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重傷,倪師凰心中不由暗恨妹妹倪梅仙“見小利而忘大義”,僅被衛圖隨手一試,就忘了先前她和家族對其的耐心叮囑。
她卻是難以想到。
適才,衛圖給予倪梅仙的可不是小利,而是讓海外修界元嬰老祖都垂涎萬分的靈晶資源。
若利用好了,倪梅仙借此延壽,甚至再續元嬰道途,也未嘗不可。
而相比于此,她和倪家對倪梅仙許下的報酬,就差得遠了。
此外,這兩個“誘惑”,一個只手可觸,一個遙不可得。
如果她是倪梅仙,恐怕也會為此猶豫,而選擇“短視”,放棄即將到手,但有潛在風險的化神妾室名分。
“妾身選擇這筆……衛尊者贈予的資源。”
見倪師凰受傷,倪梅仙對衛圖心中更懼。
她知道衛圖心思縝密,不好糊弄,也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在短暫的驚慌過后,就立刻做出了選擇,緊緊攥住了到手的靈晶袋。
聽到此話,衛圖微微頷首,眸底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他擺了擺手,示意倪梅仙退下。
待倪梅仙退回洞府后,他臉上的溫和頓時收斂的一干二凈,滿是冷色的看向站在他面前,嘴角溢血、面有不安的倪師凰。
“倪仙子,現在該給衛某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衛圖眸光微寒道。
給出一個妾室名分,于他雖然無損,但被倪師凰借此事算計到他身上,卻也是一個大為惱火的事情。
不過,他殺性還沒童尊者那么重,不會僅因此事就屠滅鶴山倪家,但……若倪師凰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么他少不了就要懲治一番,以此立威了。
話音落下。
倪師凰心里驚怖萬分,明白她回答的“解釋”若是難以令衛圖滿意,恐怕鶴山倪家亦有可能要遭遇圣崖山之厄了。
縱然衛圖在圣崖山的處置結果,在魔道中,不足以稱得上“殘忍”二字,但那是對家族門派而言,落在她個人身上,就萬難承受了。
不論把她打殺,還是囚禁起來,為奴為婢,都是她所難以接受之事。
“只是此合理解釋……太難了。”
倪師凰絞盡腦汁,著急的發慌。
以她聰慧,自能明白,衛圖所要的合理解釋,絕非她誠懇認錯,或者說一通矯飾之言,而是讓她以實物,或者說“獻寶”,來平息此怒火。
這是修仙界通俗的處理方式。
至少……也要把衛圖贈予倪梅仙的那一份資源,補給衛圖,不能讓衛尊者吃虧了。
“此次,是我倪家想要借此……幸進,攀附上衛尊者,畢竟攀附上一個化神尊者,與其結為姻親的好處,修仙界眾所皆知……”
倪師凰先向衛圖致歉。
見衛圖點頭,她再拱手一禮,從儲物袋取出了一枚玉簡,遞給了衛圖。
“這是我倪家族庫儲存靈材的清單,各種資源皆列在上面,若……衛尊者有興趣的話,拿走便是。”
倪師凰心頭滴血道。
但對這些低階資源,衛圖并沒有多看的心思,他隨意掃了一眼,就將其重新扔給了倪師凰。
“此事,天女派可否涉及?”
衛圖微瞇眼睛,淡淡說道。
鶴山倪家的資源,他看不上眼,但天女派這元嬰大派的多年底蘊,他卻有一定的興趣。
魔道五派之中,天女派是妥妥的另類。
此派的另類,不只是從正道地域叛逃,然后在魔道地域內,成為了與合歡宗、血神教等派并列的魔道五大派。
而是其派內的修士,大多都是法體雙修!
譬如倪師凰。
此女現在,不止有元嬰初期的仙道修為,還有三階巔峰的煉體修為傍身。
只差一步,就可突破煉體四階。
而這一步,以他化神眼力,最多再有數十年,就可突破了。
元嬰層次的法體雙修……
在海外修界的資質評價是,足可堪比化神弟子。
也就是說,有突破準化神境的潛力!
