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還是那個黃泉。
但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黃泉。
這里可以生火,可以做飯。
黃泉霧氣早已退散,即便是到了夜晚,霧氣也不會加深太多。
在這里的食物不會變成黃泉饗食,那是只有在黃泉漲潮的時期才會帶來的影響。
雖說每一次黃泉大祓都要死很多人,但死去這些人的代價就是帶來了新時代的發展。
就像是戰爭消耗了多余人口打壞了基礎設施掠奪了大量財富,最終這些都會成為回流,成為促進社會發展的催化劑。
人類的歷史總是如此螺旋前進。
白榆接過一塊熱好的馕,還有一大碗的抓飯,看著米粒上的油還有香噴噴的羊肉,也不由得食指大動。
“這人年輕,卻也不缺乏闖勁,想來那稻荷大社是親身去過,至于大夏諸多地方,則未必屬實。”澹臺拱猜測道:“不過,與人為善,不過飯后閑聊,無需太在意。”
“倒也沒那么仙。”白榆笑著攤手:“要說仙氣飄飄的,大抵前提條件是長得足夠好看,這要是一張鞋拔子臉,回過頭一瞅,怕是你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片刻后,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來到這里。
澹臺拱搖頭:“我也不曾去過,如何能知曉?鳳凰臺乃是當代驕陽首座的私地,敢前去打擾的,大多都會被丟出來,至于蓬萊倒是有幸聽老友說過,倒是和他描述的頗為相似,只是蓬萊幾大奇觀,便是蓬萊學子也不可能全部看全。”
白榆沒有停留,開始朝著黃泉內部深入。
咖喱人立刻喊道:“別,別殺我。”
人群一陣哄笑。
商隊的目的地和他不同,很快也要分道揚鑣,留下一個字條就此別過。
具體是什么局,他也沒聽明白。
白榆想了想,這時候回去也不方便,于是直接把咖喱佬敲暈,然后綁在了樹上,之后留下一個字條。
很快看到了被打暈過去綁起來的天竺人,猛地一驚。
一行三十多人,二十多個都是沾親帶故,其他十幾個是雇傭來的好手。
“這么說,那蓬萊仙山,還真有仙人居住哩?”一個二十多的年輕小伙詫異的問。
這抓飯在南方飯店里一般被稱之為手抓飯,烹飪方法簡單,用蘿卜、洋蔥、羊肉、米飯就能做成,只不過高原地帶的蘿卜洋蔥都是白色的,且味道鮮甜,所以做出來的抓飯自帶一股香甜味,能中和羊肉的油膩口感,一口下去相當爆汁兒。
只有白榆是個外人,不過他也是個社牛,很輕易的找到了話題加入其中,拿出了老京城賣豆汁的擺攤大叔侃大山的態勢,三言兩語就把這群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封圣不就是仙人嗎?”
“這個……”澹臺拱搖頭:“不知,但或許遲早他們會有一戰吧。”
他跺了跺腳。
飯后,扎營休憩。
吃著大鍋飯,商隊里的人便聊開了。
澹臺音神往道:“我二十六歲還停留在超凡一階,便是購入丹藥突破至二階,只怕這輩子都摸不到三階門檻,真不知道那讓驕陽之首都流連忘返的云海會是何等美景。”
澹臺拱聽到這個,既憧憬又無奈:“這誰能知曉,大夏修行者千千萬,二叔我資質平平,年近五十才勘破三境門檻,這些年輕天驕年紀輕輕就站在了塵世巔峰,往后超凡入圣不過幾年光景罷了,他們看到的風景不是我們所能暢想的……若是非要去想,只會鬧出農民猜測皇帝用金鋤頭種地的笑話來。”
澹臺音點頭:“所以他大概是從哪看的帖子和描述,拿來就用了?”
商隊留下幾人守夜,輪流值班盯梢。
離開時,注意到大約九百米開外的地面下藏著一人,挖空了地面藏在其中。
加上熱乎乎的馕餅,給了白榆一種去XJ民宿混飯吃的感覺。
聽了幾句后,白榆就失去了情緒,這咖喱佬說的語無倫次,大抵意思大概是打算做局。
“我覺得凰首座厲害些。”澹臺音輕聲道:“若是有機會,真想親眼見一見幾位驕陽絕世風采。”
不遠處,澹臺音聽著調侃,回頭問道:“二叔,這人說的真的假的?鳳凰臺云海當真有那般好看?”
白榆問:“為什么在這里盯著這個商隊?”
澹臺家雖然是江南世家,但家族以前也是高原上放過牧的,走過草原和沙漠,這一手抓飯做的十分精髓。
“便是皓月也是難得一見。”澹臺拱不好明面反駁,只能低聲勸道:“咱們凡夫俗子,遇了天驕也不過平添些自慚形穢,還是莫要多想了。”
看著從樹葉里鉆出來的頭,白榆挑眉:“天竺人?”
澹臺音忽然又問:“那位新出的驕陽和驕陽首座,誰更厲害些?”
