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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日上午,漢軍第一批船從嘉陵江的西渡口抵達朝天門的渡口江面。
朝天門正在卸貨、談生意的商人,看見那些巨大的船,有些驚訝。
一個商人詫異道:“那些是哪家的船,看起來好氣派。”
另一個商人疑惑道:“咦?來了好多!誰家這是來做大買賣了?”
“等等,你們快看,上面飄起了旗幟,是軍旗!”
渡口正在搬運的工人放下手中的貨物,連纖夫也停下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此時,藍色的江面上,一艘艘大船從朝天門前面的江面上行過,一面面軍旗迎風招展。
甲板上,站著整齊排列的軍士。
軍官們正在訓話。
大將軍府門口,一隊隊身披鐵甲的士兵肅然佇立。
李衡一身玄衣,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走出來,翻身上馬。
前面騎兵開道。
半個時辰前,從大將軍府出來的命令,已經傳遍全城:全城戒嚴。
馬蹄聲在主干街道上響起,無數人疑惑地看著這一幕。
馬颙湊過來,問道:“大將軍,渡口的船要不要全部征調?”
“不準!”
“有許多吳國商人的船,現在要打仗了,咱們強行征調,他們不敢有意見。”
“打仗歸打仗,做買賣歸做買賣!”李衡道,“你這一次征調了他們的船,以后買賣還做不做?”
“這……”馬颙吃了閉門羹,不說話了。
魯芝在一邊笑道:“我們是仁義之師!”
很快,李衡抵達朝天門。
朝天門渡口也已經禁嚴。
李衡登上主船,將士們陸陸續續登船。
“出發!”
渾厚的號角聲在主船上響起,傳令兵站在最上面,揮舞旗幟。
到此時,重慶的商人們都還一頭霧水。
未時下四刻(下午三點),白帝城。
宗預接到了命令李衡的命令,白帝山渡口的漢軍開始集結。
一個時辰之后,宗預的前鋒軍進入夔門,順江東下。
這個時候,在重慶猜出可能性的吳國商人,已經不可能。
雖然李衡沒有強征他們的船,但卻封鎖了渡口,沒有一輛商船能夠離開。
在半路遇到的商船,即便沒有被封鎖,他們也不敢在漢軍艦隊的眼皮子底下折返。
三月十六日,宗預的三千前鋒軍突然出現在西陵渡口附近,戰船橫陳在渡口的江面上。
西陵都督是吳國名將步騭,西陵大約有一萬兵馬。
正如杜預所言,西陵是吳國西大門。
不過宜都郡治所卻在西陵南面百里的夷道,西陵的大部分物質,需要從夷道運輸過來。
宜都郡太守顧穆卻在正月被懷疑私下與漢軍有勾結,而被召回建業配合調查。
新的太守甘昌此時還在上任的路上。
也就是說,宜都郡的屬于行政短暫失靈的狀態。
宗預抵達之后,快速登岸,做了兩件事:
一是把渡口封鎖;二是把東道封鎖,徹底切斷西陵和夷道之間的水陸聯系。
當步騭得知漢軍到來,也有些懵。
他試探性派兒子步協前去見宗預,卻被宗預拒絕了。
“父親,蜀軍已經在城外列陣!”回來的步協惱怒道。
“來了多少人?”
“至少十五艘船,登岸的兵力在五千左右。”
“難道蜀軍要趁我王師北伐之際,東出取荊州不成!”步騭眉頭緊皺,神色陰沉。
“東道被封鎖了。”
“那是封鎖我們與夷道的物資相連,蜀軍準備圍城打援。”
說完,步騭急匆匆帶著人上城頭去查看。
渡口果然已經被蜀軍封鎖,吳國的船只都停靠在渡口,現在已經沒辦法靠近。
吳軍錯失了爭奪渡口,展開水戰的機會。
這等于廢了吳軍的兩條腿。
東城外,漢軍又封鎖了運糧道。
步騭立刻下令調遣五千兵馬出城與漢軍作戰。
結果不到一個時辰,吳軍就被教做人,盡數撤回城內。
漢軍氣勢大盛。
步騭是名將,但名將打勝仗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時機被漢軍搶先,地利也就是守城。
人和?
顧穆被調走,新的太守還沒有到任!
后勤和前線幾乎脫節。
等首戰敗退之后,漢軍卻未攻城,而是安營扎寨,步騭敏銳察覺到漢軍是圍而不攻。
這個時候,步騭也開始動員城內,修建防御。
步騭也不著急,他心中自有打算。
到申時上四刻的時候,步協急匆匆趕到都督府。
“都督,大事不妙。”
“何事如此驚恐,蜀軍攻城了?”
“不,江面來了許多蜀軍!”
“許多是多少?”
“至少船只數百艘!”
步騭霍然站起來,他立刻趕往城頭,果然看見碧藍的江面,戰艦群列隊而行,氣勢如虹。
“是李濟安!”步騭皺起眉頭來,語氣有些詫異,“他沒有去關中!”
此時,李衡的主船已經在西陵渡口外。
宗預登船,見到了李衡。
“大將軍。”
“如何?”
