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是,此刻的他,還不知道衛圖的真正身份,哪怕想要事后報復,也難做到。
而且,不同于其它秘境。
神荒原上,屹立的靈界強族太多,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本體趕至,在神荒原的各大仙城內,一一搜尋。
放出傀儡,試探這綻放紫色光暈的“細縫”并無危險后。
衛圖也不遲疑,撐起“水火仙衣”,身形一晃后,遁了進去。
和紫色豎瞳的晶狀外表大不相同。
瞳孔內的世界,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小天地。
其類似一個“球形空間”,約有千丈方圓,周遭彌漫著和其門戶處,一模一樣、更像是靈禁的紫色光暈。
而在這“球形空間”的正中,則懸浮著一座古老、神秘的圓形祭臺。
在祭臺的石階處,赫然跪著十余個身披白色法袍、栩栩如生的“活人”,其雙手伏地、姿勢奇特,像是在朝拜著什么。
然而,奇怪的是,祭臺最中心的位置,卻是空蕩蕩的一片。只有一個小小的、石制的供桌。
衛圖有心,想用神識一探究竟,但古怪的是,剛一觸碰后,祭臺四周的虛空便泛起禁制,阻止了他的窺探。
同時,這些身披白色法袍的祭祀人員,也像是感應到了他的到來,齊刷刷的回頭向他望去,眼神空洞、冷漠。
下一刻。
似是時間偉力降臨。
這些祭祀者,身上的肉皮迅速開始腐爛、白色法袍也在轉瞬間,朽化一空。
片息后,適才還如同“活人”般的祭祀者,已然成了一具具死相凄慘的白骨骷髏,散落在了這圓形祭臺之上。
“這是傳承性秘境?”衛圖微是一怔,向后退了半步,再次保持了高度警惕。
但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又多了一絲的放松。
和得到“仙氣”的步驟差不多。
煉龍洞只是第一劫。
闖過煉龍洞后,還需在陰陽寶瓶內“垂釣仙氣”,才可真正獲得這一獎賞之物。
同樣的,他以手中這枚殘破古令,或者說“龍皇古令”打開這“妖異豎瞳”,應只是滿足了獲得寶物的第一個條件……
其內,按照常理,是應有和陰陽寶瓶內“陰陽二氣”相似的危險之物。
只是——和此前不同,他現今沒了羽龍族的情報支持,所以這一關卡,就頓時變得危險重重了。
“先放松!。”
“再急,也不急這一時半刻。”
略一思索后,衛圖微閉眼眸、放開心神,搜尋起了,在打開這妖異豎瞳的瞬間,其內和他法體曾隱有感應的那件‘靈物’。
下一刻,一道呈五彩之色的璀璨霞光便在這古老、神秘的圓形祭臺上溢出,其如同流光一般,徐徐轉動、散發逼人靈氣。
只是可惜,礙于祭臺上的強大禁制,無論是他的神識,還是“渾厄邪瞳”,都難再進一步,窺探到這一靈物究竟是何寶物。
哪怕他嘗試,順著這“球形空間”,飛到這圓形祭臺的上空,也無法以肉眼看到此靈物的真容。
“看來,想要取得此物,就必須登上這圓形祭臺了。”衛圖深吸一口氣,微一抬手,放出一具低階傀儡上前探路。
但令人驚愕的一幕出現了。
這具低階傀儡,剛一靠近這圓形祭臺,連周遭的禁制還未碰上,其身上的靈力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敗。
轉瞬間,便淪為了凡物,成了一堆“廢鐵”。
接著,隨著祭臺禁制的靈光一顫,這低階傀儡,就在頃刻間,碎成了齏粉,消失的干干凈凈。
“和外面所遇到的,那金銀二色的禁制相似……”
“都有吞噬靈氣、將靈物化凡的能耐。”
見此一幕,衛圖面露凝重之色。
使低階的靈物“化凡”,以他此時的境界,亦不難做到。
但可怕的點在于——他并不認為,這祭臺上的禁制,只對這低階傀儡有效。
萬一亦對他這煉虛修士起作用……
不亞于自尋死路。
“去!”略一皺眉后,衛圖面現狠辣之色,抬起右掌,切掉了自己一根手指,隨即操控這根手指,接近遠處的圓形祭臺。
下一刻,“噬靈禁制”再起作用,貪婪的吞噬著他這根手指的靈力。
他手指的靈力,亦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衰減。
不過,因為他這根手指的靈力,是那具低階傀儡的數百倍不止,又兼有他的煉虛法力抵抗禁制的侵蝕……
三四息后,他的這根手指,才終于淪為了“凡物”,不蘊有絲毫靈氣了。
但詭異的一幕,接踵而出了。
他的這根手指,并未如那低階傀儡一樣,碎成齏粉,而是和祭臺上、適才出現的白袍修士一樣,迅速腐爛、化為了白骨,而后被祭臺所吸收,落在了石階上。
“僅能撐住三四息的時間……”
衛圖咽了咽口水,背后冷汗直冒。
幸好,他出于謹慎,沒有大不咧的直接前去奪寶。不然,以他的境界,縱使能多撐上個幾息時間……但下場恐怕和他的這根手指差不多,都要化為白骨,“死”在這圓形祭臺之上。
不過,這一幕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圓形祭臺,并無“惡意”,其和“陰陽寶瓶”瓶底處、困縛“仙氣”的陰陽二氣一樣,僅是此地主人所設的關卡,只要找對方法,就能獲寶。
不然,其也不會故意以這些白袍修士的“死亡畫面”,提醒他了。
“只是……”
“該如何破局?”
