,一個都沒有漏。”
嬴軒點了點頭,緊接著又問道。
“那能講講鈴鈴的故事嗎?”
話音落下,植影的腳步明顯一僵。
卻又很快的改變回來。
“沒什么好講的,那是我妻子。”
“植肆和他兒子殺了她,我要為她復仇,僅此而已!”
如此敷衍的解釋,讓張良更是皺起了眉頭。
此人明知道,大秦數十萬大軍南下就是為了殺盡植氏最后一個人。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在內。
等大軍找到植氏發源地,他沒了利用價值,肯定會一同被清理掉。
唯一能救他的機會就是現在,證明自己的價值讓公子饒他一命。
可他卻隨意的說出,為一女子要殺盡自己的全族。
這樣的理由恐怕說給誰都不會信。
在張良看來,他這種言論簡直就沒有半點求生的欲望。
這不禁使得張良越發好奇,植氏到底對他妻子做了什么?
才會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
嬴軒此刻卻是嘴角微微翹起。
其實他在植肆出現的時候,便動用了感同身受。
不僅從植肆那感受到了植氏發源地的位置,證實了植影的話語。
還感知到植影的內心深處。
那一刻嬴軒仿佛墜入了一個冰冷殘破的灰色世界。
除了中心處有一個身穿紅色裙衫的女子,面色安詳的躺在草地,四周便再沒有任何色彩。
女子身旁還圍繞著一千六百個面容僵硬猙獰的怪物。
每當鈴鈴這兩個字響起。
就會出現一股鉆心般的抽痛感,不停的抽打著這個世界。
讓嬴軒都難以忍耐。
直到植肆被親手殺死,那一千六百個怪物中有一只被徹底粉碎。
這種痛感才減輕了一些。
嬴軒明白,這是一個極度仇恨自己宗族的人。
甚至比九江百姓們滅絕植氏的欲望更加強烈。
那一千六百個怪物,可能就是他內心對植氏族人傷害鈴鈴的愧疚與悔恨。
只有親眼看到那些人一個個死去,才能完成他的救贖。
同樣,那也會是他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刻。
這樣的人,原本應該尊重,可嬴軒卻是不知為何多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隨著一路前行。
四萬大軍成功圍困住了十萬大山。
嬴軒只帶著兩百銀甲禁軍進了山里。
植影雖然有些擔心,可一想到在城墻上,看到這些銀甲騎兵的恐怖戰斗力。
便忍著沒有多說什么。
眾人穿過大量的密林,終是來到了十萬大山最東南角的一處山洞前。
植影獨自上去,喊出了兩名角落守著的植氏族人。
動作麻利的將匕首插進了其中一人的脖頸。
另一人剛想開口大喊。
一道銀光閃過,嬴軒不知何時來到了跟前。
植影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嬴軒,似是沒想到。
面容稚嫩的公子,竟然會有這樣的身手。
不過這樣更好,更能完成他的目的。
植影點燃了一個火把,面無表情的走在最前方。
嬴軒緊跟其后。
在陰暗的洞內前行了數里,眾人才看到光亮。
嬴軒擺出手勢,所有禁軍都卸下了強弩拿在手里。
植影率先走出。
并沒有引起什么動靜。
張良帶人緊跟其后,確認安全后才讓嬴軒進入。
這是一個不小的山谷。
兩側樹木林立,中間有著方圓數里的平坦之地。
在遠處的盡頭,就是海岸懸崖。
咸咸的海風吹襲,讓嬴軒都忍不住感嘆,確實是一個隱秘偏僻的好地方。
從這里看去,山谷中間有著一片房屋。
其內炊煙裊裊,還不時傳來孩子的歡笑。
倒是一副溫馨治愈的景象。
嬴軒皺起眉頭,這一幕倒是與想象中的有些差異。
也不符合植影內心對發源地的痛恨與厭惡。
植影手持利刃,眼睛瞇起就想往村中殺去。
卻被嬴軒伸手攔住。
他那遠視的目光,看到了有幾個壯年男子正從村中之中走出。
向著海邊而去。
“那邊還有什么?”
植影面露痛恨之色。
一字一句的說出。
“海邊、傳承圣地!”
