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問出的這個問題太過尖銳,威爾艾米娜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一直到沐輕枳她無聊到都快要睡著的時候,對方這才給出了答案。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
索性的趴在了桌上,沐輕枳撇了撇嘴。
“夏娜是個獨立的人,有著獨立的人格,也有著自己的情感,而不是什么人的替代品,沒有人能夠左右她的選擇,包括你也是一樣。”
“但她背負的是炎發灼眼的名號,背負著這些沉重的東西,有些事她注定做不出選擇。”
垂下眼眸,威爾艾米娜平淡開口。
“上一代的炎發灼眼是當世最強火霧,甚至有希望成為所有火霧的領導者,改變現如今火霧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的現狀。她既然選擇了背負這個名號,那么必然要做出正確的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
“扯淡,說到底,你還是把她看作了瑪蒂達的替代品,在她是新一代的炎發灼眼前,她首先是她自己,而不是什么其他人。”
翻了個白眼,沐輕枳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
“她可以成為繼承上一代契約者意志的新一代的炎發灼眼,但不能夠成為對方完全的復刻,你都活了這么長時間了,難道你連這個最基本的道理都沒弄清楚嗎?”
威爾艾米娜沉默了下來。
“你一直在教導她成為一個完美的火霧,從小教育培養她想讓她的一切都向上一代的炎發灼眼靠攏,甚至這么多年連像樣的名字都沒有給她取一個……這種事,難道你不覺得對她很過分嗎?”
坐直身體,看著面前的沉默的威爾艾米娜,沐輕枳微微的搖了搖頭。
“還是說,你真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以為她什么都感覺不出來?”
“……最初的時候,確實是有過。”
長久的沉默后,威爾艾米娜輕聲開口。
“我并不否認我曾經有過這種想法,但那些事,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我們談論的事和這個話題并無聯系。”
抬頭看向他,威爾艾米娜的語氣重新的恢復到了最開始時的淡漠。
“和化妝舞會合作,是世上最愚蠢的事,無論你說那個新世界無何有境有多么誘人,但一切都只不過是水月境花,而一旦這種事情傳出去,伱知道她要遭受多大的壓力以及口誅筆伐嗎?”
“是嗎?我還以為你擔心的是這種事泄露出去之后會損害炎發灼眼的名聲呢。”
眨了眨眼睛,沐輕枳一臉無辜。
威爾艾米娜:“………”
“別忘了,你是化妝舞會制造出的最杰出的產品,你的存在目的就只是為了限制天壤劫火,換句話來說,你只不過是一個被制造出來的工具。”
轉頭看向一旁,威爾艾米娜平靜開口。
“沒人會去在意一個工具的想法,也沒人會愿意將一個工具捧上高位,當一個工具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時,你覺得工具的制造人會做出什么事?”
“唔……所以呢?”
稍微的想了想后,單手拄著臉頰,沐輕枳饒有興致的問了起來。
“那按你的想法,我該怎么做?和化妝舞會之間劃清界限,徹底的棄暗投明?別忘了,我現在也是一個紅世使徒,所以你是想討滅我嗎?”
“火霧討伐使徒的緣由是因為使徒肆意啃食人類引發現世的扭曲,你又不啃食人類,自然沒有討伐的必要。”
抬起頭,威爾艾米娜很是認真的看向了她。
“你將作為揭露化妝舞會陰謀的佐證,站在夏娜的身邊將他們的陰謀徹底公之于眾,以天壤劫火之名,我們將重新重拾火霧的秩序。這么多年來,火霧都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對使徒造成不了太大威脅,這才是世界幾千年來一直維持現狀的主要原因。但只要火霧中能夠誕生出一名真正的領導者,那么她必然可以帶領著所有火霧一起集結所有火霧的力量徹底粉碎命運,為世界制定全新的秩序和未來。”
“原來這才是你的想法嗎……”
伸手摸了摸下巴,沐輕枳一臉的若有所思。
“對,這才是最正統且最穩妥的辦法。”
很是認真的,威爾艾米娜點了點頭。
“只要火霧能夠團結起來,那么必然能夠……”
“你錯了,并且還是大錯特錯。”
嘆了口氣,沐輕枳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我的設想還有可能完成,但你的設想,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功的。”
“怎么不可能?當初瑪蒂達她差點就成功了。”
聞言,威爾艾米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當時她作為世界最強火霧,同時又很有威望,如果她能夠存活下來,說不定現在已經是……”
“這么說吧,在你設想的那個未來里,火霧執掌了全局,并且為世界制下了全新的秩序,那么那個時候,是不是再也沒有使徒從紅世來到這邊了?”
抬起手示意對方稍微冷靜,沐輕枳開口問了起來。
“或者說,只要有使徒再敢來到現世,就會立馬被火霧監控到并且討滅,久而久之下,就再也沒有使徒敢過來了,就是你設想的未來,我這么說沒錯吧?”
“沒錯,有問題嗎?”
皺緊了眉頭,威爾艾米娜看向了她的眼睛。
“雖然我承認,當中這個過程或許會花上很多的時間,但身為火霧,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這才是最為穩妥的辦法。”
“沒錯,你的想法確實很美好,但是很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略微的聳了聳肩,沐輕枳在身前攤開了手。
“別忘了,火霧的力量,到底是由何而來。嚴格來說,和你們簽訂契約的紅世魔王,才是真正和使徒同一族群的存在。”
看著面前的威爾艾米娜,沐輕枳微瞇起了眼睛。
“為了維持兩個世界的平衡,那些紅世魔王愿意和人類簽訂契約對同族進行討伐,但這并不代表,它們會愿意對同族趕盡殺絕。”
“……我問你,他們憑什么為了現世的穩定,徹底堵死族群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