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臺內!
姜太一的身軀灰飛煙滅,大道也在消散。
青帝和白帝全都急躁了起來。
這絕對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尤其是白帝,付出了那么多的代價,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不會甘心的。
“太蒼封靈決!”
青帝在這個時候全力出手,將自身的劫運大道化為一式驚天神通。
試圖將姜太一消散的身軀和大道給封印在當場。
能封印多少就封印多少。
白帝也出手了。
“太白喚神經!”
有自古老太湖蠻荒時候的吟唱聲響徹天地之間。
這是白帝在太古之時享受萬靈祭祀的時候的秘法。
可以將眾生的靈魂喚回來。
此時此刻。
局勢完全變了。
原本天地之間最希望制裁,并親手對姜太一施行鎮壓的人,卻搖身一變,成為了最不希望姜太一就此死去的人。
可惜。
不管他們怎樣的手段接二連三的施展出來。
依舊是阻止不了姜太一的身軀和大道消散。
“不,不能是這樣!”
白帝沙啞聲音,嘶吼道:
“不能就這樣結束。”
然而。
身旁的青帝看到怎么樣都無濟于事后,眼神之中已經有一點接受現實的悲哀了。
束手在一旁。
看著白帝還仍不死心的對著姜太一即將散去的身軀打出一道又一道的法訣。
“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青帝嘆了一口氣道:
“你先前執掌金性不朽之道,可以讓一個人長生,但無法讓一個人死而復生。”
此言一出。
白帝不甘的長嘯。
她怎能接受最后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這個時候,飛升臺之外,雪兒乘著金皇,還在不停地沖撞著飛升臺的禁制。
想要闖進來。
聽到這動靜的白帝、青帝二人,頓時看向了飛升臺外的雪兒,眼中怒火和殺意似有了一個發泄的渠道。
“想進來?我讓你進來陪這個死人!”
只見,白帝一招手,手中的殺字旗就朝著飛升臺外的雪兒和金皇揮灑出了千萬道的大道劍氣。
虛空被刺穿,太空被割裂,星空內的隕石都被波動粉碎。
“小心!”
此時,蓋聶正好在前往飛升臺的路上,看到了飛升臺內迸現出來的這千萬道劍氣,朝著雪兒殺去。
雪兒同時看到了劍氣的襲來和聽到了蓋聶的提醒。
迎著那萬千道白帝的大道劍氣,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擁有一顆完整道果的天帝的這隨手一擊到底有多么恐怖。
是一百個拓拔野加起來都無法比較的存在。
也就在雪兒眼中悲愴,望著那散去的姜太一的身軀,可以躲,卻不想躲的時候。
異變出現。
蓋聶和雪兒,包括在飛升臺內的青帝和白帝都看到了在白帝的大道劍氣正要突破飛升臺,殺向界外的雪兒之時。
卻似迎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什么?這是什么東西?”
白帝頓時心頭一震。
青帝也看到了那浮現在飛升臺外的無形屏障,很是震異。
飛升臺可是他的大道帝兵。
受他的掌控。
怎么會無聲無息的在他的帝兵之上,出現這樣的屏障。
看樣子,竟然是將他和白帝都關在了其中。
與外界的一切存在都隔絕開來。
所以才會出現白帝的大道劍氣轟擊不出去的情況。
“這……”
青帝不信,也是朝著飛升臺外的雪兒和趕過來的蓋聶轟出了一擊。
一擊之下,劫運滔滔,顯化刀槍劍戟,水火雷電,引動了宇宙天象。
卻……
跟白帝的那千萬道劍氣一樣,同樣撞在了飛升臺外的一層無形的灰色屏障上面。
但也正是因為這一撞。
擋住了青帝的攻擊同時。
也讓青帝頓時解開了一切的秘密,只見他眼中緊緊盯住了那層無形氣罩當中。
赫然看見了其中運轉那氣罩的力量,居然是一共九片葉子和歲月長河的力量……
以及,一股無比濃郁的死亡之氣。
互相結合在了一起。
放佛是將他的飛升臺,打造成為了姜太一死后的一座墳墓。
讓墳墓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叔叔。”
“老師。”
外面的雪兒和蓋聶,也同時感受到了這飛升臺外面的無形的大道禁制。
“我明白了!”
青帝脫口而出:
“他這是想要追求死而復生的境界,是故意尋死,死后的這一切,正是他需要的狀態,如果他能夠在死后,還能復活,那么他的大道就能結果了。”
白帝聞言一震,再回頭看向了姜太一的身軀。
這一眼下。
姜太一的身軀徹底的消散了。
灰飛煙滅。
但在青帝的提醒之下,以及那已經被他們發覺的大道屏障。
白帝哪還能夠感覺不到,姜太一雖然死了,但飛升臺卻出現了異變,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將這里的一切都籠罩了。
甚至連他們都被影響了,被迫拉入了這種狀態。
“這是道化!”青帝開口道:“他把自己的道都散開了,化為了我的飛升臺方圓內的一切空氣和元炁,乃至于虛空上都是他道的痕跡,我們被他的道化狀態困住了。”
“好個姜太一,居然是做此打算,怎會讓他成功!”白帝長嘯:“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我們還有機會!”