搞定這件小插曲。
只要商隊明天上路自然能發現路邊的天竺人,說不定待會兒有人過來摸黑上廁所就能察覺到這股濃郁的咖喱味,聞著味兒就找過來了。
白榆沒有入睡,假意入眠后,等人不注意便自己走出了營地,以他的修為和潛行根本無人覺察。
“我,我們……”他的大夏話說的不是很好,相當蹩腳,但是之前喊出的‘饒命’和‘別殺我’卻十分字正腔圓……難道在這方面特意培訓過?
“有沒有仙人我不清楚,但肯定是有封圣在的。”白榆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頓時地面下方一股力量將其絞住,只剩下一顆腦袋掛在泥土外面。
立刻沖上去啪啪兩個嘴巴子。
天竺人醒來了,驚慌道:“怎么了怎么了?”
“這該老子問你!你怎么被綁起來了,被發現了?誰發現你的,人呢!”
“我,我不到啊!”天竺人一問三不知,剛剛一次物理攻擊給他帶來了少許的記憶喪失。
來人罵了一句蠢材,然后臉色陰沉道:“既然被發現了,你就先回去吧,記得通知他們……”
天竺人問:“要改變計劃?”
“當然要改變……讓他們加大力度。”來人舔了舔嘴唇:“這群大夏來的富得流油,搶了他們,比豁出命去挖金還要賺!”
幾句話后,天竺人離開了。
來人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紙條,看著上面留下的幾句話,他將紙條點燃后丟在地上,看著它燒成灰燼。
“多管閑事的小子。”
“得虧你跑得快。”
“不然,非得弄死你。”
火光照亮了男人的臉,分明就是商隊重金請來的黃泉引路人。
沒有了鬼神阻攔,白榆的前進速度很快。
他只用了數個小時便穿過了難以通行的深層。
原本打算召喚英靈開路,如今想來都是白費功夫。
倒是深層這里的地貌環境改變不少,多了許多上浮的礦石,隨便撿起一塊都價值不菲。
不愧是家里有礦的瀛洲。
要是當年朱八重知道這兒有這么富裕,還會將其列入不征之國內嗎?
將礦石丟下,白榆繼續深入黃泉,直至腹地。
踏入腹地,就像是進入了黃泉的肚臍,斷崖式下落的懸崖墻壁,直接一個信仰之躍跳下去,然后立地三米時秒開風之翼懸停,之后穩穩落地。
這里很危險,所以三年來再無任何人出沒過的痕跡。
而且這里十分荒涼。
超凡四境之上可能會為了家族而去往深層挖礦,但不會進入腹地,只因為這里啥都沒有。
白榆明悟:“看來是我誤解了,當年的亞森羅賓建造密室,肯定是就地取材,他肯定是選擇黃泉大祓之外的時間進來,而且是瞞過了幕府,偷偷溜進來的。”
再度抵達了密室的門前。
熟悉的幻影墻壁。
尻擊之,通路顯現。
踏入其中,片刻的混亂后,抵達密室中。
空間本身沒有發生變化,只不過是一種戲法讓人覺得自己中了傳送陷阱,可實際上它不過是一個加入了五感顛倒的升降梯。
一切和當初離開時沒有絲毫變化。
即便是當初被焚燒殆盡的牧師和吹笛人的尸骨化作的一攤灰燼。
他往深處走去,看到了一座冰霜凝成的石臺。
源源不斷的寒霜從上方涌出,金發的圣女閉著眼睛宛若睡著那般沉寂,而手中的匣子散發著低溫。
他伸出雙手將她橫抱起。
永生花的作用下,她沒有絲毫的變老,頭發都保持著光澤水潤。
飄搖的冰霧中,白榆原路返回,離開了九死一生的密室。
然后抬起手,握住了木匣。
是否開啟永不凋零的花匣?
喚醒的同時,也將會將花匣開啟。
點擊確認。
花匣開啟,四葉的永生花如同舒展攔腰般將花葉展開,好似夜放的花朵。
于是有冰霜凝結,一道小小的雪女憑空成型。
她先是看了眼白榆,然后漂浮在半空,落在圣女的面頰上空,對著她吹了一口氣。
然后雪女鉆回了花匣里,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又把花匣蓋上了,看上去是想睡個回籠覺。
不過也不用去管她了。
金發的圣女睫毛輕輕顫了顫,即將從漫長的長眠中蘇醒。
一陣生命的氣息從覆蓋的冰霧下生出,仿佛嫩芽穿過白雪。
她睜開雙眼時,晨曦破曉,光芒撒入黃泉,皚皚白霧奇妙的散開。
白云間有一束光芒將她照亮。
恰如她那獨一無二的幸運詞條正在發揮著功效,象征著主的無條件寵溺。
光芒中。
圣女輕輕嗯嚀一聲,慵懶的將眼睛睜開,天空般的無垠藍色重新匯聚了神采。
她看到了光明。
她看到了云與天。
她看到了近在咫尺仿佛和天等高的青年。
目光交匯。
三年闊別,好似一場大夢,不過片刻須臾。
這時候,該說些什么好?
她想著。
然后,自然而然的開口……
“嗨”
“早上好。”
“嗯。”
“早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