衛圖面露沉吟之色,一翻手掌,取出了那枚“龍皇古令”,進行摸索。
但可惜,這“龍皇古令”似乎只有打開妖異豎瞳之效,在這“妖異豎瞳”內部,無論他再催動此物,其都如死物般,毫無反應。
“難道和此物有關?”忽的,衛圖似是想到了什么,掏出了從陰陽寶瓶內垂釣得來的那十尾仙氣。
仙氣,對于普通修士而言,是筑就“仙基”的無尚之寶。
但于大乘修士來說……
就遠沒有那么重要了。
因為,大乘修士的標志之一,就是體內能凝聚出獨屬于自己的“仙氣”!
而“阿大”在先前的混戰中,所表露而出的實力,可不像是合體層次的修士該有的力量……
其在對他出言威脅時,更是以“本仙”自稱!
換言之,此修本體若是大乘的話,為何會對他手中的這“十尾仙氣”念念不忘?
甚至浪費了遁入此地的黃金時間,也要救他一次,帶他一起離開?
“陰陽寶瓶內誕生的仙氣,是抵御這祭臺靈禁的唯一辦法!”
“其余仙氣,并無此效。”
衛圖洞悉真相,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唯有此理,才能說通“阿大”這大乘分身種種奇怪的表現——畢竟以一大乘仙人的身份,再是貪婪,也不大可能會在關鍵之時,為了這小小的貪念,使自己出現差錯、紕漏。
當然,是非真假,還得一試才知。
他打開瓶塞,取出一尾仙氣后,當即立斷的以神識分出一縷,纏在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之上。
緊接著,他再故技重施般的,切斷自己的一根手指,控制這根手指接近遠處的圓形祭臺。
果不其然。
這一次,祭臺禁制雖仍在剝奪、吞噬他手指中的“靈力”,但在這一縷仙氣的庇護之下,速度明顯放緩了不少。
撐了十二息后,他的這根手指才走到“化凡”、成為白骨的階段。
而那一縷仙氣……則是毫發無損!
“先融仙氣,再登祭臺!”
