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在陳留待了數日的李衡向東南方向進軍。
這個時候,關統的后續騎兵已經渡過黃河,向陳留方向行來。
而司馬昭部,只能拖著疲憊的身軀,跟著南下。
魏軍的狀態非常差,就像司馬昭本人一樣。
一個多月的行軍,只有騎兵跟敵人交過手,主力根本沒有打過,就一直在行軍。
這種狀態就像是失去目標的蒼蠅一樣。
人可以身體累,甚至很多時候,身體累一些,反而斗志昂揚。
可人一旦心累,很快斗志就會崩塌。
魏軍現在就是這樣。
睢陽聽說漢軍抵達,連州郡兵都不召集了,直接打開城門。
接下來數日,睢陽排起了長龍,無數人來領糧食。
司馬昭被耍得團團轉,還有武牢關擋著,司州尚有一萬多魏軍精銳。
進了睢陽,李衡倒也不是啥也沒做。
把那些地方中間力量都拔出來砍了,再把糧食分了。
睢水的最東段在下相,就是項羽的故鄉,最西段抵達司州河內郡,進入黃河。
李衡的軍隊在中原再怎么鬧,有司馬昭牽制。
六月二十二日,李衡行軍到梁國,抵達睢陽。
恰好夏天的麥子已經收完,按照慣例,這個時候有一批稅要從東南運到洛陽。
于是,李衡又大手一揮,替洛陽做了一次主:把這些糧食分了!
現在這批稅糧,相當一部分已經抵達睢陽。
結果現在這幫人竟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我還真的沒理由砍你們了呢!
這直接把李衡整得不會了,他指望睢陽反抗,反抗越劇烈,越有理由殺一批人。
司馬昭只能停下來休息,眼睜睜看著李衡在黃河以南四處溜達。
以李衡的兵力,想要攻克武牢關恐怕是癡人說夢。
在司馬昭的強迫下,魏軍勉強抵達黃河畔,卻無論怎樣也不愿意走了。
這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啊。
他先把睢陽渠的渡口給封鎖。
對于洛陽的達官顯貴們來說,這比李衡在中原到處攻城拔寨,還要嚴重。
睢陽渠是連接徐州和司州的重要漕運河流。
李衡的這一舉動,在數日傳到洛陽,引起了極大的恐慌。
也就是說,李衡在中原上躥下跳,還是來回奔跑,他都不可能威脅到洛陽的安全。
可現在其中一條漕運被截斷,那問題就大了。
話說這睢水被截斷,就威脅到洛陽的糧食安全了嗎?
倒也不至于,畢竟淮河與長江之間,河流眾多。
沒有睢水,還有獲水、濟水、濮水、陰溝水。
南面又還有濄水。
潁水又還連著蒗蕩渠。
再不濟,青州通往洛陽的黃河,李衡總斷不了吧?
所以要說斷睢水,就能斷洛陽糧食是不太可能。
但社會運行的規則卻不是非黑即白這么簡單。
睢水是一條非常重要的漕運,它從徐州到司州,中間路過了富饒的中原沃土,這里是重要的糧食產地。
在糧食豐收的季節,漕運被斷,這對洛陽糧食供給影響勢必非常明顯,肯定會影響糧食價格。
原本漢錢已經在洛陽開始流行,造成了一定的通貨膨脹。
現在糧食又少一批,糧價必然更高。
對于公卿大族來說,影響不大。
但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影響就非常大了。
只要李衡繼續在中原這樣玩,對洛陽民生的影響只會更大。
事實上,李衡就打算這么玩。
我的軍隊打不到洛陽,我的貨幣可以讓洛陽通脹,我切斷糧食運輸,可以造成經濟動蕩。
一日之后,也就是六月二十三日,一千漢軍從睢陽北上三十里,把獲水給截斷了。
截斷獲水的辦法很粗暴,并不是用土埋,那不現實,而是在河床下打上鐵樁,讓船沒辦法過去。
漢軍動員了當地百姓,凡是參與進來的百姓,都能領兩石糧食。
李衡的操作,傳到司馬昭耳朵里,司馬昭人都麻了。
在梁國干了截斷漕運的事之后,李衡又帶著人,一路南下陳郡。
大約是六月二十七日,漢軍主力抵達陳郡武平縣。
這個時候關統的騎兵部隊跟上來,與主力會師。
六月二十八日,漢軍開始對濄水動手。
濄水向東連通淮水,抵達淮南郡,向西在陳留國匯聚到蒗蕩渠,最后匯入黃河。
僅僅用了兩天時間,濄水多次被截斷,船只無法通行。
等處理完濄水之后,司馬昭的兵馬終于渡過了黃河。
這個時候,司馬昭距離李衡有數百里的距離,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沒法殺過來的。
于是六月三十日,漢軍又進入陳縣。
陳縣是陳郡治所,漢軍一邊在陳縣開倉放糧,一邊調集人開始當蒗蕩渠的主意。
潁水和渠水在陳縣匯聚,進入蒗蕩渠,成為了中原的另一條重要河流。
不僅僅是糧食運輸,和其他河流一樣,也是中原商業大動脈。
李衡在三條河流匯聚的地方,種下了十排鐵樁。
然后把那里的糧食全部攔截下來,一邊到處散糧食,一邊胡吃海喝。
又把船上的商品,例如布匹、絲綢、紙、鹽等等,全部搬運下來,到處贈送。
到這個時候,兗州、豫州各郡,都開始流傳一個民謠:迎漢軍!漢軍來了不納糧,漢軍來了有衣穿!
尤其是到陳郡的時候,漢軍的聲望有了一個積累爆發。
陳郡其他縣,竟然有人不惜徒步百里趕來,就是為了邀請漢軍到他們縣去走一走、轉一轉、瞧一瞧、看一看。
這個說咱們縣姑娘多,那個說咱們縣的女人能生養。
到了七月初一,還在揚州的王凌讀完了整個詳細的回報。
他不但不憤怒,反而忍不住大笑起來。
司馬昭那個蠢豬,被漢軍耍得團團轉!
還有司馬懿,現在看你現在怎么收拾局面!
王凌的兒子王金龍卻無不擔心地說道:“父親,李濟安在兗州和豫州如此大動靜,若是我們再不出手,后果不堪設想啊!”
“我們如何出手?”大兒子王廣說道,“沒有朝廷的調令,我們無權調兵。不必著急,憑李濟安那點兵力,鬧不出多大動靜,現在頭疼的是司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