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湖海,望著從無底船兒漏下去的兩人一馬的尸體。
“這……”項羽濃眉大眼豎起,十足震撼。
正要說話。
卻聽見了熟悉的女子之聲:
“這里是什么地界……”
項羽轉頭看去。
赫見。
竟然是虞姬從烏騅馬上醒來了,脖頸處光潔如初,眼睛之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迷惑。
“小虞!”項羽激動的上前,一把就將馬上的女子懷抱在了胸前。
看到最心愛之人蘇醒,他立即剛才所看見的兩人一馬尸體落入銀海當中的一幕拋到腦后。
而姜太一也并沒有主動解釋。
那其實就是項羽等人的身體。
當白帝將這里的一切都化為不朽之海后,凡間的一切便不能輕易進入這里。
就算是蘆花,也是沾水必沉。
而現在站在船上的兩人一馬,其實是他們的靈魂。
也是好在當年他在蜀中地區時候,于一歲的虞姬的身上留下了一顆道種。
這才能保證虞姬在自刎的那一刻,靈魂沒有在剎那之間回歸天地,煙消云散,而是被道種吸收了進去。
否則,這人他還真救不活。
背后,虞姬明白自己明明是自盡了,卻還活了過來的原因是……項羽用了自己的信物,求了船上這位后,才救活了自己。
虞姬不由傷感無比。
看著只有項羽一人在自己身邊,便明白心上人的蓋世霸業,確實已經化為塵土了。
眼神之中,便更是為項羽感到悲傷。
也就在兩人沉浸在死后復生,失而復得種種復雜情緒當中的時候。
無底的船兒已經靠近了銀色湖海的盡頭。
兩人一看,便認出了這里正是當年會稽山的秦宮。
更令如今滿身霸氣的項羽沒想到的是,他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在大殿之上負手站立的那一身影。
頭戴平天冠,一身黑金色的龍袍,旒珠垂下,眉宇顧盼之間,是睥睨天下宇內的氣魄。
哪里還不認識那人是誰?
“始皇帝嬴政?!”虞姬失聲道。
項羽更是心震:“那人……”
這時。
站在臺階上的嬴政,也看向了師父背后的那兩人一馬。
一對男女。
雖然項羽和虞姬如今都已經三十多歲。
但距離會稽山之戰,不過也就過了十幾年,他們只是看起來更成熟了,氣質有了變化,面容沒有太多變化。
嬴政也便認出了他們,“這兩個人就是師父專門出去救回來的人沒記錯的話,他們是當年會稽山祭壇上的那兩個青年男女,朕認識他們。”
“不錯,不過政兒你只知認識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另一重身份。”姜太一笑道:“此人的父親就是項少龍,當年我曾欠了他的一個情,所以今天去把他的兒子給救回來,而這名女子,說起來,李昱也是認得的。”
李昱此時從大殿之后走了出來,一眼便感受到了虞姬身上的巫族氣勢,同時也認出了項羽,輕聲道:“認得,原來是當年的那對孩子。”
當年都江堰上,他也是遠遠看了一眼那位項太保抱著兒子和虞族老嫗抱著此女說話的一幕。
“項少龍的兒子?”嬴政的眸光不由平和了一些,似是也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一些記憶。
雖然項少龍不告而別,但畢竟沒有與大秦為敵過。
如今,項少龍的兒子進來了這里,便意味著以后的兩千年,至少不會太寂寞。
他看著項羽順眼不少。
便負手輕問道:
“看你們兩個人的容貌,距離會稽山那一戰,外界想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能不能告訴朕,到底是誰推翻了朕的大秦。”
此事他問過那逆子。
可那逆子的回答,讓他又一次從宮殿里拉出來抽了十天十夜。
他竟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誰在造大秦的反,只知有十萬大軍攻來咸陽,然后就被趙高害死了。
死的糊里糊涂。
到底是誰推翻了朕的大秦?
項羽和虞姬沉默了。
而嬴政見兩個人沒有回答,似也想到了什么,淡淡道:
“也罷,過些年就知道了。”
項羽和虞姬對視一眼,都心存一份疑惑。
過些年?
