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翼接連折斷，莫古爾遏制不住嘶鳴，徹底失去飛行能力。
沉重的身軀不斷下墜，巨口依舊咬著貪食者。
兩條龍半空纏斗，身形本就越打越低，下落的速度急轉直上。
“嘶嘎……”
身軀被殃及下跌，貪食者拍打雙翼延緩，綠色豎瞳閃過殘忍。
粗壯雙爪向前一探，精準扣住莫古爾的胸膛，破開鱗片扎入血肉。
一瞬間，胸膛撕扯開裂，鮮紅龍血呲呲直冒。
“不！莫古爾，快逃！”
紅袍貝勒吊在半空，滿面悲切的哀嚎。
即使馴龍的方式十分卑劣，莫古爾卻給了他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條龍活著，他才有存在的價值。
莫古爾充耳未聞，絲毫不在意駕馭者的聲音。
漆黑與銀黑巨龍一同跌落，交纏一塊猶如兩塊緊緊相連的黑色寶石。
數百米的高空極速下落，風阻吹的呼嘯不止。
雷加伏在龍背上，張口微微喘息，渾身肌膚殷紅似血。
認真去看，一襲黑袍遇火焚燒，身體近乎赤果。
肌膚裸露在外，淋透冒著絲絲白煙的滾燙龍血。
“呼呼”
雷加雙眼發直，胸膛起伏逐漸加劇。
身上的龍血緩緩流淌，有貪食者肩頸噴涌，亦有莫古爾心血澆灌。
兩條巨龍之血澆灌，不知不覺間滲入全身毛孔。
“好熱，血液在燃燒。”
雷加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即將浴血自焚。
莫古爾一聲慘叫，胸口大股大股龍血噴涌，不偏不倚灑在雷加身上。
原來是貪食者的雙爪掏開它的胸腔，捏爆了它的碩大龍心。
直到此時，莫古爾失去力量，生命力迅速流失，放棄一切掙扎與反抗。
唯有一點。
巨大龍口鎖死貪食者的肩頸，執念般不松口。
噗！
瓢潑似的龍血迎頭澆灌，無孔不入的鉆進雷加的耳鼻眼口，整個人仿佛剛從血池里撈出。
“莫古爾”
雷加微微失神，從黏糊糊的鞍座上站起身。
兩條龍一上一下的跌落，莫古爾仰面朝天，龍首恰好正對著他。
猙獰巨口咬下一大塊漆黑鱗片覆蓋的血肉，黝黑豎瞳流露莫名情緒。
毅然決然，心存死志。
雷加精神一振，直盯盯看著它。
莫古爾的生命逐步消亡，巨口扯下一塊血肉松懈，身軀風中蘆葦般摔落。
滋……滋啦……
雷加睜大雙眼，一縷黑火溢出眼角，形如流螢般肆意飄搖。
砰！砰！
體表龍血滲入毛孔，心臟擂鼓般沉悶跳動。
雷加銀發亂舞，紫眸浮現綠色龍紋，一股深藏骨血的魔力噴涌。
下一秒。
騰的一下，通體燃起黑火，包裹赤紅身軀。
黑火中，雷加宛若天神降世，左額生長一片漆黑龍鱗。
貪食者似有所感，放棄撕扯莫古爾的殘軀，昂出咆哮。
綠色豎瞳望天，浮現一抹雷加的倒影。
“不！不！”
莫古爾不斷跌落，龍背上的紅袍貝勒失聲驚叫。
雷加聞聲低頭，眼底凝聚一層寒霜。
右手一揚，長槍黎明出現。
他讀懂了莫古爾的情緒。
這條龍渴望自由，它想返回煙海獨居，而不是被人類使用卑劣手段馴服。
襲擊貪食者，一是報仇，二是想要玉石俱焚。
雷加心中輕嘆，低語道：“我幫你自由。”
凌厲挽了個槍花，黎明高高舉起，槍尖瞄準莫古爾背上的紅袍身影。
電光火石間投射，瓦雷利亞鋼鑄造的槍頭綻放寒光。
“莫古爾，你別死啊！”
紅袍貝勒淚涕橫流，雙手緊緊攥住銀黑背鱗。
噗嗤——
一桿長槍迎面飛射，筆直貫穿面門，擊碎后腦骨插入半截。
紅袍貝勒身體僵直，粗糙大手松開，掉落莫古爾的龍背。
一切瞬息發生，猶如浮光掠影。
