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里,酒吧老板阿不福思正在用一塊骯臟的抹布擦拭著一個……看上去沒那么臟的玻璃酒杯。
至少和那塊分不清顏色的布相比,這個杯子還真挺干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霍格沃茨放假的緣故,原本還算熱鬧的豬頭酒吧此時出奇的安靜,就只有兩個客人。
“你這樣真的好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不福思終于成功把那個酒杯擦成了灰色,抬起頭問道: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那個該死的混蛋有多危險……”
在他對面,一個和他有七分相似的人正坐,準確來說是飄在凳子上。
“如果你指的是蓋勒特……是的,我很清楚。”鄧布利多點點頭,他看著那個酒杯,眼神糾結。
“說實話,我感覺自己真應該聽一下教授們的建議,來這里的時候自己帶一個杯子。”
“別打岔,我可不會給你用這么干凈的杯子。”阿不福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回答我,你為什么要放任那個混蛋到處亂跑!”
“不是放任,阿不福思。”鄧布利多抬起胳膊,整個手掌徑直沒入了面前的柜臺里。
“你看到了,我現在就是一個幽靈而已。”
他又把手抽出來,聳聳肩道:“我連魔杖都拿不住,又怎么可能阻止他離開紐蒙迦德呢。”
“你……”阿不福思扯了扯嘴角。
出于親兄弟之間的本能,他很清楚鄧布利多沒說實話,但又找不到證據。
因為鄧布利多真的拿不了魔杖了。
可以說現在的鄧布利多除了是彩色的,其他方面都和城堡里的那些幽靈一模一樣。
沒有魔力,只能飄著走,還無法碰觸任何物體……
“我相信他們能處理好這個麻煩,即便沒有我。”鄧布利多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再次開口道。
“你就那么信任那些教授?”
“不,我相信凱爾。”
“什么意思?”阿不福思皺了皺眉。
他承認,那個叫凱爾的學生是他見過最天才的巫師,甚至完全超越了年輕時的鄧布利多。
但要說他能解決格林德沃……那就有點太夸張了。
雖然格林德沃被囚禁在紐蒙迦德近七十年,但這并不代表他變弱了。
恰恰相反,這七十年里格林德沃無法和外界聯系,同樣也不會受到任何干擾。
如果他把所有時間都用來鉆研魔法的話,有很大可能會變得比巔峰時的鄧布利多還要強。
凱爾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巫師能解決這么一個怪物?
別開玩笑了!
“不,哥哥,你誤會了。”這時,另一個人開口說道。
鄧布利多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臉色能變得這么快,阿不福思不是只會冷著臉讓他滾嗎?
可眼前這個一臉幸福,笑起來如沐春風的和藹老人又是誰?
“阿莉安娜,要再來一杯嗎?”也不知道阿不福思用了哪種神奇的魔法,一個嶄新的,一塵不染的酒杯憑空出現在吧臺上。
“不了,我今天沒帶太多錢。”
“這有什么關系。”阿不福思大聲說道:“你可以記鄧布利多賬上,大家都是這么做的。”
鄧布利多眨了眨眼睛。
阿不福思不是應該說不要錢嗎?為什么是記他賬上。
不過阿莉安娜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并不喜歡喝酒,只是享受這種溫馨的氛圍而已。
上次看兩個哥哥吵架是什么時候來著……她已經有點記不清了,但肯定過去了很久很久。
見阿莉安娜拒絕,阿不福思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但他還是又做了一杯新的飲料。
一杯加了半瓶蜂蜜的紫羅蘭氣泡蘇打水。
“你剛才說我誤會了,這是什么意思?”阿不福思掃了一眼鄧布利多,“別告訴我他和那個混蛋達成了什么約定?”
“算是吧,但嚴格來說又不算。”鄧布利多盯著桌子上剩下的一份紫羅蘭氣泡蘇打水。
“看什么看,你又喝不了。”
“你的話可真過分……”鄧布利多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睛。
阿不福思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快吐了。
鄧布利多就像沒看到一樣,幽幽地嘆了口氣,“好吧,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喝不了,我開始明白幽靈們為什么喜歡腐爛發臭的食物了。”
“那我就把它放臭了送給你!”阿不福思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不過現在,我沒空和你猜謎語……”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鄧布利多舉起手,“其實你沒必要這么緊張。”
“蓋勒特年齡也大了,像我們這樣的老人,更愿意躺在花園的藤椅上曬曬太陽,而不是去攪亂魔法界。”
阿不福思冷笑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該說鄧布利多太天真,還是太傻。
或許鄧布利多喜歡曬太陽,但那個格林德沃,絕對喜歡去攪亂魔法界……就算他已經一百多歲了,這個愛好也不會變。
阿不福思發誓,整個魔法界可能就只有鄧布利多,才會覺得他更喜歡曬太陽吧。
鄧布利多并不知道自己弟弟在想什么。
他似乎并不想聊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知道我現在是什么樣的狀態嗎?”