這也是為何,他當年屢得九皇女閭丘青鳳青睞的原因。
然而,要知道,天女派現今可不止倪師凰這一個“天女”,至少還有三尊以上的“天女”。
此現象,意味著兩件事。
一,天女派煉體有獨到之處。
二,可能隱藏了,準化神境的高手。其門內,有準化神境的高手佇世。
萬載前,天女派之所以能從正道地域,叛逃到魔道,并成為魔道五派之一——很有可能,就是當時的天女派,存有準化神強者,一路打過去,硬生生融進了魔道之內。
所以,對鶴山倪家不感興趣的他,并不介意,借題發揮,去算計天女派這一在大蒼修界隱藏極深的元嬰大派。
因白芷關系,他對天女派沒有太多敵意,但天女派畢竟是曾通緝他多年的敵對門派,借此機會,圖謀此派底蘊他一點心理壓力也無。
“天女派?”
倪師凰心中一驚,瞬間明白了衛圖的打算。
她本能想要否定,畢竟衛圖駐足在韋飛墓碑前不過半日,她哪有時間,去與門內的那幾尊老天女聯絡,告知此事。
這件事,不過是她為了邀名,提升門派內的地位,所臨時做出的決定罷了。
但直面衛圖這位化神的壓力……
她又怎敢去否定。
“妾身就是天女派天女……有妾身在,天女派自然涉及了此事。”
倪師凰低下腦袋,咬牙回道。
接著,她很不知廉恥的,向衛圖說出了天女派現在的高層實力,以及門派可能有的,讓衛圖這化神尊者大為感興趣的東西。
“四階上品煉體丹方——龍吟丹?”
少傾,衛圖心中一動,從倪師凰的話中,捕捉到了對他大有好處的一件物事。
他剛破化神不久,想要提升實力,要么提早領悟出“法意”,要么專心于煉體一途,早日突破煉體五階。
如龍吟丹一般的四階上品煉體丹方,極山派內的藏書閣不是沒有,只是極山派乃是海外仙門,與天女派這等內陸仙門不同,所用的丹方主藥多是一些珍惜海獸內丹、血肉,以此入藥。
此外,倪師凰所提的“龍吟丹”,天女派內不只有丹方,還有這么多年在大蒼修界收集的一些主藥、輔藥。
這一點,才是他真正上心的原因。
倪師凰不知衛圖想法,她在賣天女派第一次開口的時候,還尚且有心理壓力,但賣了一會后,心里面就只剩下了,如何傾盡門派之力,去討取衛圖歡心了。
她刻意提到了一件事,一件只有天女派元嬰高層才知道的事:天女派來自大炎修界,是為了躲避一強大宗門的追殺。
天女派選擇低調、隱藏實力,很大原因也與此有關,生怕在大蒼修界太過出頭,引起大炎修界那位仇家的注意。
但對此。
衛圖并沒有太過意外。
大炎修界和大蒼修界雖有天塹阻隔,兩界修士很難交流,只有化神一級的修士可以來去自由,但時間若是以千年計、萬年計,大蒼修界必不可免會受到大炎修界這等強大修界的影響。
例如他在金丹境所修的《神木元功》,其就是來源于大炎修界的功法。
“既然天女派涉及此事,那衛某少不了要和你派討要一些說法了。”
待倪師凰泄密完畢,衛圖當即臉上泛起冷笑,言辭強硬的說道。
聞言,倪師凰心中苦笑,暗道了一句果然。
“晚輩這就給衛尊者帶路,前往……天女派。”倪師凰面泛愧疚,開口道。
對此,衛圖當然不會有異議。
二人隨即起身,向天女派的駐地飛遁而去。
天女派的駐地,未在邊境三國,而是魔極海的西部邊緣地帶。
以元嬰遁速,大抵需要一月時間才能趕到。
不過,為了控制鄭國飛地,天女派在鄭國也設置有秘密傳送陣,經過傳送陣,便可立即傳送到天女派附近的百里之地。
只是,行至半途的時候……
倪師凰在前止步,目光略帶怯色的看了衛圖一眼,說道:“衛尊者,此次前往我派索要龍吟丹丹方,以此靈材……能否換個說辭?”
顯然,倪師凰也意識到了,叛宗的嚴重后果。
她雖是高層,但初入元嬰境不久,還沒有與其他老天女分庭抗禮的實力。
一旦衛圖“勒索”成功離去,她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換個說辭?”