轟——
莫古爾的身軀重重砸落，先是撞上一座高塔，而后狼狽落地。
一雙破爛的雙翼無力耷拉，龍首摔在地面，重創的軀干血肉橫飛。
嘩啦啦……
高塔被砸的崩裂，塔身轟然坍塌，石塊掩埋巨龍的殘軀。
僅剩一顆巨大龍首露出，莫古爾滿口鮮血，黝黑豎瞳逐漸渙散。
莫古爾豎瞳遙望一個方向，喉嚨滾動發出最后一聲悲鳴。
似是圓頂龍穴，似是遙遠煙海。
貪食者昂首咆哮，漆黑雙翼寬廣鋪展，一圈接著一圈盤旋里斯上空。
雷加面容平靜，周身黑火褪去，裸露白瓷般的肌膚。
抬手摸了摸左額，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漆黑鱗片覆蓋。
雷加.坦格利安
天賦：夢者（金）
血統：龍裔（53）
符文：銜尾蛇（藍）、青銅（綠）
血巫術：加持魔咒（藍）、禁止魔咒（綠）……
遺物：血火同源（火焰抗性100）、真龍之血（火元素親和100）……
評價：“古老的血統重現于世，最初的龍種。”
雷加眸光清澈，喃喃自語：“血統出現了變化。”
古瓦雷利亞龍王血統，蛻變為了“龍裔”。
血統濃度也從（49），飛躍到（53）。
雷加思緒轉動，默默揣測：“血統濃度超過一半，稱呼也隨之改變？”
仔細觀察，天賦一欄的“火術士”、“長命百歲”無故消失。
遺物一欄的“血火同源”、“真龍之血”皆從（50）提升為（100）。
“貌似，完全蛻變了。”
雷加喜憂參半，對身體發生的改變略顯迷茫。
坦格利安的家族簡史中，沒有有關“龍裔”的記錄。
戴安利加的古籍中，倒是有寥寥幾句提及了“龍裔”，卻更像某種比喻，起不到實質性作用。
唯一能確定的，蛻變大概率歸功于莫古爾的生命之血。
一陣海風吹過，炙熱的身軀感到溫差。
雷加低頭一瞧，白茫茫一片好干凈。
“咳咳……”
尷尬的輕咳兩聲，從空間手鐲取出一件黑袍蔽體。
感知到額頭的異樣，雷加取出一塊鏡子打量，是一塊菱形的漆黑龍鱗。
心念一動，龍鱗悄然隱沒，恰似融入肌膚。
“還好，不用擔心暴露。”
雷加不禁莞爾一笑，扯掉鞍座上的染血毛氈，重新騎坐龍背。
“嘶嘎……”
貪食者回首瞥了眼駕馭者，饑餓狀態褪去，綠色豎瞳深邃如淵。
駕馭者的變化，也帶給了它某種改變。
“龍焰！”
雷加俯瞰下方仍舊投射蝎子弩的高塔，嗓音充滿少年冷冽。
貪食者重重咆哮，漆黑如炭的身軀俯沖而下，龍焰轟擊不識好歹的高塔。
一人一龍，似乎忘記了隕落的莫古爾。
里斯，總督府。
班巴羅趴在落地窗前，震撼的神情活像個傻子。
親眼目睹莫古爾的陣亡，他感覺自己玩完了。
好半響，班巴羅收起險些驚掉的下巴，嘟囔道：“走！坦格利安的瘋子，再不走來不及了。”
一條龍說殺就殺了，還有什么干不出來。
“大人，您要去哪兒？”
突然，一聲略帶笑意的磁性嗓音從背后傳來。
班巴羅神經緊繃，戰戰兢兢地轉過身。
一個身披黑袍，棕發棕膚，身材矮小的挎劍男人。
“誰派你來的？”
班巴羅眼神飄忽，不敢相信守在外面的一隊雇傭兵哪去了。
“您不要知道這么多。”
希留優雅行禮，從容道：“凡人皆有一死！”
話落，手里多出一柄匕首，干凈利落的劃開對方脖頸。
“嗬嗬……”
班巴羅雙目圓睜，捂著鮮血噴射的喉嚨無力栽倒。
希留再次行禮，微笑道：“凡人皆需侍奉。”
同樣的一幕不斷重演，出現在里斯的各個地方。
首當其沖為守備軍的高塔里。
弩手專心致志的操控蝎子弩，身后同伴提刀劃開他的喉嚨。
短短幾分鐘，里斯城邦內三分之一的高塔淪陷，進入自相殘殺的內訌。