“當然知道。”阿不福思隨口說道:“一段記憶構成的特殊幽靈,你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我記得住。”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維持這種狀態的嗎?”鄧布利多繼續問道。
但這次,阿不福思卻沒有回答。
因為他并不知道。
在魔法界里,幽靈其實并不少見,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很常見的特殊神奇動物。
但這些幽靈的都是半透明的珍珠白人形模樣。
而彩色的幽靈,他只見過鄧布利多這一個。
之前雖然也覺得奇怪,但因為對方是鄧布利多,他也就沒想那么多,只當是對方學過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殊魔法。
鄧布利多會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特殊魔法,聽上去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簡直太合理了。
“我是一個懦夫……”鄧布利多突然開口道。
“看得出來。”完全沒有任何猶豫,阿不福思本能地附和了一句。
只是在場的兩個人都習慣了,誰也沒有覺得奇怪。
“我害怕再次離開阿莉安娜,就找到了一個魔法大師尋求幫助。”鄧布利多繼續說道:
“羅伊納拉文克勞,或許你會覺得我在說胡話,但她曾經確實在城堡里,就在不久之前。”
阿不福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就這么盯著鄧布利多。
“她借助冠冕的力量,終于將我的記憶完整保存了下來,讓我能以這種卑劣懦弱的方式,盡可能多地偷取和阿莉安娜相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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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有你,阿不福思。”鄧布利多又補充了一句。
只是從阿不福思的表情來看,這句話顯然沒有讓他覺得有多高興。
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更想自己陪著阿莉安娜,而不是和這個多余的人一起。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有人掌握著冠冕,他就能隨時讓我的這段記憶徹底消失。”鄧布利多隨口說道:“而這個冠冕現在屬于凱爾。”
阿不福思還是沒懂,但鄧布利多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如果阿不福思和阿莉安娜一樣聰敏的話,他就會知道,如果格林德沃不想讓鄧布利多徹底消失的話,他就只能喜歡曬太陽。
凱爾和其他巫師不一樣,鄧布利多相信,如果他愿意的話,就一定能找到讓格林德沃喜歡曬太陽的辦法。
雖然這種方法利用了格林德沃的感情,多少有那么點卑鄙,但鄧布利多表示他也沒有辦法。
他已經不是威森加摩首席巫師,和霍格沃茨校長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弱小懦弱的幽靈而已。
不管是懦弱還是卑鄙,都無所謂了。
鄧布利多晃著身體在半空中左右搖擺著。
別說,變成幽靈,把一切沒必要的東西都拋掉之后,整個人反倒是輕松多了,而且他漸漸還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沒有任何多余的因素,沒有利益,沒有責任,就只是單純的陪伴。
鄧布利多又飄了兩下。
這時,他突然注意到吧臺的酒杯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只金色的蟾蜍。
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該死!”阿不福思也注意到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我發誓我這次拿出來的是真酒。”
鄧布利多和阿莉安娜同時看向他。
“好吧,這和酒無關,是尼可。”鄧布利多說。
“誰?”
“尼可勒梅。”鄧布利多解釋道:“這種小玩意兒是他二百年前的作品,我見過。”
他湊近那只飛賊大小金色的蟾蜍。
也不知道鄧布利多做了什么,蟾蜍的嘴巴張開,用杯子里的酒在桌面上組成了一行字。
“凱爾的婚禮!”鄧布利多驚訝地張大嘴巴,眼神里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這可真是……出人預料……”
但下一秒,他又覺得本該如此。
有點矛盾,可這就是鄧布利多的真實感受。
“看樣子我需要提前去準備一份禮物了,有人要去倫敦嗎?”
“我和你一起。”阿莉安娜站起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猜猜看,黛安娜會不會也和我們一樣,剛剛才知道這個消息。”
“我猜……是。”鄧布利多眼睛也亮了一下。
“快點,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去倫敦了。”
兩人默契地朝外面走去,又同時停在門口。
鄧布利多轉過頭,看著還在吧臺后面猶豫的阿不福思。
“你不會還在等著客人上門吧。”
“你在說什么蠢話。”阿不福思小聲嘀咕了一句。
但他還是把手里的布扔到一邊,從吧臺里走了出來。
“先說好,我只是為了陪阿莉安娜而已,和你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啊,是啊,我當然知道。”鄧布利多笑著說。
走在最前面的阿莉安娜也笑了,并主動推開面前的大門。
陽光從外面照進來,豬頭酒吧似乎也沒有那么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