嬴軒皺眉,他沒有深究那是什么地方,回身下令。
“那邊有連通海邊的出口,莫要打草驚蛇,百人留守等待指令。”
“其余人跟我走。”
話音落下,嬴軒在前順著兩側的林間向東摸去。
植影緊跟其后。
等逐漸接近,嬴軒這才看到。
東側反坡后面,是一個巨大緩和的下坡。
這里還有著一個村落,不過外貌卻比剛才那個老舊破爛的多。
很多房子在海風下已經是搖搖欲墜。
甚至“吱呀吱呀”的響著,好似下一刻就會順著山坡滾下去。
不時有幾個面容麻木的孩子跑過。
他們渾身不著片縷,到處都是臟兮兮的,和剛才村落中嬉戲打鬧的孩童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隨著數名男子到來,那些孩子極其快速的躲回了屋里。
植影此刻卻忽然說了一句。
“他們在屋里看著!”
嬴軒一愣不知他說的何意。
下方的幾名男子卻有人對著房門怒吼。
“看什么看,雜種東西!”
“在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說完還不解恨,用力踹在的本就快要散架的木門之上。
“砰!”的一聲,木門倒地。
門后的孩童慘叫出聲。
幾名男子卻是哈哈大笑的嘲笑。
好似這便是他們最喜歡看到的節目。
嬴軒皺眉,他沒有感受到身旁植影想要出手的舉動。
那些孩童并不能讓他感同身受。
他只是面容冷漠的看著數名男子,囂張的進入到那間最大的屋子后,才開口說道。
“要出手嗎?趁著現在海風大,就算是呼救,也傳不到上面的村子!”
“這里只有幾百人,可以輕易抹去。”
嬴軒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植影率先沖出,身后是百名銀甲禁軍。
他們沿著四周的石塊掩體不斷接近。
一個個破舊的房屋被打開摸了進去。
一個個慘叫聲響起。
植影沒有放過一個人。
哪怕是那些與他同樣命運的孩子。
或許在他看來,自己是幫了他們。
等一路殺到最中間的屋子,嬴軒已經走來。
還未接近,他就聽到了慘叫聲。
甚至絲毫不比外面的小。
嬴軒皺眉,上前一腳踹開了房門。
頓時腐尸般的腥臭襲來,房間內猶如地獄。
四列木床從門前排列到深處。
近百名女子仿佛牛羊般被拴在地上。
其中不止是植氏,京族、占族、駝越的女子不在少數。
她們面容麻木,渾身臟亂惡心,其中不少都大著肚子。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膝蓋以下,全都消失不見。
剛剛走進的那幾名男子皆是目猙獰的做著什么。
其中一個口中含著半截手指,滿臉是血。
下方的女子,捂著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不斷慘叫。
他絲毫沒有發現房門外的眾人,還興奮的沉浸在女子的慘叫聲中。
嬴軒身后,那已經忍不住雙手發顫的禁軍,抬手一箭出。
箭矢擦著那人的腦袋飛過。
終于將他驚醒。
他回身,驚恐的看著嬴軒眾人。
“嗖!砰!”
這一箭卻是再沒失誤。
怦然四濺的血漿終是打斷了剩下幾人的狂歡。
他們轉身看到了嬴軒等人。
面露不可思議的神色。
嬴軒卻是已經皺起了眉頭揮了揮手。
“幫他們解脫。”
話音落下,禁軍率先沖入,將幾名男子砍成了碎肉。
植影卻已經面無表情的在幫那些女子解脫。
那些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在看到植影時,甚至主動挺起頭,好讓他能砍的干凈利落。
等一切歸于安靜。
植影才渾身顫抖著走了出來。
“撲通”跪倒在了嬴軒身旁的地面。
他那麻木的表情終是露出了凄慘的悲痛。
“看到了嗎?”
“這是個什么種族?”
“除了上面那些植氏核心成員。”
“其余人只是他們保持自己地位權利的工具。”
植影面露猙獰,內心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于爆發。
“我母親,我妻子,全都出現在了這里!”
“她們有什么錯?她們只是被人看到了而已!”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爺會讓這種族群存在。”
爆發出全部情緒的植影,臉色因為用力咬牙而顯得發白。
“若不是鈴鈴的存在,我甚至還在相信他們的言論,帶著這些所謂的雜種們為他們拼死賣命!”
“這當真是一個種族嗎?”