與青帝對視一眼。
然后。
在外面蓋聶和雪兒的注視下,飛升臺內的青帝和白帝兩個大帝,全都雙雙盤膝坐在那里。
似乎要開始參悟解法。
雪兒和蓋聶也隱隱明白了重要的人在走很冒險的求道之路。
尤其是……
當姜太一的身軀徹底灰飛煙滅在了飛升臺上之后。
轟隆!!
他們身下的大地和天穹之間,出現了古往今來最罕見的一次異象。
先是天降血雨。
范圍籠罩了整個中原大地范圍。
然后是無形中的鬼神痛哭之音,席卷長空。
這一日。
包括在京城長安在內的大漢極大版圖內的所有百姓,都不由得淚流滿面。
天下千千萬萬人,或許不認識姜太一,但同時都為這種天降異象所傳遞出來的悲傷感染了。
乃因姜太一已經悟道六條道路。
更是結出了三朵大道之花。
這樣的存在,已經是和天地之間的聯系達到了極其緊密狀態的人。
天人合一,人就是天,天就是人。
所悟天道就是天地宇宙的一部分。
因而殞落,宇宙天地會有本能的悲鳴。
如同斷臂。
終南山后,活死人墓內,曉夢從寒玉床上忽然醒來。
此時,整個樓觀臺上都是以鐘離權在內的道家弟子。
紛紛望天,不受控制的淚流滿面。
曉夢望著天穹,更是感受著長空中那個隕落之人的氣機,心頭大震,猛然發酸,眼角立即濕潤:
“是姜先生,怎么會,他這樣的人,怎么會隕落?”
曉夢根本不相信這件事。
可,放眼望去,天下血雨,席卷中原。
怎能不信?
京城,冠軍侯府內。
更名為霍山的察木龍,也在這一時刻,抬頭望天,眼神震撼悲傷:“恩公,怎么會?”
葉小蝶旁邊牽著一個孩子,也哇哇大哭起來:“啊啊……”
葉小蝶連忙撫慰著兒子:“光兒不哭,不哭……”
可安慰著安慰著,自己的眼角也控制不住的發酸。
只是問向丈夫:“到底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異象,我也控制不住的悲傷,還有,雪兒那孩子……到底還能回來嗎?”
察木龍只是望天。
悲傷不發一言。
而在皇宮之中。
此時,劉徹才從霍去病離開的悲傷中緩過神來。
卻忽然看到了那漫天的血雨。
以及,從心頭涌起來的悲傷,正想問是怎么回事。
便聽著太學宮中傳來了東方朔的大哭聲:“姜先生隕落了!”
姜先生隕落了。
劉徹的眼前發黑,頓時站不直身軀,直接朝著床榻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一直以來懸而未落的大恐怖,終于還是發生了。
站在人間這一邊的姜先生,終究還是敵不過天上的存在嗎?
一時間,劉徹感覺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迷茫好似潮水般朝他淹沒而來。
卻在這個時候。
又聽到了一個消息。
“不好了陛下,大司馬大將軍,跟冠軍侯一樣,朝著天上飛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
劉徹的嘴唇都在顫抖。
他能夠理解衛青肯定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瞬間,就要去那飛升臺驗證。
可,如果連姜先生都隕落了。
前有他的冠軍侯,后有他的大司馬大將軍衛青,都前赴后繼的朝那里飛了過去。
這不完全是送命嗎?
恍惚間。
劉徹已然看到了自己將徹底失去衛霍的一幕。
“走,都走吧……”
劉徹嘴皮顫抖,眼前發黑,直接暈了過去,還在喃喃:
“都走吧。”
此刻云霄之外,已入星空中的飛升臺周圍。
雪兒和蓋聶同時感受到了身下大地上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衛莊,一個是衛青。
“老師,老師到底怎么了?”衛莊拖著劍就朝著飛升臺沖了過來。
蓋聶立即攔住他,道:“老師是故意走的這條路,想要死中求生。”
“死中求生。”衛青在衛莊身后,也聽到這句話,但臉色變化:“也就是說,太師爺,確實是死了?”
他臉色蒼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飛升臺內。
就在這個時候。
飛升臺外面的四個人,全都看到了那飛升臺內的青帝和白帝,同時出手,朝著飛升臺外面打成了兩個符印。
轟隆!
