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關卡外,隊伍排成了長龍。
李衡看得很仔細,不少商隊拖著貨物,在關卡處一個個遞交通關木符,然后過關。
他也帶著人在排隊,然后問了一句前面的人:“足下是要去長安經商嗎?”
前面那個人轉身打量了李衡一眼,說道:“當然是去賣糧食,你不是?”
“我不是,難道他們都是?”
“大部分人都是吧,聽說現在長安急缺糧食,官府高價收購。”
“什么價格?”
“一石三百貫,明碼標價。”
“糧價已經如此高了嗎?”李衡忍不住道。
“你是剛從益州過來?”
“你怎么知道?”
“聽口音就知道你從益州過來,現在關中有很多益州人,但現在長安缺糧,以前長安糧價更高,魏軍走之前,長安許多人私下運輸大量的布匹、絲綢到斜谷口換糧食。”
那人很嚴肅地說著:“聽說如果用錢買,最高的時候都要到一萬貫一石,也不知道真假。”
“說起來這事捕風捉影,一石糧食怎么可能賣到那么高?”
旁邊一個人說道:“時代變了,我之前親眼看見有人拖著十幾車的錢去買一石糧食,別不信!”
“別提了,這錢也不好賺啊,聽說官府壓得很緊。”
“什么叫壓得很緊?”李衡不太明白。
“我這里原本有十石糧食,可是一路上自己也要吃,還漏了一點點,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已經很難湊齊整數。”
另一個人笑道:“這都是小事了,虧一點就虧一點,畢竟官府高價收糧,我愁的是換了幾千貫,換的銅錢也有好幾十斤,我家在陳倉新城,我是真的擔心回去的路上被賊人盯上啊!”
李衡道:“從長安到陳倉新城不是有船只嗎,可以坐船?”
“要錢,節約一點。咦?這位郎君看起來怎么有些眼熟呢?”
說著,前面已經開始催促了,幾個商人散去,大隊伍快速向前。
眾人也停止了交流,紛紛帶著車隊往前。
李衡繼續問排在前面的人:“足下貴姓?”
“我姓劉,單名讓,渭南的一個小商販。”
“看起來已經做了許久的買賣了吧?”
“從陳倉新城建立開始,我就開始做買賣!我跟你說,我以前在渭河以北逃難,最慘的時候三天沒吃飯,當年還是渡河去投靠了那個什么,李縣令,叫李什么安,他的人在城門外發糧食,我才吃了一口啊!”
李衡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居然還是當年的難民。
再看這家伙,一身布衣整整齊齊干干凈凈,身子骨也長好了,看來這幾年生活過得不錯。
從這一點可以推斷出,關中雖然是前線,可是在丞相的治理下,百姓的生活其實很富足。
而且從這些人的談吐也可以看出,官僚對百姓的干涉并不多,百姓說話的意愿極高。
“足下貴姓?”
“我姓李,名衡。”
“哦,郎君是做什么買賣的,說不定咱可以合作。”
李衡不禁笑起來,果然是商人,思路就是活躍。
“我什么買賣都做一點,有機會肯定可以合作。”
“那就成啊!我跟你講,我最敬佩的就是那個李什么安的,聽說他現在在京師當大官,賺了很多錢,他最會做買賣了!”
李衡道:“你是說陳倉新城那個李縣令?”
“就是他,當時那個新城就是他建的,咱們這里好多商人都知道他!”
“哦。”
說著說著,就快輪到李衡了,劉讓也不多說了,上前遞交了通關竹符。
李衡注意到了,這些商人,時不時就湊在一起閑聊。
又過了片刻,輪到李衡了,李衡讓人把通關竹符取出來,那人看完揉了揉眼睛:“大將軍?”
“有問題嗎?”
“誰是大將軍?”那個吏員問道。
“我!”
“你是大將軍?”
“沒錯,我是。”
“伱知不知道大將軍是什么?”
“不就是我嗎?”
吏員仔細翻閱了一下這份通關竹符,不像是假的啊!
這時,前面一群人騎著馬急匆匆趕來。
“費司馬!”李衡立刻認出為首的就是費祎。
費祎一愣,定眼看去,頓時大吃一驚,高呼道:“大將軍!”
他這一聲高呼,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費祎立刻翻身下馬,疾步而來,瞪大眼睛看著李衡:“我昨日才接到您的信,怎么今日您就長安了!”
“我這不是怕丞相等得急嗎?”
費祎仔細打量李衡,眼神頗有些復雜,再一次看到李衡,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最后還是嘆了口氣:“都曬這么黑了,打仗很辛苦吧?”
“還好還好。”
那個還拿著李衡通關竹符的吏員呆呆站在一邊,李衡對他說道:“我的通關竹符可以還給我了嗎?”
“可……可以……不知道是大將軍來了,還請恕罪……”
“你只是例行公事,何罪之有,盡忠職守就是大漢的好官吏!”
“謝大將軍!”
李衡又轉頭看著已經呆住的劉讓:“我叫李衡,字濟安,不是李什么安!”
說完,就跟著費祎一同進了城。
“唉,我這就是帶著人去接你的,沒想到你都到了,丞相現在在休息,我帶你去。”
“有勞費司馬了!”
諸葛亮正躺在一張竹椅上感受著長安的秋高氣爽。
“丞相,大將軍來了。”費祎急匆匆趕來。
正悠哉的諸葛亮突然一愣,猛地坐起來:“在何處?”
“在外面。”
“不是說明日才到嗎?”
“我在城門口就遇到了他。”費祎頗有些尷尬地說道。
“好好。”諸葛亮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向前面走去。
“濟安!濟安!”
長廊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李衡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穿過長廊,向自己走了過來。
李衡心中一驚,丞相的身體,明顯比上一次要薄弱了許多。
“丞相!”
李衡大步走過去,心情很激動起來,行禮:“下官參見丞相!”
諸葛亮停住腳步,眼神中充滿了歡喜,一把握住李衡的手,仔細打量李衡:“曬黑了許多,打仗很辛苦吧?”
“不辛苦,沒有丞相這里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