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巨子……”
一眾墨家眾人看向了那頭戴斗笠,身披黑衣,手持墨眉緩緩走向了姜太一的高大身影。
“巨子,你真是……燕丹殿下?”徐夫人顫抖著聲音,上前問道。
姜太一看著這個走進來的男人,淡漠開口:“既然站了出來,那么想必該知道我叫你出來的原因吧?這個時候,還不敢以你的真面目示人?”
男人在這一句話之下,也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
緩緩揭開了頭上的斗笠。
赫然,露出了一張臉上有著傷疤的中年男人的俊逸面龐。
徐夫人等人見狀,赫然震撼。
“真,真是……”
他們看著那張熟悉的臉。
衛莊也是看著面前死而復生的“太子燕丹”,雙眼一瞇:“伱居然沒死?”
巨子燕丹與衛莊對視:“橫貫八方的確是天下無敵的劍法,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在那樣的一劍之下,我還能活著,而這也正是我想要的。”
“這也證明了一件事。”衛莊瞇起眼睛:“你確實承受住了我那必死一劍,能做到這一點,你當真了不起。”
此言一出。
流沙四天王也都為之凜然。
甚至包括在場的一眾墨家弟子,也都想到了剛才衛莊和蓋聶的對決。
對于衛莊的那橫貫八方之威力,所有人都心悸。
巨子居然可以在這一招之下生還。
姜太一看著燕丹,負手開口:“能做到這一點,并不是他了不起,而是因為他有一個了不起的妻子,幫他做到了這一點,也只有陰陽家的東君焱妃,才可以讓一個重傷瀕死的人,再度復活,反過來講,當年他詐死本就是一個算計。”
燕丹不言。
而聽到這句話的一眾墨家弟子,包括墨家統領都是變色。
徐夫人完全被打擊到了。
他不敢置信的倒退幾步,對著燕丹問道:“巨子,此事是真的嗎?太子妃當真是陰陽家的東君焱妃,而六指黑俠巨子之死,與你的妻子有關?”
在場的一些墨家弟子。
全都聞言色變。
什么?
這一刻,所有墨家弟子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家的巨子身上。
燕丹望著面前的姜太一,只是深吸了一口氣,而后閉眸說道:
“不錯。”
這兩個字的承認,就好似雷霆炸于深湖當中,讓一眾墨家弟子包括統領們心神劇裂。
這兩個字的之中蘊含的內容太多了。
“巨子,你在承認什么?”徐夫人震怒說道:“難道真的是你和你的妻子,害死了上代巨子嗎?”
班大師臉色復雜:“巨子,你并不知道太子妃就是陰陽家的人,對不對?”
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墨家統領,只有盡可能的選擇相信自己的巨子,是被蒙在鼓里。
六指黑俠望著棺材之中的尸骨,眸內依稀閃過了情緒,而后平靜說道:
“上一代巨子六指黑俠,我的師父,的確是被我妻子的六魂恐咒所殺。但關于我的妻子身份,我最初的確并不知情。”
然而,當一眾墨家統領們心中剛剛放松下來的時候。
“然而,不管我知不知情,殺我師父的人,終究是我的妻子,而我妻子的目的,也是因為想要幫我成為墨家巨子。”燕丹看著棺材之中的尸骨,緩緩說道:“而我明知道師父中了六魂恐咒之后,尸骨就在墨家禁地當中,卻不敢對大家宣布這件事,也只是想要保全我的身份和名氣,選擇了隱瞞下去。”
此刻,聽到燕丹如此自白。
墨家一眾統領都陷入了猶豫。
尤其是大鐵錘和高漸離這種被燕丹救下來,成為墨家統領的人,都有些沉默。
衛莊聽到這些話,不由淡淡開口:“東君焱妃為了你,也是煞費苦心了,不惜下咒毒殺你的師父,同時要幫助你假死。”
而這兩次,借助的都是他的手。
將殺死六指黑俠和燕丹的罪名,全都栽贓到了他的身上。
真是好算計。
姜太一聽著燕丹的自白,眸光平靜:“你以為你這么說,我會夸你一句敢作敢當嗎?”
這么多年了。
為什么到今天才敢承認。
無非是因為他意外來到了機關城,看到了自己這位故交的冰寒尸骨。
將這一切都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才不得不承認。
這個時候故作坦然地站出來再承認一切,算瀟灑,算勇敢嗎?
