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宮中，所有人望著那個眼神之中帶著一些悲愴的老人。
全都能夠明顯感覺得到老人的劍有一些抖動。
按理來說，對于這位中原宿老，一位在劍道方面擁有卓絕高超成就的絕頂劍客，是不可能出現握劍之手不穩的情況的。
是什么引動了他的心境？
他老人家？
這位墨家巨子口中所說的人是……
一時間，所有人猜測不已。
“難道是……”
眾人看著姜太一和荊天明，皆是很快猜測出來了端倪。
“是那位傳奇的男人？”
“劍圣蓋聶么……”
有人輕輕說出了這五個字。
似乎也是多年都沒有再聽到這熟悉的名字。
荊天明的心潮起伏明顯。
他眼皮微抬，帶著一絲復雜的看向了姜太一：
“你知道蓋聶大叔的下落？”
看到荊天明的樣子，姜太一就明白，蓋聶和衛莊當年的消失，居然連他也不知道。
“他和莊兒，當年被某個人算計進入了兵家初祖的‘子牙獄’當中，那里和一個名叫做‘驚雁宮’的地方相連。”
姜太一從荊天明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了陰癸派的老巫，道：
“本來，在今日見到你，不，準確來說是在見到這把‘淵虹’之前，我已經有了幾分找到那子牙獄的把握，但現在，看到這把劍，我的把握就更大了一些了。”
他一伸手。
荊天明便感覺到了自己手中‘淵虹’不受自己控制。
劍身一抖，便朝著姜太一飛了過去。
“你……”
荊天明先是看到淵虹被奪，臉色微變，但緊接著被姜太一的話語觸動，似是明白什么：
“你可以用淵虹找到大叔？”
“此劍對于聶兒來說，是陪伴了他一生的劍器，尤其是他這樣的劍圣，這把劍上面蘊含的是他一生的劍道意志。”
姜太一伸出手指，輕彈了一下劍身。
淵虹發出清脆如龍吟般的響聲。
姜太一看著劍身如水，倒映出自己的面龐，緩緩說道：
“以此為媒介，我大抵就可以推算出聶兒被困的子牙獄位置了。”
說罷。
再看了一眼荊天明，道：
“如果你想要再見他一面，我今天就當沒見過你，反之，你大可繼續對我出劍。”
所有人都看著這位墨家老巨子。
各種情緒不一而足。
有期待荊天明出手，自找死路的。
也有著急上前勸阻，不忍這位中原名宿就這樣消逝在塵世當中。
最終。
荊天明選擇了一句話都不說，轉頭離開。
看到荊天明轉身離去。
一些人松了一口氣。
一些人則眼中露出遺憾。
姜太一看著荊天明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也是心下嘆息。
癡人還是得用癡事來治。
若是他連和蓋聶之間的感情也不在乎了，那么，自己完全也可以放手給他一個赴死的結果。
只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的弟子因此傷心罷了。
三言兩語解決了荊天明的問題。
姜太一旋即看向了陰癸派的老巫，道：“你的時間不多了，我說的話不是騙伱，如果你在接下來的五六年內，還聯系不到你那位青龍老大，那么，你會死，死的無聲無息，明白了嗎？”
老巫膽戰心驚，顫聲道：“明白，明白，老夫這就去翻遍天下，也一定找到有關于龍首的線索。”
“去吧。”姜太一擺了擺手。
而其他人則還猶豫不定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在這里卻也不甘心。
劉徹知道，這個時候，該是自己這個皇帝出來說話的時候了。
他負手上前，道：“諸位，六年多的太學宮生涯，你們為我大漢做出了不少的貢獻，今日國師隕落，諸位的確是沒有了限制，但千萬不要忘了，就算你們可以離開這里，你們也終究是我中原漢人的一部分，朕可以答應讓你們走，但如果被朕知道，你們當中有人背叛了我漢家河山，諸位在太學宮六年，也應當知道太學宮這六年，都為我朝廷培養出來了一股什么樣的力量。”
太學宮創建六年，融納百家之學，不管是這些人愿不愿意，在王玄甫的施壓之下，都是不得不教授了許許多多的人才出來。
六年時間，足夠太學宮的二代博士站出來頂門立戶了。
即便是這第一批的百家之人離開，太學宮也不會倒。
“我等銘記！”這個時候，眾人看著劉徹，再看向太學宮的深處，一個個都清楚劉徹的話不是虛假。
主要是姜太一在這站著，他們也說不出來一些狂妄的話。
最后，這些人只走了一半。
結果，讓衛青看在眼里也是微微放心，畢竟當年王玄甫約束百家，另一半如農家、雜家、道家、儒家、兵家等學說，已經是完全依附大漢了。
姜太一看著劉徹，問道：“雪兒在哪？”
劉徹說道：“那孩子嗎？您要見他，是要帶他走嗎？他現在就在宮中……”
說話的時候，劉徹言語中表示出來了不舍。
“不，我不帶他走，這孩子我從小就是把他當做一個將才培養的，跟著我，他哪有仗打，反之，就讓他今后留在長安城吧。”
