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佐格現在突然很想哭。
今天晚上,前后短短不到一個小時里,他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般跌宕來回起伏了好幾次。
從最初破繭而出的狂妄,到外面看到那覆蓋整個東京市結界的凝重,從馬上就要致富士山里那個舊王于死地時的狂喜,到對方以人身出現在他面前的恐懼,從發現對方力量不完整意圖凝聚全力一舉制勝的癲狂,到現在心中的一片哇涼……
看著此時那邊出現在女孩身邊的那個身影,赫爾佐格頗有些欲哭無淚。
雖然那個強勢插入戰場的家伙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對方剛才用一個響指取消了他的言靈是個事實,換句話來說,對方同樣也是龍王級別的存在。
……青銅與火?還是大地與山?
正當赫爾佐格在心中瘋狂思索時,他卻正好看到了轉過身來的男孩的正臉,在來自于男孩的那冰冷的目光凝視之下,短暫的愕然后,赫爾佐格突然間感覺心中一陣戰栗,無形的恐懼從他心底生出,讓他那龐大的龍軀都不由得微微顫抖了起來。
恍惚之間,對方的面容和他記憶中的一個身影重疊了起來。
……他記得這個眼神,在黑天鵝港。
每一次當他用對方的身體做實驗時,對方總是用這種眼神冷冷的注視著他,對方曾經被他鎖在走廊盡頭長達十年之久,就是在這個男孩身上,他采集了大量的數據,他以幾乎摧毀那個男孩的方式做研究,最后又決定拋棄這個已經被用廢了的實驗體。
——而在現在,對方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路明非?”
迎著路鳴澤那冰冷的視線,赫爾佐格渾身顫栗,只不過很快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邊身形又再度的往后方暴退的同時,他拼命的搖了搖頭,整個人看上去既崩潰又絕望。
“不……不對,你不是他……你是……”
“我是零號,博士,很榮幸伱還記得我。”
很有禮貌的點了點頭,路鳴澤對著赫爾佐格那邊露出了一個微笑。
“至于我的身份,相信博士你應該也猜出來了,怎么樣,有感覺到一陣驚喜嗎?”
“是你!是你!你就是他!!你就是他!!”
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什么,赫爾佐格終于徹底的癲狂了起來,龐大的龍軀在云層中胡亂顫動,就如同個瘋子般又哭又笑。
“兩個世界的終極!!兩個世界的終極!!命運將你們當做世上最好的禮物送到了我的面前!!但我卻一個都沒有抓住!!一個都沒有抓住!!世界對我何其的不公平!!何其的不公平!!”
——這一刻,情緒幾近崩潰的他,意識終于陷入到了幾近完全的瘋狂。
因為他意志的崩潰,周邊的元素洪流也伴隨著他那混亂的意志跟著暴走,一時間,風起云涌,天地色變。
火山再度噴發,海上掀起了無邊的海嘯,地面咯吱作響,恐怖的地震再一次襲來……依靠自身暴走的混亂意志,他便再度掀起了一場人為天災。
“……他一直都這樣?”
有些受不了似的單手捂住了耳朵,沐輕枳轉頭看向了身旁的路鳴澤。
“沒錯,所以我向來都受不了他。”
略微的聳了聳肩,路鳴澤一臉無辜的在身前攤開了手。
“二十年前時他就是這樣,總喜歡將每句話都重復的說上兩遍,拿我做實驗的時候,總是吵吵嚷嚷個沒完。”
“那你的身份……算了,之后再說吧。”
一句話說到一半,迎著路鳴澤那滿是無辜意味的眼神,沐輕枳有些無奈的按了按額頭。
“總而言之,剛才多謝你了。”
“咳……小事,并且嚴格來說,他也是我的敵人。”
在口中略微的咳嗽一聲,路鳴澤轉頭看向那邊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赫爾佐格。
“還是小心點吧,雖然說我可以取消他的言靈,但是龍族間的戰斗,向來就不靠言靈取勝。龍軀占據的優勢還是太大,這種狀態下的他反而更危險。”
雖然說看起來二打一,他們這邊占據人數優勢,但是在路鳴澤看來,勝算依舊在赫爾佐格那邊。
雖然說因為對方急著破繭,導致龍軀并沒有想象中的龐大,但是體型至少也有二十來米長,放在地面上,那就是整整七八層樓的高度。
而反觀他們這邊,一個一米七八,一個……
不自覺的,路鳴澤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女孩……然后就正好對上了對方那狐疑的視線。
“你瞅我干嘛?”
“呃……”
“行了,接下來你幫我護法,要是對方再釋放什么言靈,你直接幫我取消掉。”
擺了擺手,在丟下這么一句話后,沒等路鳴澤他開口,背后火焰之翼光輝陡然暴漲間,沐輕枳直接朝著赫爾佐格那邊沖了過去。
在這個過程中,大量的存在之力被她調用,然后在她身周化作了鋪天蓋地的紅蓮之火。
一時間,在下方所有人的眼中,天空突然間變得無比明亮,仿佛像是有100顆太陽出現在云層上方,連那些厚重黑色的烏云都被染成了熾色的火紅。
世界,在他們面前燃燒了起來。
……很難用話語來形容赫爾佐格此時心中的驚惶。
二十年來不當人的經歷,他的心思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雖然在那一瞬間,極致的懊悔差點吞噬了他的心靈,但他沒過太長時間就重新穩住了心神。
之后的那種癲狂,只不過是他演出來的罷了。
……沒錯,自己還有勝算。
就算是面對兩個世界的終極又怎樣?