燕丹看著姜太一,然后嘴角溢血,平淡說道:“我不在乎你鬼谷先生口中的什么敢不敢當,既然我站了出來,就沒打算活下去,但我想告訴鬼谷先生你,就算是我燕丹死了,墨家也不會死,我們反秦的志向,也永遠不會亡。”
說著。
他看向姜太一,道:
“我會在地下等著看到嬴政和大秦被徹底推翻的那一天!”
語落。
燕丹站在姜太一的面前,嘴角流血而死。
當他的尸體倒地的一刻。
卻沒有任何一個墨家中人發出聲音。
而是各種復雜的情緒。
姜太一卻是看著死去的燕丹,發現了一點。
“明知站出來之后,在我面前怎么都是死,沒有任何存活的希望,便提前將自己的一身功力傳給了別人……”
發現了這一點之后。
便看向了遠處隧道內走來的幾個人。
“誰都不傳,偏偏傳給這個孩子,好算計。”
只見,在姜太一的注視下。
那隧道方向,赫然是天明和項羽走了過來。
一時間。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天明的身上,有一股少年根本壓制不住的恐怖大宗師氣息。
“嗯?巨……燕丹臨死之前,將功力傳給了天明這個孩子。”班大師驚愕不已。
“天明?”蓋聶也是沒有想到,天明居然得到了燕丹的畢生功力。
“大叔!”
天明此刻朝著蓋聶走了過來,眼睛還是紅的,他走到蓋聶的身邊,視線則是看向了姜太一:
“我的父親荊軻,到底是不是這個人殺的?”
在場眾人情緒變化。
蓋聶也是眸光中內瞳孔一縮:“天明,這件事……”
他沒想到他一直在盡力隱瞞的這件事,居然還是被天明知道了。
衛莊則是眸光內冷色一閃而過:
“小子,無禮,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他當然知道這個孩子就是荊軻的孩子。
也也知道這個孩子等于是蓋聶的弟子。
但正因他是蓋聶的弟子。
居然敢這么對老師說話。
一語之間,霸道的氣息便無形之中擴散而出,朝著天明壓迫過去。
蓋聶當即若有所感,身軀將天明擋在了背后,卻不敢去看自己老師的眸光。
他只是想知道。
這件事天明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親口告訴他的。”
卻聽到了最不可置信的聲音。
來自自己的老師。
姜太一看著蓋聶,平淡道:
“他的父親荊軻,的確是死在我的手里,你之所以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這個孩子,是怕他來找你師父我,知道那是送死,可是你不告訴他,這件事情又能隱瞞多久?還是說,你以后準備告訴他,事情其實是像江湖上謠傳的那樣,是你殺死了荊軻。”
“你要代替為師接過這個孩子的殺父之仇。”
“然后等他在未來某一天長大了,讓他知道這個虛假的真相,然后再代替為師,被他殺死,讓他報了殺父之仇?”
“想著那樣既能全了你我的師徒之情,也能全了與他師徒之情。”
聽到姜太一的話語。
蓋聶心中微震,不發一言。
天明則是震恐的看向了大叔。
大叔不說話,難道真是這么想的?
像保護自己的老師?讓自己以后誤會他?替他的師父擔下這件事?
“好偉大啊。”
姜太一看著沉默蓋聶,冷笑道:
“為師需要你來為我接下這個孩子的仇恨嗎?”
所有人都看著蓋聶被劈頭蓋臉的這頓痛罵。
蓋聶閉眼。
而后緩緩出一口氣:
“天明現在是一個孩子,他還不明白一些事情,我會以后教導他明白一些東西,讓他明白,當年荊軻之死,誰都沒有錯。”
“無關對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要報仇才是理所應當,我想,燕丹也正是因為看中了這一點,才偏偏將一身功力傳授給了他。”
姜太一看著在場的人,緩緩道:
“可惜他終究不能理解一件事,仇恨,的確是一個人要做事的時候最強大的動力,但再強大的動力,在一件事情面前,都會顯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說話之間。
姜太一的一身化凡法術,全都散開,恢復了豐神如玉的真正年輕相貌。
“那就是時間。”
他看著蓋聶,緩緩說道:
“我不會對他出手,因為歲月會帶走這世間所有人,不用一千年,幾百年之后,便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包括他的仇恨。”
最后,眸光落在天明的身上。
沒有什么能夠抵擋得住時間的力量。
這一刻。
所有人看著白發變青絲的姜太一,以及聽著從這位鬼谷先生口中說出來的話。
不由得皆為眼前所見震撼。
返老還童。
眼睜睜看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在所有人的面前變成了一個年輕人。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難道從來沒有老去?
不老?意味著長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