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師絕不會想到,我們的一支精銳,走山路,翻越群山,進入中原。”
關統哈哈大笑起來。
“快趕路吧,現在時間對我們來說是最寶貴的。”
五月十一日,李衡抵達吳房縣以西十里,在瀙水之畔停下,補充了水源,開始休整。
此時魏軍主力盡數云集在南陽郡以北,與漢軍主力形成對峙,雙方你來我往。
誰都還不知道,有一支漢軍已經走出了南陽盆地,抵達了中原開闊的平原地帶。
休整之后當天下午,李衡檢閱了兵馬之后,便繼續趕路。
一開始,吳房縣有農民發現了這支軍隊,但以為是官兵,并沒有上報,只是在村頭津津樂道。
等到五月十二日,李衡已經抵達召陵縣,此地距離許昌不過百里。
按照李衡目前的行軍速度,一天基本可以抵達許昌。
但現在是在跟時間賽跑。
“不,我會加強守備,然后派人反復去確認。”
當天,郾城縣令和召陵縣令都收到了消息,發現了一大隊人馬穿行而過。
而大多數官員,是職責范圍內的都不負責。
而且這個效率絕對不會高。
關統忍不住撓了撓頭,他驚訝李衡把時間算得如此精細。
官僚的本質就是履行職責范圍內的,不要出錯。
“郾城的人未時到,因為這里不是戰爭區域,人們習慣了和平,再加上魏軍主力在宛城和博望駐守,理論上許昌是絕對安全的,許昌不會立刻肯定是他們的敵人來了。”
懶散和不出錯,是他們對自己工作認真的態度。
關統騎著馬走過來。
可是晚上怎么送信呢?
小縣城不是軍隊,無法享受驛站特權。
“為什么?”
來回確認清楚,已經是晚上。
“我們如此大隊人馬從田野走過,郾城和召陵都已經打探到情況,明日一大早便會派人去許昌匯報。”
但他不可能再做這樣的急行軍,因為軍隊已經翻山越嶺,很是疲勞。
“此地距離許昌僅有五六十里,我派人去考察過,郾城到許昌沒有驛站,因為這里不是戰爭區域,也沒有烽火臺,明日一早,郾城和召陵派人去許昌,應該要等到未時(下午一點到三點)以后才到。我們下半夜休息,到卯時上一刻(早上五點)出發,巳時上四刻(上午十點)進入許昌,我們的目的就能達到。”
“如果你是成都守將,現在丞相陳兵二十萬在關中,但突然有人說魏軍距離成都僅有五十里,你會立刻派人去報告給丞相嗎?”
李衡揉了揉腦袋,他也很疲憊。
縣令聽到這樣的消息,第一反應肯定不是馬上調人,或者寫信上報,而是再派人去確認。
索性就喝酒吃肉看跳舞,明日再派人去送,也不會死人的啦!
繼續嗨!不要停!
“大將軍,我們連夜趕路是為何?將士們已經很疲勞。”
即便如此,兩天也可以抵達。
“為什么?”
“萬一是下面的人搞錯了呢?若是誤會,而我已經派人去匯報給丞相了,丞相急發兵回來,豈不是影響關中戰……哦!我明白了!”
關統哈哈笑道。
“大將軍說得有道理!我一下子以我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了!”
“許昌守將會反復確認,這個確認大概用一天,但那時候我們已經兵臨許昌。也就是明天!許昌再派人去南陽匯報,明天深夜司馬昭應該會接到匯報。司馬昭帶著大軍從博望回許昌,要五天!”
“我們有三天的時間拿下許昌,然后休整兩天,等待司馬昭的疲憊之師!”
“司馬昭會直接迎戰我們嗎?”關統忍不住問道。
“司馬昭能走以下兩步棋:一、主力直接迎戰我們,他認為我們攻下許昌,也已經是疲憊之師;二、拖住我們,再讓司馬懿調動豫州地方駐防軍,他認為我們孤軍深入,不能持續補給糧草,耗死我們。”
“我們那個時候的確是疲憊之師。”關統說道。
“司馬昭也是疲憊之師,雙方都很疲憊,就看誰能打。”
“到底怎么打呢?”關統越聽心里越沒譜。
現在的確是孤軍深入了,敵軍主力一旦回援,大概率是死路一條。
李衡看著關統,火光映照得李衡清秀的面容有幾分冷峻,他緩緩說道:“疲敵、擾敵。”
“如何疲敵,如何擾敵?”
“敵進我退,敵退我進,這是疲敵。以騎兵北上黃河,聲勢浩大,這是擾敵,擾亂敵人的眼睛。”
關統再次一怔,這一刻,他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我們有三千騎兵,以騎兵快速北上,魏賊必然以為我主力大軍北上,想要偵查到詳細情況,需要時間,可我軍北上造成的魏賊恐慌卻給不了魏賊考慮的時間!”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大將軍真乃神人也!”關統頓時贊嘆起來。
“趕路!”
“喏!”
上半夜,李衡高頻率巡視著隊伍,有時候他還會從馬上下來,和士兵一起行走。
有時候他會跟士兵們一起唱歌,提高大家的情緒。
哪怕路過的村落聽到之后非常恐慌,也無所謂。
反正距離許昌已經很近了,他不在乎是否徹底暴露。
等到下半夜,大軍停下來休息。
直到卯時上一刻,天微微亮,夏日清晨的田野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原野里傳來鳥叫聲和青蛙的叫聲。
農民一大早就出門,走在鄉間的道路上,但是當看到前方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后,他們嚇得連忙調頭往回跑。
潁川地方的大家族得到情報后,趕緊派人去查探。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大跳。
趕緊去許昌去匯報!
但已經來不及了,這里距離許昌只有二十幾里路了。
別說農民,連販夫走卒,商賈旅客都已經看到了這支大軍。
人們不害怕,因為人們還沒有意識到這是敵軍。
或者說沒有立刻分辨出來。
直到上午巳時,漢軍鮮明的旗幟亮出來,一大堆騎兵開始率先浩浩蕩蕩往許昌奔騰。
那氣勢,如同驚鴻一樣,震驚四方。
自曹操穩住荊州后,許昌就再也沒有遭受戰火,那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
三十幾年,足夠兩代人長大。
這里兩代人都沒有見過戰火,真正經歷過戰爭的人已經至少五六十歲。
當漢軍鐵騎響徹在許昌城的闊野上的時候,天下局勢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