整個飛升臺都搖晃了起來。
“不好,白帝和青帝這是想要打破老師的道化狀態,如果被他們成功了,那么老師將真正意義上的徹底消失,我們必須做點什么。”蓋聶開口。
雪兒提槍橫在一處,敏銳的觀察整個飛升臺,忽然說道:“我們是可以做些什么的,也只有我們四個人可以做些什么,你們發現沒有,叔叔用來給自己搭建墳墓的‘磚’是他的大道化作,而我們四個人,都是叔叔成道路上的觀道之人,我和衛青舅舅是兵家之道的一部分,兩位前輩也是如此,我們可以幫助叔叔加固他的‘墳墓’,為他守墓,直到叔叔死而復生。”
“守墓?”
衛莊開口。
但緊接著也完全明白了雪兒的意思。
因為他的確能夠感受到自身被洗練過后大道之力,可以用在加持飛升臺上的這無形屏障之上。
轟!!
飛升臺內的白帝和青帝,還在繼續找解法,轟擊著‘墳墓’。
“不要耽擱了,做我們能做的。”雪兒最為年輕,這個時候,卻是直接發號施令。
其他三人在這個時候,也不多說什么,分別站立四方,盤膝而坐,朝著飛升臺加固著道力。
衛青這個時候朝著身下的長安看了一眼,眼神黯淡了一絲。
但再看向了飛升臺內的白帝和青帝,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了。
他的戰場,已經從人間轉移到了這里。
就算不是為了太師爺,為了人間和大漢,也絕對不能讓這里面的青帝和白帝跑出來。
蓋聶在這個時候。
也朝著身下看了一眼。
此時的他,能夠看到華山的位置。
“天明。”
華山遺址上。
“師父!您還好吧?”非樂看著整個人都枯萎如同老樹皮一樣的佝僂老人。
荊天明卻只看著懷中被她的衣衫包裹住的少女,看著其緩緩睜開了眼眸。
“月兒……”
懷中的少女睜開眼睛,入眼看到的就是一個無比蒼老的老人,她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老爺爺,你是誰啊?”
“他就是……”非樂在一旁忍不住對這位師父當年的鐘意少女要道出真相。
卻不料,被荊天明一個眼神阻止。
然后,看著懷中的月兒,道:“老夫的名字,我也忘了,倒是你,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說話間,荊天明的嘴唇都在顫抖,隱隱期待著什么。
“我,我是誰?”少女的嗓音清脆,然后又陷入了迷茫,道:“我好像叫月兒,但我記不太清楚了,我不知道我怎么會在這兒?”
聽到月兒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天明的心中心潮洶涌,壓制住自己的情感,盡力的保持溫柔,卻壓不住干啞滄桑的聲音,道:“是你的朋友把你交給老夫照顧的。”
“我的朋友……是……天明嗎?”少女喃喃道,卻在問完這句話之后,似因為初生太過疲憊,又暈了過去。
“師父,你為什么不告訴師娘,你為她做的這一切……”非樂悲傷的問。
荊天明摸著自己的臉,喃喃道:“我快沒幾年了,干什么要讓她傷心呢?而她忘了一些事也好,我只是想讓她開開心心的再活一次。”
“師父,你還能活多久?”非樂悲傷到了極致。
荊天明感受著自己的身軀,道:“天人在人間的壽命不能超過三百年,原來,姜太一是把我的一百五十年壽命,換給了月兒,讓她復活,我現在還剩下四十年。。”
非樂立即說道:“師父你飛升啊,只要飛升到天界,你就可以永遠不死。”
“飛升……呵呵……”
荊天明老聲一笑:
“天界沒什么好的,不死也沒什么好的,我現在已經不怎么恨那個人了,反而要感謝他,感謝他救活了月兒之后,還為我多留了四十年的壽命,讓我可以在接下來的四十年內,在人間陪著月兒。”
說罷。
他看向了非樂,道:
“你和月兒都是被復活的人,我想,你被復活了,那小七應該是也付出了代價,如果,你還想再見自己的妻子,那么……或許從今天開始努力修煉,早日到天人境界,可以再求那個人,為你們續前緣。”
非樂看著漫天血雨,絕望道:“可是,他已經……”
“他死不了的。”荊天明托著行將就木的身軀站起身來,道:“月兒和你都能被他復活,何況是他自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就是通過復活你和月兒,擁有了經驗,才有了自信,讓自己也能夠死而復活,走吧,你未來肯定還能再見到他,也能再見到你的小七。”
非樂咬牙。
他現在特別想見小七,可他只有大宗師境界,連踏天飛行都做不到,根本有心無力。
就這樣。
數日后。
天降血雨消散。
通往機關城的官道上,走著一個鶴發雞皮的老人,帶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這一走,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中原天下,也是……眨眼而過。
而劉徹,也已經七十歲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