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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三萬有余。”潘翥回答道。
“那陸伯言呢?”
“大都督手中應有六萬之兵。”
“那加起來豈不是九萬了?”李衡笑道。
“大約是。”
“若聽聞我來了江陵,陸伯言再回武昌召集一萬,十萬大軍,恰好,我也有十萬大軍,此局看來誰也不虧,就等著一決勝負,你說說,我與陸伯言,孰勝孰負?”
潘翥連忙說道:“大將軍英明神武,自然是大將軍勝!”
李衡突然話鋒一轉:“那你父親當年,為何認為關將軍一定會敗呢?”
這一問,當場把潘翥嚇得頭皮發麻。
翻舊賬是潘翥最怕的。
潘濬當年和糜芳一起開城投降。
其實在三國,投降他國,也是比較常見的一件事。
戰況復雜、政治斗爭也復雜,站在個人的角度,當后路被逼死,另擇良主,是人的本能,這無可厚非。
但潘濬不同,潘濬和糜芳一樣,都深受劉備器重。
唯一的不痛快,就是和關羽有矛盾。
有矛盾歸有矛盾,有矛盾就叛國,這就說不過去了。
這個矛盾還沒有到把糜芳和潘濬逼到死路的那一步,遠遠沒有。
看看東線的王凌,當時在對待看不起他的曹休的時候是什么態度?
王凌得知曹休被吳軍所困,二話不說,立刻啟程去救。
救完之后,曹休還當面羞辱王凌。
王凌不理會曹休,拍屁股走人。
為什么?
因為曹操對王凌有大恩!
而劉備對潘濬的器重,絲毫不亞于曹魏對王凌的器重。
一般來說,投降的標準流程是先痛罵對方老大,對方老大感覺此人怪桀驁不馴的,我喜歡,別殺了,留著吧。
可是潘濬看到孫權,沒罵就算了,當場跪下來哭了。
當然,再退一千步,明哲保身投降過去,在這個時代,也不會被天下人不齒。
畢竟三國屬于華夏內戰,也沒有誰說誰就一定代表正義的一方。
政治口號,聽聽就好。
可投降過去后,潘濬依然給自己插一個醒目的道德標簽。
狗看了都……哦不,糜芳看了都搖頭。
意思就是:不要臉的事我要干,光偉正的臉,我也要!
“大將軍,當年家父也是萬不得已呀!”潘翥突然大哭起來,跪在李衡面前,“大將軍,家父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懺悔,在下這些年也無不思念大漢!今日大將軍兵威將領,在下喜極而泣,終于能回到朝廷,大將軍明鑒!”
“我問你為何當年伱的父親,就覺得關將軍一定會敗,你還沒有回答我?”
“家父沒覺得關將軍會敗。”
“那為何開城投降?”
“是糜芳開的城。”
李衡轉頭看了一眼面色鐵青的關統,問道:“他的意思是,他父親是被糜芳脅迫,被迫投降,這些年在孫權那里忙前忙后,為孫權鞠躬盡瘁,都是糜芳拿著刀子脅迫的,你信嗎?”
關統道:“大將軍何須與他多言,殺了便是。”
“大將軍饒命,當時是我父親決定的,與我無關,若因上一代人的恩怨,而殺我,豈不是有損了大將軍的英名?”
李衡道:“你是說,那些都是你父親所為,與你無關,是嗎?”
“是的。”
李衡又道:“那這些年,你為何又享受了你父親帶來的財富和榮耀呢?”
“這……”
“算賬的時候,你父親該承擔的責任,與你無關,到享受的時候,你父親的地位和榮耀,就與你有關了?”
“這……當時情況危如累卵,家父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因為遇到危機,就迫不得已背主求榮,那之前為何能心安理得享受先帝給予的榮耀和財富呢?”
“這……”潘翥一時間發現自己竟然辯不過這位大將軍了。
若是季漢一個耕地的百姓或者一些士兵在危機時刻投降過去,李衡覺得無可厚非。
可潘濬有資格?
可能潘濬覺得自己是南郡大族,劉備能在南郡站穩腳,還要感謝這些南郡大族,所以投降的時候也沒覺得虧欠劉備什么。
如此看來,南郡大族豈不是更要敲山震虎?
話說到這里,李衡才道:“來人,拖下去斬首。”
“大將軍……我是無辜的……”潘翥掙扎起來,“大將軍,我是無辜的,大將軍……李濟安!我是南郡望族,你殺我,不怕南郡大族人心恐慌嗎!李衡!你不得好……”
咔嚓一聲,潘翥在前面被砍下腦袋。
士兵提著血淋淋的人頭過來。
李衡擺了擺手,便讓人將人頭掛起來示眾。
關統激動道:“大將軍誅殺此賊,為關將軍報仇,請受末將一拜!”