衛圖目露精芒,頓時因此振奮了不少。
他一甩袖袍,攝回那一縷仙氣后,當即盤膝而坐,開始了煉化。
以他煉虛境界,還無法徹底煉化“仙氣”,頂多只能做到,部分法力與之“融合”,進而操控這些仙氣。
合體境后,才能將這些“仙氣”徹徹底底的融入到法身之中,鑄成無上仙基。
不過,在此刻,僅是將這些仙氣進行短暫的“融合”,進而抵擋祭臺禁制,對他而言,就已然夠了。
半月時間一晃而逝。
如雕塑般盤坐,緊閉眼眸的衛圖,在這一刻終于動了,他抬手掐訣,周遭青濛濛的龐大法力中,頓時浮現出了十道微小白芒,形似游魚一般,在他法力中來回穿梭。
緊接著,他道了一聲“疾”后,這十道微小白芒迅速開始“膨脹”,由點及面般的,逐漸覆蓋青色法力,與之完美交融。
少頃,青濛濛的法力,就演變為了青白二色,隨后在衛圖的神識控制之下,化作了一道凝實、透明的薄膜,緊緊貼合在他的體表之上。
“先嘗試,若不可為的話,寧愿棄寶,也不能枉顧性命……”衛圖深吸一口氣,步履緩慢的朝圓形祭臺湊了過去。
很快,圓形祭臺上的禁制隨之浮現,其和衛圖此前試探過的反應一樣,暗藏強大的牽引之力,瘋狂吞噬起了周遭的靈氣。
不過,因有這“十尾仙氣”的庇護,其落在他身上后,僅是稍有不適。
按照這個吞噬速度,休說半柱香、一炷香,哪怕半個時辰,他也可輕易挨住。
而這一時間,毫無疑問的,是可直接沖到這祭臺中心,拿走那件霞光閃爍、神秘至極的寶物了。
但在此刻,衛圖并沒有大意。
小心翼翼的穿過,這祭臺禁制的最外圍后,他便在其內強大的禁空禁制壓制下,被迫站在了圓形祭臺、最底層的石階之上。
隨著他雙腳落地,適才被此祭臺吸附過來的,他的那兩根手指的“指骨”,竟在一種莫名的偉力下,“咔嚓”“咔嚓”的碎成了粉末。
與此同時,衛圖也瞬間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生命流失之感。
“是時間……”衛圖臉色微變,他已經注意到了,自己此刻微白的鬢角。
顯然,這祭臺上的禁制,并非僅有“噬靈”之效——其如最初所展現的那般,有使這石階上的一眾白袍修士,頃刻間化為白骨的莫測力量。
這一力量,正是時間偉力!
在此劇烈的時間流速下,哪怕年輕如他,也難在瞬息間,補上因時間流逝而大幅虧空的生命精氣。
“一息,等同于十年時間。”
衛圖面色凝重。
成為化神以上的修士,并非具有無限壽命。其到萬壽之后,就必須五百年去渡一次壽盡天劫。由此,才可延長壽命。
壽盡天劫,不只是天地對修士的懲罰,其內,更是存有一定數量的“生命精氣”,可以讓修士“返老還童”、再度延壽。
換言之,以此時間流速,一旦使他的壽元被迫到達“萬歲”之壽,他是極有可能,活生生的老死在這圓形祭臺之上的。
萬年,滿打滿算也就千息時間……
而這,還要去除他本身的壽齡。無疑會更加的局促了。
時間的局促倒也罷了。
最要命的是,衛圖亦在這圓形祭臺上,感受到了如山如海般的巨壓,其如“靈衍天宮”外的浮空臺階一般,最磨時間、難以度過。
“好在,這祭臺的距離,遠比那‘靈衍天宮’的浮空臺階要短的多……”
衛圖掐算了一下時間,隨即面現狠色般的,迅速向祭臺中心沖了過去。
在此巨壓之下,被他激發到極致的法體,不斷沸涌出濃郁的血氣,其濃稠如霧,但在“噬靈禁制”下,很快又被汲取為了凡物,變成干涸的凡血,緊貼在他的肌膚之上。
十余息后,衛圖已經滿是血污,全身沁滿了血水。
百余息后,衛圖沖到了祭臺中層,距離祭臺中心,還有大概兩百步的距離。
只是,到了此處后,祭臺上的壓力又猛地增加了一大截,讓他步履維艱了不少。
“以此速度,千息內,有點艱難。”
見此一幕,衛圖微皺眉頭。
如果禁制的壓力保持不變,千息內,他應不難趕到祭臺中心。
但問題是,這禁制的“壓力”毫無疑問的,會隨著他進度的縮短而增大。
“后退阻力較小……最多十息,就能離開祭臺……”
遲疑片刻后,在感知到自己還有后退的余裕后,衛圖繼續咬牙堅持,榨取體內的法力,沖向祭臺的中心點。
二百息。
三百息……
時間緩緩流逝。
直到第“四百息”的時候,衛圖忽然察覺到,祭臺上的禁制似是消失了一般,他身上再無那般,背負巨山行走的壓迫感了。
除了這一禁制外,那股時間偉力,也莫名其妙的一并消失了。
他流逝的生命精氣,也在這轉瞬間,一股腦的重新回到了體內,白發復黑,身上的衰朽之氣,消散不見。
“這……”衛圖怔了怔神,略有錯愕。
不過此刻,也非他去想此間緣由的時間。他袖袍一振,殘影一閃的就向祭臺中心直接沖了過去。
在到達祭臺中心的瞬間。
被禁制阻擋、看不真切、滿是璀璨霞光的靈物,終于向他露出了“真容”。
其是一盞已經“熄滅”的古燈,燈座、燈柱是由青銅所打造、泛著綠色銹斑,而燈盤,則是和“妖異豎瞳”材質相似的紫晶……
燈盤中,有指尖大小、像是燈油的五色靈液正在緩緩凝固。
而在這神秘古燈下方……
也就是那供桌之上,則是一副長約丈許的畫卷,其內畫著一片巨大的海域,并點綴著星羅棋布、密密麻麻的小島。
但隨著衛圖的目光,向這畫卷,或者說“海圖”望去,這畫卷內的“景物”也似活過來了一般,海域的海水如流水般,潺潺流動。
“是定海仙墟的七大海域?”