嬴軒目光看向遠方,沒有回答他的話。
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記住,你跟他們不一樣,伱是人!”
話語落下,嬴軒回身向著上方而去。
只留下植影猛然僵住的身影。
他愣愣的看著嬴軒。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說出這句話?
這是鈴鈴一直以來,勸他遠離植氏的話啊!
怎么會從他的口中說出?
植影這一刻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眼中鈴鈴的身影竟然和嬴軒逐漸重合。
他們都在勸說自己接近光明。
嬴軒毫無避諱的走上來,終是引起了村落中植氏人的驚呼。
“有外人!”
“有敵人!”
可等他們看到,對方只有百人后,又大大松了口氣。
轉而拿著武器,面色猙獰的向嬴軒沖來。
“這么點人,也敢來挑釁,當真是找死!”
近千植氏族人,瘋狂的沖了過來,大聲的呼呵。
下一秒,禁軍殺入人群。
血光染紅了夕陽。
映照了山谷。
兩百禁軍東西夾擊。
好似宰殺豬羊般一劍一個。
直等千人死去過半。
植氏族人才面露驚恐。
這些銀甲以他們的武器根本就穿不透。
直到現在,他們甚至連傷都沒有傷到對方一人。
禁軍完全就是閑庭信步的橫推了過去。
只留下一地的尸體。
植氏之人開始有人求饒。
有人哭喊慘叫。
卻不過是,給禁軍們增添了解恨的樂趣。
一個時辰過后。
山谷完全化作寂靜。
嬴軒回身。
海岸線上出現了數百艘巨大的船只。
三萬水軍順著山坡地毯式搜索而來。
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直到清查了整個山谷。
嬴軒確定,至此植氏部族,只剩下植影一人。
植影在恍惚過后,此刻再次來到嬴軒身邊。
他環視四周,自己的目的似乎達到了。
原本應該死去,但他看出來,嬴軒絲毫并沒有殺他的意思。
他毫不畏懼的看著嬴軒的眼睛說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嬴軒卻是目光遠眺。
滿臉憂愁的說道。
“你以為,這世界上就只有這么一個惡心的種族嗎?”
植影猛然愣住。
“什么意思?”
嬴軒回身看向了遙遠的東北方。
他挑了挑下巴,對植影說道。
“在哪個方向,有一個島上的種族!”
“他們遠比植氏更加狠毒。”
“為了保證掌控層自身的利益,將能殺死所有人的劇毒下到了海里!”
“那些毒無法被解除,只會永生永世的毒殺這海里的一切生物。”
“只需要數年,這個世界的大海便會完全死去!”
嬴軒的話讓植影狠狠眨了一眨眼睛。
實在是他根本無法理解嬴軒心中所裝的世界。
對他來說,大海無邊無際。
又怎么可能有人將大海殺死。
可嬴軒卻又是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
“我知道,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目標。”
“本不應再阻止你解脫自己。”
“可我也是沒辦法了!”
“那個種族想要整個世界同歸于盡。”
“而我大秦又沒有足夠的兵力將其打下來。”
“我十分痛恨我的無能!”
嬴軒的表情讓植影震驚。
如此強大,如此無敵的大秦長公子,竟然會這么無力。
對方到底是什么人?
這一幕讓一旁的張良也是緊皺眉頭。
不斷的思索,那個方向到底有什么強大勢力。
植影眉頭皺起。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意義!”
“但”
植影猶豫了一下。
“反正我這條命也沒用了,不如幫你一次!”
“怎么做,你說吧!”
嬴軒面容悲痛。
用力的拍了拍植影的肩膀。
“你不止是一個人,還是一個英雄。”
“如若你當真能阻止對方,我必定會建立一座石碑,將你與鈴鈴的事跡傳承下去!”
隨后,只見嬴軒一揮手。
身后,不知何時趕來的王丞,小心翼翼的舉著一個盒子走來。
他渾身冒汗,每走一步都眨動著眼睛。
仿佛盒子中有著什么大恐怖。
嬴軒將其接過,一手遞給了植影。
植影沒有猶豫,幾乎是立刻將其打開。
里面是一顆猶如血液粘稠凝固的紫黑寶石。
植影有些發愣,可下一刻。
寶石顫抖了一下,竟然緩緩張開了一張透明的翅膀!
.中間一段描寫詳細了,被審核了.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