“君侯言重了,一個小小的叛徒之子罷了,要為關將軍報仇,還得讓綁縛孫權到此!”
“大將軍深明大義,末將以后愿為大將軍赴湯蹈火!”
眾人紛紛道:“大將軍英明!”
李衡殺潘翥,不是討厭潘翥,也與他自己問潘翥的那些無關。
李衡不是一個喜歡拿道德來去說事的人。
能廝殺到上層,有幾人是道德高尚的白蓮花?
在古代,道德經常被人用來做工具。
區別在于,有的人一生在恪守,有的人則又當又立。
李衡殺潘翥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政治目的:加固季漢內部當年荊州之戰和夷陵之戰那些戰死將領后代對自己的擁戴。
季漢內部對當年荊州之戰和夷陵之戰的怨氣是非常大的。
像關統、傅僉這樣的將領,為什么愿意站在李衡這一邊?
還不是李衡承諾他們,會為他們報仇。
現在不就是開始報仇的時候嗎?
殺了潘翥之后,甘昌嚇得全身發抖,拼命求饒。
“甘寧之孫?”
“是是。”
“起來吧,我不隨意殺人的。”
“多謝大將軍,大將軍,在下此次是受命前去宜都郡任職太守。”
“我知道。”
“大將軍,在下路過武昌之時,發現武昌守備空虛,大將軍何不趁勝東進?”
“不該你操心的,不要操心。”
“是是是。”
“我現在需要你做一件事。”
“但請大將軍吩咐,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去召集江陵名士,就說我有事找他們。”
“喏!大將軍放心,在下這就去辦!在下先告退!”
甘昌急匆匆離去。
“大將軍,就這樣放他走?”關統疑惑道。
“他能跑到何處呢?”李衡翻身上馬,望著前面的江陵城,“不要以為我們攻破了江陵,就贏了。”
眾人看著李衡。
“陸遜會回師江陵,過不了多久,曹魏也會知道我們到了江陵,這是一場三方角逐的戰爭,朝廷已經丟失江陵十數年,沒有了根基。”
說到這里,李衡的目光投向北方。
“想要站穩腳跟,擋住吳魏雙方,僅僅依靠我們還不行,得盡快調動南郡各個階層的力量,包括士族。在江陵待的這段時間,應該是接觸了一些人的,讓他去召集,最合適不過。”
眾人默然,覺得大將軍說得似乎有道理。
“對了,誰走一趟公安?”
“我去。”杜預站出來道,“江陵已經被我軍攻克,諸葛融沒有再堅守的理由了,他唯一還能做的就是緩兵之計,明日天亮之前逼迫他開城門。”
“若不開呢?”
“不開就炮轟公安城!”
“好,那就拜托杜君了!”
杜預領命而去。
李衡對眾人道:“走,我們先進城。”
天黑之前,馬颙帶人將諸葛瑾的府邸收拾出來,讓李衡暫時下榻,作為荊州戰場的總指揮中心。
酉時下四刻(七點),江陵城破的消息傳到了公安。
“什么!你說什么!”諸葛融幾乎是大吼出來,他瞪著周揚,“江陵城被蜀軍攻破了?”
“是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都督,下官也不相信,但反復核對了好幾批斥候的消息,全都是一致的!”周揚驚恐地說道,“聽說蜀軍用了一種投石機,把城墻砸崩塌了。”
“無稽之談,這種事你也相信?”
“都督,現在蜀軍已經入主江陵城,恐怕……”
“你中了李濟安的計了!”諸葛融肯定地說道。
“下官愚鈍。”
“你收到的情報都是假的,是李濟安故意放給我們的人的,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能轟塌城墻的投石機呢?”
諸葛融話音剛落,下面便有人急匆匆趕來:“報,都督,城外蜀軍送來一封信。”
諸葛融尚未看信,便說道:“定是李濟安派人寫信,告訴我江陵已經被他攻下,讓我投降,我若投降,他便給江陵城守將寫信,說我已經投降,江陵城見我已經投降,便也投降,雕蟲小技耳!”
說完,諸葛融便開始看信,看后大笑道:“果然如我所言,還說什么明日一早不開城門,便砲轟公安城!癡人說夢!”
“現在怎么辦?”
“繼續守城,靜待大將軍回來!”
周揚下去后,又與斥候們反復核對。
晚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便去見了公安城其他幾個官員,將斥候們的消息告知他們。
最后眾人商議了一番,下定決心。
下半夜,諸葛融在睡夢中,突然被人捆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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