姜太一呼出一口氣，道：
“是我要閉關數年，下次見面，希望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伙子，既然他現在不在這，那你就替我轉告他，在我走后，金皇就先交給他，讓不要浪費了他的天賦。”
雪兒的基礎，他這幾年，已經給打造的極為牢固。
如今，衛青的兵權謀、李廣的兵技巧和自己兵陰陽，都在不久前的一戰當中蛻變出來了一些精神，只欠雪兒的兵形勢，就可以讓他大功告成。
而這一步，他已經給雪兒鋪排的很好了，只欠他成年之后的一戰，就可以給自己交出一套完美的答卷。
劉徹聞聽姜太一居然要閉關數年，不由得眼神暗淡。
他才失去了王玄甫這尊陸地神仙。
無比希望姜太一能夠繼續接任王玄甫，作為大漢的鎮國柱石。
卻……
但他也知道不可強求。
“先生放心，雪兒這個孩子，天生富貴，少年赤子，朕十分喜愛，聽聞他父親新娶的妻子，還是衛青的妹妹，這么算，這個孩子也是朕的家人，朕一定不會虧待他，讓他能夠完全把自己的天才志向發揮出來。”
劉徹先是如此說道，然后意識到姜太一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道：
“另外，先生此前于殿中說的那些話，朕也銘記于心，一定會為這人間做出一些成績來，請先生拭目以待。”
“好，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那樣，或許我們在后世的漫漫時光當中，再次相遇時，會有不少有關于你平生功德的談資。”
姜太一笑道，最后看了一眼衛青，道：
“那兩顆龍珠暫時就交給你保管，太師爺我走了，如果我一切所做都順利的話，那么，或許我也能為你謀得一個不朽功廟，讓你和你外公早日相見。”
衛青一拜到地，道：“孫兒恭送太師爺。”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
姜太一一甩袖子，一團祥云托著他，便離開了這大漢皇宮。
“恭送姜先生！”劉徹第一個帶著其他人行禮。
也幾乎就在姜太一離開后的三個呼吸之后。
“叔叔！”
雪兒快速跑來到了這里。
他幾乎是在太學宮這邊有動靜的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叔叔，然后快速的往這邊趕，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劉徹和衛青看著雪兒在半空中奔跑，大聲對著姜太一離開的方向喊道：
“叔叔，我們什么時候再見啊！？”
幾乎就在雪兒以為聽不到回復的時候。
“還記得北原上的狼居胥山和瀚海嗎？等你長大之后能在匈奴人的狼居胥山上點燃烽火之時，我們就會見面。”
“狼居胥山。”
雪兒的心底立即浮現出來了乘著金皇所看到過的那座圣山。
“好，叔叔，約定好了，我們到時候見！”
“狼居胥山？”劉徹也聽到了聲音，不由開口道：“狼居胥山，那可是匈奴人的圣山，相當于我們中原的泰山，若是能夠打到那里，不亞于將整個北原都征服了。”
他神情振奮，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一日。
這個時候，衛青卻開口道：
“陛下，此次出征，臣得到了一個能夠徹底擊潰匈奴的關鍵消息，那就是西域，那里的大小月氏地處匈奴以西北，也時常受到匈奴的劫掠，若是我大漢能夠和西域諸國聯合，便可以上下夾攻匈奴！”
“大小月氏，西域？”劉徹聞言，再看向衛青，道：“你哪是將才，完全是帥才，果然，平陽姐姐把淮陰侯的兵書送給你，不是沒有原因的！”
李廣聞言，驚訝的看向了衛青，他沒想到這次出征，衛青不光是打仗，居然還搜集到了這么重要的國家之間的情報。
這完全是兵權謀家的做派，出兵打仗，先制定一個大的戰略，再鋪排開來。
“那你的意思是，找一個人出使西域？”劉徹說著，道：“好，那就張貼皇榜吧，看看有誰敢代表我大漢，出使西域？”
也就在這張皇榜張貼之后不過數天的時間。
就有成百上千的漢人來揭皇榜。
讓劉徹沒想到的是，這其中，居然有一個他十分熟悉的名字。
張騫？
“是那個當年在平陽城，得了姜先生占過一卦的年輕人？”
劉徹心中一動，他登時就想起來了這個年輕人當時的那番話。
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再想到當時姜先生對這個人的判詞，說他命中在西域會有一場艱苦的旅程，但只要堅持到底，卻會柳暗花明。
“莫不是，先生當年的那一卦，就應在今天？”
劉徹想到這里，立即說道：
“速宣張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