“城內吳軍出城過一次,被我軍擊潰。”
“步子山呢?”
“派人來問過原因,末將沒有理會。”
“夷道方面如何?”
“顧穆去任后,新太守尚未到任,西陵現在是一座孤城。”宗預笑起來,“大將軍,咱們要不要攻城?”
“攻城作甚,徒增傷亡。”李衡淡淡道。
隨即轉頭對馬颙說道:“你去城中見步騭,就說我統帥大漢十萬兵馬前來,東出江陵,若他現在投降,不失忠臣。”
“喏!”
不多時,馬颙上岸,進城,見到了步騭。
“在下馬颙,大漢侍御史,奉大漢大將軍之命前來!”馬颙抱拳。
步協彎弓就要射死馬颙,被步騭攔住,步騭道:“漢吳乃是一家,吾久聞大將軍乃是天下英杰,為何出無名之師犯我大吳疆土?”
“大將軍說,這里原本是大漢的故土,昔年吳主不守約定,背刺壯繆侯,致君侯身亡,大漢失了荊州,今日前來討要。”
步騭大笑道:“十數年前,伱先主劉玄德傾國之兵而來,卻敗走夷陵,李濟安憑什么認為他就能拿走?”
“大將軍說,你吳軍主力已經北上,我十萬大軍即刻東下江陵,大漢王師勢在必得!”
“哈哈哈!”步騭笑得聲音更大,“大都督的確提兵北上襄陽,但李濟安認為他能短時間內攻下江陵么?”
“大將軍說,可以,江陵只需要三天時間即可破城,即便陸伯言和諸葛子瑜回來,也無計可施。”
“三天?”步騭搖了搖頭,雙手背后,氣定神閑,“李濟安若三天能拿下江陵,我步騭以后唯他馬首是瞻!”
其他吳軍將領都笑了,他們不是笑步騭,而是笑馬颙,笑李衡。
因為三天拿下江陵是絕對不可能的。
江陵城是長江沿岸的一座軍事要塞,當年關羽修建江陵城,可以說固若金湯,如果不是糜芳投降,就算給吳軍十萬個奧尼爾都沒辦法攻下來。
古代攻城,是一件難度極大的事。
尤其是面對軍事要塞。
哪怕是唐朝發明了鵝車等攻城器械,面對大城依然不好攻。
要不然安祿山十幾萬兵馬,怎么會在睢陽城下被張巡打得哭爹喊娘?
當初李衡協助魏延一天內拿下冀縣,那是因為冀縣城防很薄弱。
即便到了宋朝,攻城器械更加發達,面對東京城,強大的金軍依然百愁莫展。
更何況是攻城器械極其落后的三國。
連諸葛亮在面對陳倉的時候,也無可奈何。
所以,不僅步騭站在自己的角度說的沒問題,吳軍一眾將領的大笑,似乎也沒有毛病。
“若是攻不下,李濟安可知后果?”步騭面色一轉,神色陰沉下來,語氣也變得冰冷,“他認為他的戰船到了江陵,還有機會折返么?”
馬颙咽了咽嗓子,你問我干吊啊,又不是我下令要打的,我就是個魏國投降過來的打工人而已。
馬颙道:“好了,我話傳到了,告辭。”
“想來就來?”步協呵呵笑道。
“讓他走。”步騭道。
“父親……”
“讓他走!”
馬颙回了船上,將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羅憲立刻站出來請纓:“大將軍,讓末將去攻城!”
李衡笑道:“不必,困住步騭,接觸我軍上游隱患即可,此戰關鍵不在西陵,而在江陵!”
言罷,李衡命大軍動身。
望著浩浩蕩蕩東去的漢軍艦隊,步騭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李濟安還是太年輕了,他這樣做,我們雙方皆有損耗,最后便宜的恐怕是魏軍。”
“父親,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向東嗎?”
“沒辦法,我們已經被堵死了。”步騭感慨起來,“我只是覺得諸葛孔明在關中打造的大好局面,可能要被李濟安毀于一旦。”
“李濟安是去荊州,與關中何關?”
“李濟安征集十萬蜀軍,可以說是益州的傾國之力,益州已經再無兵可征調,一旦他在荊州戰敗,益州將徹底陷入空虛,若魏軍鋌而走險,越過諸葛孔明的防線,便可輕易攻下益州,屆時天下必然劇變!”
傍晚的時候,夕陽灑滿長江。
李衡坐在船的閣樓上吹著晚風。
“大將軍是想要招撫步騭?”
“他熟悉吳國,我們得到荊州后,若能為我們所用,必事半功倍。”
“但他也參與了當年的夷陵之戰,朝堂上下恐怕……”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現在不是報仇,而是謀天下!”
三月十七日,孫權入主合肥城。
與此同時,王凌主力抵達合肥戰場。
這個時候,戰況也傳到了在揚州統籌協辦折沖府的司馬懿耳朵里。
司馬懿沒有急著干預王凌,而且此時他也無權干涉。
司馬懿只是盡本分去在壽春以及周邊快速建立折沖府,挑選折沖校尉。
入主合肥城之后的孫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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