衛圖挑眉,示意倪師凰細講。
倪師凰見此,也不猶豫,她抬頭小心看了衛圖一眼,露出哀求神色,低聲道:“就說……你我二人早就相識,許有姻緣。現在,打算納晚輩為妾,所以特意前來天女派……”
“至于龍吟丹丹方……在妾身周轉之下,自能為衛尊者取來。”
一聽這話,衛圖心中無語,眉宇暗皺。
他沒想到,他拆穿了倪師凰以倪梅仙設計的把戲后,此女竟還敢大著膽子,去找他索要一個妾室名分。
“倪仙子當知,若衛某脾氣稍差一些,你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衛圖淡淡的說道。
換做他人,他或許會同意對方狐假虎威,借他的名聲行事。
但對待倪師凰,他只會拒絕。
此女謊話連篇,膽大妄為,又對自己的師門毫無敬愛之心,說出賣就出賣。
一旦他假以名器,此女日后定會給他闖出什么禍患,污了他的名聲。
其外,此女背叛師門的原因,本質上就是在他這里,購買了“贖罪券”。
他不欠此女任何東西。
事后,此女被天女派厭惡、追殺,就是其自己釀成的后果了。
見衛圖拒絕,倪師凰沮喪萬分,但此刻的她也無任何辦法了,唯一可選擇的路,就是乖乖帶衛圖前往天女派了。
畢竟,得罪衛圖,她只有一條死路。
而得自那些老天女,以她實力,只要小心的話,還能有一線生機。
通過秘密傳送陣。
不多時,衛圖和倪師凰二人,就降臨到了天女派附近。
此傳送陣周遭,有天女派金丹弟子守護,在看到衛圖到來后,神色頓時露出了驚慌之色,一臉的惴惴不安。
畢竟,衛圖是天女派數百年前就通緝的正道修士。又在數年前,斬殺丁樂正揚名天下,天女派上下,不可能有人不認識衛圖。
“衛尊者是我派朋友,不必驚慌。”
倪師凰見此,目光微閃,說出了這一句安慰之詞。
話音落下。
這一天女派金丹弟子頓時鎮定了許多。
在衛圖和倪師凰飛遁離開后,她當即以傳訊法器傳信,把此事告知了天女派高層。
“是朋友?”
“還是敵人?”
“與儷蘭在一起,應是朋友?”
很快,天女派的三尊元嬰老祖便匯聚到了一堂,開始就此事進行商議。
如果是敵人……
那天女派就委實太過危險了。
縱然衛圖斬殺丁樂正后,天地桎梏加深,但要知道……其可不是丁樂正那等普通化神,是能夠斬殺同階的化神強者。
不能以等閑化神視之!
不過,不論是朋友還是敵人,這三位老天女的意見一致,那就是先全力開啟護宗陣法,防止衛圖偷襲。
百里之距。
不到二十余息,衛圖便已到達。
在看到這已然落成的天女派護宗大陣,他神色仍舊如常,泰然自若。
因為他清楚,他找天女派索要的東西,還不至于讓天女派大傷筋骨。
天女派不至于因此,與他這一尊化神強者為敵。
不然,他可不會坐等守護傳送陣的那個金丹修士,以傳訊法器通知天女派上下。
“不知衛尊者來我派所為何事?”
在衛圖落步瞬間,天女派的山門中,便走出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向他施了一禮,恭聲詢問道。
衛圖目中金光一掃,從這老嫗干枯、暗黃的皮膚下,看到了充盈的血精之氣。
其氣息,不亞于四階中期巔峰煉體士。
他再看修為,這老嫗赫然也是一尊元嬰后期大修士。
此實力,雖不如準化神修士,但與其過手數十招,還是輕而易舉之事。
“衛某前來貴派,是想問問,貴派有何實力,竟敢對我心存算計?”
衛圖神色淡漠的說道。
“什么?”
“算計衛尊者?”
一聽這話,天女派上下,舉派大驚。
尤其是三位老天女。
她們驚訝的不是算計衛圖這一件事,畢竟修仙界爾虞我詐的多了,算計他人并不是什么稀談怪聞。
一個成熟的門派,不論是正道,還是魔道,都在無時無刻的算計外人、自己人。
有條件且風險不高的話,去算計衛圖這位化神尊者,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之事。
她們驚訝、錯愕的是——在她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天女派竟然算計衛圖了?
這怎么可能?
“莫非是……栽贓嫁禍?想要勒索?”
很快,天女派眾修心生了此想法。
魔道中,做此行徑的魔修,比比皆是。只是天女派遭遇此等劫難,還是頭一次。
但下一刻。
隨著倪師凰的開口,她們才知,衛圖沒有說錯,天女派確實算計了衛圖。
畢竟,她們再不講理,也不能把倪師凰這個門內的“儷蘭天女”開除宗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