姜太一看到項羽和虞姬對嬴政那個問題的反應,也是心中微笑。
但沒有戳破。
只是對政兒說道:“他們是來地宮陪你的第一批人,以后,應該還會有更多,到時候,等為師徹底的鎮壓消化了白帝的大道,也就可以放心離開地宮,不懼你在此寂寞了。”
嬴政聞言,溫聲說道:“師父陪我夠久了。”
“為師去閉關了。”
姜太一輕聲道:“約莫一百來年,大抵就可以完全將白帝的大道鎮壓,到時候,便是我離開這地宮之時。”
說罷。
便來到了地宮深處的一座安靜宮殿,盤膝而坐,先沒有著急繼續鎮壓和消化白帝的大道。
而是看向了掌心中的這個命字。
這是他從張良那黃石天書上扣下來的一個字,看似是一個字,其實是黃石天書的本源之一。
此書,本質不亞于白帝的那昆侖鏡。
都是某尊大帝的帝兵。
可以承載對方大道的存在。
而在這黃石天書之上,的確也承載著那位大帝的一部分大道權柄。
這個“命”字,就是最好的詮釋。
姜太一在拿到這個“命”字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那顆被種下了“因果意境”的道種,居然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似有種想要將這個命字吞噬融合的欲望。
姜太一并沒有著急如此做。
而是先對這個命字展開了探查和推演。
大地上。
當劉季在烏江被破“放走”了項羽之后,每一日都生活在心驚膽戰之中。
生怕不知道什么時候,項羽就從某個地方,再次舉卷兵力,東山再起。
然而,他足足懷著這種懼怕的心情渡過了兩三年。
卻竟然沒有看到任何項羽東山再起的跡象。
仿佛,那位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就這樣從世上消失了一樣。
可他仍然不放心。
直到某一天,漢軍終于鎮殺了最后一批楚軍,居然從其中活捉了項莊。
從項莊的口中,劉季才終于知道,原來項羽跟著那位姜太一,去了一個不能再現世的地方。
這一日,劉季整個人都狂舞,狂喜。
懸了兩三年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這意味著他終于可以登基了。
就這樣。
在楚漢爭霸結束的第三個年頭,劉季改名劉邦,創立大漢,建都長安。
漢承秦制。
在嬴政為世人留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皇帝”稱號之后。
所有諸侯大臣們一并上書,請劉邦稱‘皇帝’,兼天子號。
劉邦假惺惺的推辭了三次,才終于接受。
而在他稱皇帝的第二年。
便收到了張良的請辭之書。
書上只有一句話:
“愿棄人間事,從赤松子游。”
黃山。
張良望著這位從神農時代便存在于世上的天人,跪拜在前,道:“愿隨前輩飛升。”
赤松子則信手一招,道:“黃石天書你還沒有找到適合他的傳人,等你找到他的下一代傳人,才是你的飛升之時啊。”
張良看著再次飛過來的天書,喃喃道:“天書的本源,居然被修復好了?”
赤松子說道:“被那姜太一奪走的是天書中的一條小規則,用來確定天命之中的宿定之力,天書規則,皆出自于黃天之黃角,黃角不滅,天書不毀,自然能再度恢復,至于那姜太一,得了那個‘命’字,也沒用處。”
地宮中。
姜太一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這個命字,送入了蘊含著因果意境的魔種當中。
只見,當命字入了因果,頓時,魔種變道種。
“原來,因果之間的過程,就是宿命……”姜太一大笑道:“宿命道種!”
而也就在姜太一完全將這顆魔種化為道種的這日。
大地之上。
距離劉邦成帝,已經過去了八年。
漢高帝八年。
劉邦躺在病榻上,望著身邊還十分健康的皇后呂雉,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芒碭山斬白蛇的一幕。
一晃還在昨天。
再看向了一眾文武大臣。
眼神暗淡。
韓信啊……老子還真是舍不得殺你啊,就留給我婆娘來對付你吧。
臨終之前。
劉季看著呂雉,喃喃道:“對咱兒子好點,別總嚇他……”
呂雉眼中平靜,望著這個丈夫、皇帝,點了點頭。
劉邦眼皮子已經越來越沉,臨死之前,他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長嘆:
“當皇帝真他娘的好啊,有下輩子的話,老子還要干這么一遭!”
呂雉感受著劉邦得手從自己手上滑落,面無表情,卻有淚水落在地上。
這一年。
大漢只有八歲。
作為開國之君的劉邦,去世,其子劉盈即位,為其建立高廟,亦在各郡國建立高祖廟以奉祠劉邦,并上尊號為漢高皇帝。
然而。
世人所不知道的是,當劉季死于龍榻上的那一瞬間,他的一縷幽魂飄飄蕩蕩,就來到了一處宮殿當中。
當劉季迷迷糊糊地看向四方的時候。
耳畔,便傳來了一生中最恐懼的那個男人的淡漠笑聲:“你終于來了?”
“項羽??”劉季駭然,才要循聲看過去。
另一道在他心中無比熟悉,如神一般敬仰的嗓音,就從極高處傳來:
“就是你滅了朕的大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