衛圖見此,臉上微是一喜,他在這海圖上,赫然感受到了空間波動。
其內的空間節點,不出意外的話,應是和定海仙墟的“七大海域”是聯通的。只要觸碰這“空間節點”,不難傳送到相應的地方。
只是——此物說是畫卷,但和底下的供桌、圓形祭臺,似是形成了一個整體,在禁制的保護下,難以撼動分毫。
唯一不受禁制保護的,就只剩下了那盞神秘古燈了。
但將此物拿到手后,任衛圖如何觀摩,他也難從這寶物上,看出一點的神通妙用。
“莫非與燈光有關?那霞光,是燈光?”
衛圖摸了摸下巴,心生猜測,嘗試以法力點燃這神秘古燈的燈芯。
但很快,他就傻了眼。
因為他發現,這盞古燈,以他的法力根本難以點燃。
不過,也就在這時,他面前的供桌忽然靈光大放,凝聚出了一片密密麻麻、形似龍紋的靈文,向他飛射了過來。
這些靈文,在瞬息間,排列組合,化作了數百行整齊的小字。
“延壽仙燈……”
衛圖面色不斷變幻,從這些獨屬于龍族的古字中,念出了這古燈的真名。
龍族古字,他這個外族修士不懂分毫。但這片靈文內所蘊的真意,卻足以幫他理解這一切。
而讓他面色變幻的原因……
便是這延壽仙燈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寶,和他在圓形祭臺上所經歷的“試煉”有著莫大的關系,尤其是那可以掠奪修士生命精氣的“時間偉力”……
然而,這并非真正的時間偉力,而是此寶神通妙用所制造的假象罷了。
在此燈點燃后,就可憑此燈光,強行奪走敵人的一切生命精華。
所以,此燈的“延壽”二字,從另一種層面解讀,便是……掠奪修士精華,補全己身!
屬于邪器中的邪器了。
不過,從這一點來說,此寶和他掠奪修士“命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區別是。
此法不受天譴,無需如他在未達“隱命境”前,克制自己。
并且,所掠奪的“生命精氣”,亦可幫助其它修士,不似命力,只能由他一人吸收。
而此寶,之所以會成為這試煉之地的“嘉獎之物”,原因倒也簡單。
其是真龍一族為那些血脈不純的“龍裔”,所準備的補全血脈的“奇寶”。
符合“煉龍海域”所設立的本意!
這也是真龍一族的殘酷。
在真龍一族眼中,血脈低下的龍裔修士根本不算是人,若能消耗一定數量的龍裔,堆出一個血脈純凈的“真龍”,對他們來說,就是大賺特賺的事。
不過,也為了防止資質低劣的龍裔修士僥幸來到此地,取此寶遺禍修界,這祭臺上的禁制,也特意設置了一定的限制。
——非六千歲以下的龍裔修士,難以登頂!
一息是十年。
四百息,便是四千年的生命精氣。
壽齡若是大于六千歲的龍裔修士,來到這處秘地,只有一個死字!
這一條件可謂苛刻至極!
能至此處的,少說也是“半步合體”,壽齡怎會在六千歲以下?
而這,也正是衛圖為何僅在祭臺上走了一半,禁制就已全部消失的原因。
當然,這一限制,并不見得一定奏效。
至少衛圖不認為,謀劃此寶的“阿大”沒有本事,扛過這祭臺禁制,成功取寶。
“邪器與否,并不重要。”
“這是足可讓大乘也為之垂涎的寶物……”
“掠奪生命精氣,不止可用來補全己身血脈,更是……克敵制勝的強大神通!”
衛圖吐出一口濁氣,壓制住了內心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