叛變的雇傭兵領口上，皆系著一條黑白玫瑰交纏的布條。
圓頂龍穴。
“快跑，一會龍衛追上來了。”
焦黑的開闊地帶，兩道銀發身影撒腿狂奔，推推搡搡的擠進一條窄巷。
城邦上空，漆黑如炭的巨龍噴射龍焰，焚燒大片大片的城區。
崔斯丹一撅一拐的蹦跶，懷里揣著滿滿一袋子金幣，吭哧喘氣的問：“你懷里藏的什么東西？”
修夫神情緊張，粗布袍子緊緊裹住，肚子鼓起一個圓溜溜的凸起。
乍一看，像個懷孕的高大女人。
見對方不理會，崔斯丹眼睛一轉，激將道：“你剛跑進龍穴，偷龍糞去了？”
“放屁！老子還沒問你懷里藏的什么。”
修夫怒目圓瞪，像條被踩尾巴的惡犬。
崔斯丹訕笑一聲，上下打量他一眼，默不吭聲的借著跑。
兩人結伴逃竄，專挑人少的街巷鉆，往西城區跑。
西城區剛被漆黑巨龍焚燒一遍，守備力量全軍覆沒，短時間不會再被襲擊。
對他們兩個小嘍嘍而言更安全。
轟隆——
跑了好一陣，頭頂一座殘破高塔掉落石塊，轟然砸在兩人身前。
崔斯丹被狂風吹翻，連滾帶爬的挪出老遠。
再一抬頭，雙眼迷迷糊糊。
一顆兩層樓高，巨大無比的猙獰龍首映入眼簾。
“啊！……”
崔斯丹嚇了一跳，兩腿猛蹬往后蹭。
等到恢復理智，認真觀察。
龍首無力耷拉，一雙豎瞳緊閉，早已沒了呼吸。
崔斯丹眼皮直跳，心臟差點掏出嗓子眼。
銀黑色鱗片、外露的粗壯獠牙、下頜流淌一大灘龍血。
“死……死了……”
崔斯丹吞咽口水，顫顫巍巍的爬起。
修夫也從廢墟里爬出，麻布袍子刮壞一個破洞，露出一抹熟悉的銀黑色澤。
“還能不能跑？”
修夫摟緊懷抱靠近，雙眼時不時掃過對方的懷里。
崔斯丹同樣瞄著他的懷里，詫異道：“你偷了一枚龍蛋？”
難怪對方趁著戰爭打響，拼死拼活沖進龍穴一遭。
秘密被揭穿，修夫咧嘴一笑：“這是那個貝勒藏在龍糞里的寶貝，被老子偷聽到了。”
修夫一拍胸脯，夸張道：“等龍蛋孵出龍，咱倆就發達了。”
“龍蛋是你說孵化就孵化，再說咱倆拿著往哪跑？”
崔斯丹驚呆了，捂著懷里的錢袋子發問。
修夫哼了一聲：“伱不是有錢嗎？咱倆隨便往厄斯索斯一個小地方躲起來，龍蛋遲早會孵化。”
崔斯丹頓時無語。
怪不得對方死活拉著他一塊跑，感情是盯上他的錢了。
修夫得意極了，仰頭掃視天空盤旋的漆黑巨龍，沉聲道：“別磨蹭，到底跟不跟我走？”
崔斯丹眼神閃爍，一咬牙：“走！”
“那就趕快，港口說不準有漁船。”
修夫呵斥一句，扭頭弓腰往另一條巷子里鉆。
崔斯丹腳步難挪，不時瞥向天空的漆黑巨龍，心里七上八下的掙扎。
是跟修夫走，還是……
賭性上頭，崔斯丹很快有了決斷。
快步跟上修夫，小聲道：“兄弟，我數數錢，看能堅持多久。”
說著，將一尺長的錢袋子掏出，袋子底部鼓鼓囊囊的金幣。
修夫頭都不回，鬼鬼祟祟的前行，鄙夷道：“著什么急，等出了里斯再說。”
“不急不行。”
崔斯丹回了一句，話音一轉：“你想要錢，那就給你吧。”
說著，錢袋子掄圓，裝滿金子的底部對準修夫后腦勺猛然揮落。
砰——
血花迸濺，金幣灑落一地。
修夫兩眼一翻，直挺挺倒地，手腳不時痙攣一下。
崔斯丹冷汗直冒，撿起一塊石頭砸爛他的腦袋，掏出袍子里的龍蛋。
通體銀黑色的鱗片外殼，陽光下泛著烏光，與莫古爾的鱗片一般無二。
崔斯丹顧不上滿地金幣，緊緊摟著龍蛋，眺望天空的漆黑巨龍，嘀嘀咕咕：“潑天富貴，老子一定能封男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