他們根本就不完整,并且全都是人軀,在言靈不起作用的前提下,接下來的無疑就是近身作戰,而自己那吞噬整個夜之食原孵化出的龍軀,再加上自己尾部無堅不摧的天叢云,就是他所擁有的最大優勢!!
沒錯,會贏的!!!
……但事實,卻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
在迎戰那名筆直的朝著自己沖過來的炎發灼眼的少女時,他本想按葫蘆畫瓢般的取消對方的言靈,但事到臨頭時,他卻有些絕望的發現,對方調用的元素根本不是他熟知的地風水火,而是那種灰白色的精神元素。
他雖有白王之力,但卻無白王之權,根本無法調用那種元素,更別說去影響了。
——換句話來說,他無法取消對方的言靈。
在自身釋放的言靈被不斷取消的前提下,面對對方釋放的那幾乎可以將世界點燃并且淹沒的火焰,幾乎是一個照面,他就落入到了絕對的下風。
龐大的身軀雖然意味著絕強的力量和防御,但同時也意味著他淪為了一個更容易被命中的靶子,面對一個速度比他更快并且遠比他更靈活的嬌小存在,他由最初的驚恐逐漸轉為了之后的絕望。
前后短短不到五分鐘的交鋒里,他被對方整整砍了一百多刀,而他甚至連對方一個衣角都沒有摸到,唯一成功的一次,他拼著以一次重傷為代價用天叢云砍下了對方身后一半的火焰之翼,但很快的,新的火焰之翼便再度在對方身后生成。
碰撞產生的元素亂流被對方身周的精神元素盡數阻擋,仿佛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的嘆息之墻,那些在戰斗中生成的高能粒子流對對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在這場新王與舊王的交鋒里,他完敗。
他其實有想過逃跑,比如說極速下降潛入深海,又或者說墜入市區以對方的那些親人朋友作為威脅,但是對方似乎老早就猜到了他會這么做,一個全新的結界在對方朝著他沖上來時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等到他真正意義上想逃時,卻發現自己已經陷入到了一片天羅地網之中,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等等,別殺我,我可以投降!!”
終于,在自身變得傷痕累累時,看著立在自己上方正準備給自己最后一擊的那位炎發灼眼的少女,赫爾佐格在口中發出了絕望般的哀嚎。
“我知道奧丁的很多秘密,也知道很多關于圣宮醫學會的駐地,我甚至還去過奧丁的那個尼伯龍根!!偉大善良且溫柔的王,請饒我一命!!!”
和之前時相比,他現在看上去無比的凄慘。
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傷口,還有不少的灼傷,連鱗片都被剝去了大半,一只巨大且完全由緋色火焰構成的巨爪將它牢牢的握在了手中,盡管他有拼命掙扎,但源源不斷的精神元素在持續不斷的修補著巨爪,一時間他愣是無法掙脫。
而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在他頭頂上方,女孩已經舉起了手中握著的那把大太刀,盡乎于無窮無盡的緋色火焰在太刀刀刃上洶涌,而后在太刀前端憑空顯化了巨大的刀刃。
前后不到十幾秒的功夫,女孩手中握著的刀刃就已經由原本的一米多長延伸到了現在的近五十米,他那二三十米長的龐大龍軀,在那把刀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這種話,等下地獄的時候再說吧。”
臉色依稀的顯得有些蒼白,在口中略微的輕喘了一聲后,看著下方眼眸中滿是絕望之色的赫爾佐格,沐輕枳朝著對方揮出了自己眼下能夠斬出的最強一刀。
……在意識即將陷入徹底的黑暗前,赫爾佐格突然間讀懂了此前奧丁的那種意味深長。
下一刻,所有位于東京市里的人,都看到了那將天穹劈開的那一幕。
——那一瞬間,仿佛連整個世界,都跟著為之齊齊失聲。
遠遠看去,仿佛有緋紅色的巨大月華自萬里蒼穹上墜落,而后重重的落入了大海,狂浪滔天而起,而后再化為暴雨落下。
沐輕枳刻意的控制了這一刀落下的方位,沒有波及到內陸,而是斬向了海洋,在幾千米深的海床上斬出巨大的溝壑的同時,憑空掀起了巨大的海潮。
幾分鐘后,新一輪的海嘯將會到達東京。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里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歌革和瑪各,叫他們聚集爭戰。他們的人數多如海沙。”
眺望著遠處那仿佛燃燒的大海,康斯坦丁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肅穆。
雖然他早就在心中預料到了這個結局,但是當眼前這一幕真實發生在他眼前時,他依舊還是難掩心中的震撼。
——時隔一萬年之久,那位白色的皇帝以絕對的王者姿態再度歸來。
ps:早上好(づ●─●)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