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軒雖然背對那人,但在廷尉左監喊出來的瞬間,也反應了過來。
他全身緊繃急忙轉身,可砍刀已經來到了頭頂。
根本來不及反應,嬴軒頭皮只感覺一道冰冷的寒意。
“叮”的一聲!章邯的銅劍橫于身前。
對方驚愕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章邯反應會如此迅速,手腕一轉化砍為刺。
可這時章邯已經一腳踢出,砍刀還未刺出,人便已經被狠狠踹飛出去。
直到這時,左監才圍了上來,慌亂的檢查嬴軒有沒有受傷。
這驚悚一幕,讓他汗毛直立。
差一點,只差一點在場所有人都要腦袋落地。
他不敢想如果嬴軒真的死在這,紫金殿上的那位會給他一個什么下場,只怕想留個全尸都難。
其余刑官也都反應過來,急忙跑到嬴軒身邊圍成一個圈警惕四周。
原本瞪大眼睛汗毛直立的嬴軒,此刻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喘了口氣,撿起了刺客的砍骨刀,慘笑一聲。
“真是可笑,堂堂大秦公子,昨晚被下毒今日當街被刺。”
“這大秦到底是誰的天下,這是有多囂張!就這么自信本公子查不出他?”
嬴軒冰冷的笑容中摻雜著殺意,瞇起的雙眼深邃似海。
露出的表情竟讓左監仿佛看到了暴怒的嬴政,他不由自主的抖了兩下。
嬴軒沒有理他對章邯說道。
“將此人押下去,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接近!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有多猖狂!”
章邯聽令推開一眾刑官上前反手制住刺客。
那刺客也好似放棄了求生,毫不反抗的被帶往牢房。
嬴軒則手持砍刀,一言不發的邁入律刑司院內。
此刻院內并沒想象中那樣蕭殺緊張。
兩側雖然也站滿了刑官,但中央只站著少數幾個手腳捆綁的嫌犯,在他們身旁還有一個衣著明顯更華麗的青年,他的手腳并未被束縛,可臉色滿是不耐煩的神色。
再往里看,院子正北方的桌案上坐的是廷尉。
在他兩側還各有兩個案牘,左邊是趙高,右邊是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也是一身華服,其衣著面料甚至不比嬴軒的差,可在扶蘇的記憶里,對這人卻絲毫沒有印象。
三人原本還都面帶笑容,可當看到嬴軒的瞬間,立刻收斂了起來,廷尉率先站起身。
“嬴軒公子!”
緊接著趙高與那名男子也分別行禮。
廷尉還瞪了跟在嬴軒身后的左監一眼。
讓你迎接,怎么人都到了也不說一聲。
可左監此刻卻是不敢出聲,只是對廷尉微微搖頭。
廷尉只以為是推脫沒有機會,心里罵了一聲笨蛋便沒有再理會左監。
“來人,快給公子送來坐席。”
嬴軒卻沒有理會,反而是直直走到了趙高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趙高面容僵硬,干笑一聲恭敬的后退了兩步。
嬴軒這才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看到不過年僅十幾歲的嬴軒,卻表現的如此強勢,廷尉急忙想要緩解。
“看來公子是很喜歡這個位子,那就煩請趙府令坐于新席位了!”
趙高干笑兩聲掩飾尷尬正要邁步離開,卻不想嬴軒忽然冷聲問道。
“趙府令怎會在此啊?”
趙高微微一頓,只能先回身答道。
“陛下知微臣熟讀刑法,讓臣前來輔助廷尉查審此案!”
嬴軒點頭。
“正好,本公子對刑法不熟,就勞煩趙府令在一旁幫本公子解釋解釋,好捋清案情!”
嬴軒沒有給趙高拒絕的機會,說完便轉頭開始詢問廷尉,審查到哪一步了。
而趙高則僵硬在原地,臉色徹底難看了下來,此刻的他立于嬴軒身后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宮內宦官。
首位的廷尉看到此幕眼角忍不住跳動。
不是都說公子性格儒雅,不喜爭斗的嗎?
怎么今天一上來就將趙高壓的如此抬不起頭。
趙高作為中車府令掌管符璽令事,看似沒什么實權,卻是陛下的紅人親信,很多意見能直接傳達到陛下耳朵里,可以說真實地位不比身為九卿的廷尉低。
而嬴軒雖然身份高貴身為公子,但在朝堂上其實沒有一絲實權,按理說在這種場景下,他不過是個旁聽而已,說出來的意見大家聽不聽都要看他們的心情。
可這一下,與廷尉同等身份的趙高像個侍從一樣站在嬴軒身后,使得在場之人全都低了一頭。
整個律刑司的場面在這短短數息之間,便完全被嬴軒所掌控。
現在,他才是此次案件的實際主審!
這一手身份轉換,讓跟在一旁的張良都被驚艷了一下。
他看向嬴軒的眼神再次發生了些許變化。
嬴軒在簡短的詢問了廷尉幾句后,就了解大致情況。
線索在自殺的侍女那其實已經斷干凈了,廷尉根本沒有頭緒,他能做的也不過是將那名下毒侍女近期所有接觸的人,全部抓來審問一遍。
經過昨晚一夜,抓來的百人已經基本排除七七八八。
廷尉言語中甚至已經失去了破案的想法,他現在只想保住自己的腦袋。
剛剛與趙高交談,也是希望他能在陛下面前說兩句好話,起碼保下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趙高還笑他被嚇到,陛下說要他一家老小代替,那只是氣話絕不會真的那樣做,不然朝堂上下日后何人不膽戰心驚,誰還有心思為國出力!
嬴軒聽后面無表情不做回應,掃視了對面那中年男子一眼。
“這位又是何人?”
廷尉一愣,急忙介紹道。
“這位是屈家家主!此次嫌犯中有一人牽扯到了他的長子,屈家主深明大義,在得知之后便主動將長子送了過來,讓其交代清楚!”
嬴軒立刻想起來。
屈家!原楚國三大最強貴族之一!
曾經可以制衡楚囯國君的存在。
沒想到如今也被始皇的政策遷移到了咸陽。
嬴軒正要說些什么,一旁的張良卻忽然上前在耳邊說了一句。
“公子!那青年身上,也有一枚斷魂橋!”
嬴軒瞳孔驟縮,轉過視線。
那名立于院子中央的青年,腰間掛著的正是與嬴軒那枚一模一樣的斷魂橋木墜。
此刻青年正不耐煩的開口嚷道。
“該問的都問完了,跟我又沒什么關系!到底什么時候能走啊!我還要準備幾日后的秋獵呢!”
這時,誰都沒注意到,墻角一個低頭路過的下人,手中提滿滿一桶井水漫步走來。
下一刻,一桶水便狠狠潑在了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