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說,陪大哥不認這份卷宗。就是想要往死的搞我,搞水封集團,搞琛哥,那這份補償清單。您就不用看了!您盡管下手便是了!”
言罷,王焱深呼吸了口氣:“反正于我而言,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經盡到了最大努力了。接下來的一切,已經不是我能所左右的了!”
隨著王焱這番話說完,裴文順又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后,他緩緩抬頭,點燃支煙,笑呵呵的說道:“你是不是還有后半段話沒有說呢?”
王焱微微皺眉:“裴大哥,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啊,我沒有聽明白。”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是已經把所有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吧?如果能和我們好好談。那自然最好。如果談不好的話。就要搞大動作了吧?然后這大動作最后的結果,應該是你自己一個人,和我們這些人,同歸于盡吧?”
王焱一聽,當即笑了起來:“裴大哥,您這是哪兒來的話啊,我怎么能這么干。換句話說,這里是龍哥,也不是金三角。我也不可能這么干啊。”
“那真逼急眼了。沒路走了。有什么可不能干的?更何況,現如今干的話。你還能多一條縫隙呢。”“我能多什么縫隙啊?”“江華的縫隙啊。”“穿山甲的事情江華還得用你呢。對吧?那你現在卡著這個事兒,完全是可以做些什么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會在回來的第一時間約見我們,而不是返回水封。”
“你這么長時間,這么多年,都已經和水封割裂的差不多了。那現在再回去的話,很容易就會給水封帶來麻煩的。所以你干脆就不回去。直接就單槍匹馬的來找我們,把咱們之間的事兒整清了。說白了。就是看我們是否知道好歹。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不能和平解決就你死我亡。現在亡,直接亡,就你一個。要是再拖下去,就不定還會有多少個了,我說的沒錯吧?”
“說白了,你小子并不是真心來談判來示弱的,而是來徹底解決麻煩的對吧?”
說到這,裴文順舉起手上的文件袋:“你早在回來之前就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也把一切都算計到位了。現在,其實就剩下玩命了。”說著,裴文順看向了王焱身旁的左搏:“他的這些想法與計劃,你應該都不清楚吧?”
左搏聽完,兩手一攤:“我覺得不清楚,應該是好事兒吧?”
“你多慮了,我沒有想過挑唆你們,也沒有必要挑唆你們。我和他一樣,只是在闡述事實而已。”裴文順深呼吸了口氣,隨即看向王焱:“你認么?”
該說不說,這裴文順能走到今天,卻也真是有兩把刷子。簡單的幾句話,便把王焱的真實想法給點透了,而且還真就是準確無誤。包括他問左搏的問題。也是事實。左搏和施登東他們還真就不清楚王焱的真實想法。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王焱居然回來就要這么搞,這么干!這簡直就是打了所有人個措手不及!
所以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王焱的身上。這會兒的王焱,內心也是驚濤駭浪。無數想法與念想,同時涌上心頭。
然后,就在王焱這邊不知該如何做決斷之際。裴文順突然長出了口氣,自嘲的笑了起來:“放心吧,我在來之前也沒有想到你敢這么干,會這么干,所以壓根也沒有任何防備。我之所以和你說這些,是依照我對于你的研究了解,以及你現在的情緒狀態,所產生的最直觀感受。然后其實我現在也沒有選擇了!”
說著,裴文順突然笑了起來:“要么就冷靜認真客觀的看待我兒子的事情,接受你的賠償。要么就和你魚死網破,順了余金鑫的心思。”
“如此一來,你最后能不能死,不一定。但我肯定是離不開這張飯桌了。你不可能再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了,也不可能放過這一次的機會了,對吧?”
話都已經說到這了,王焱也就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了。他平靜的點燃支煙,兩手一攤,跟著道:“裴大哥,您說的沒錯。我和我的兄弟們,哥哥們,包括水封集團,都已經被你們逼的無路可走了。所以這盤棋也已經到了畫上句號的時候了。這其實也是我約你出來的目的!完了都已經到了這會兒了,也請裴大哥做出選擇吧。您是和解呢。還是不和解呢?”
王焱最后這幾個字,已然滿身戾氣,整個人,也已經做好了動手準備。
裴文順不慌不亂,大口吸煙,同時不停的打量著王焱。許久之后,他微微一笑,然后便收起了王焱最后遞出的A4紙。之后他連看都沒有看A4紙上的賠償清單,便開口道:“咱們之間的所有一切,到此為止。從今往后,各安天命!”
此話一出,王焱發自內心的長出了口氣,隨即緩緩起身,沖著裴文順規規矩矩的鞠了個躬,然后跟著道:“裴大哥,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都已經奔著玩命的心態來了,還整什么不情之請啊?直接開口就完了。本就是吃人虎,裝什么流浪貓啊?”裴文順不停的搖頭:“真的挺沒意思的。”
說句實話,裴文順這話還真不好聽,但好在王焱向來能屈能伸,所以也沒有放心上,而是直接開口道:“我知道裴勇到現在還沒有安葬,依舊還在您的家中。
所以我想帶著小玉以及當初所有參加那場生日宴會的人,陪您一起去安葬裴勇,順便再給裴勇燒點紙,道個歉。”說到這,王焱頓了一下:“我知道這改變不了什么。也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但這真是所有人的心聲。只是無法表達。”
“除此之外,還想帶著大家,認認真真的給您道個歉。”
王焱字字肺腑,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直接就跪在了裴文順的面前:“對不起,裴大哥。所有的一切,皆源于我。是我害了素未謀面的裴勇。”
王焱這番話,說的裴文順眼圈瞬間就紅了。就在這一刻,裴文順整個人也似乎蒼老了許多!之前的所有憤怒與不甘也在這一瞬間,徹底煙消云散。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發自內心的點了點頭:“王焱啊王焱,你小子安撫人是真的有一套啊,行啊,行啊,這棍棒加甜棗算是被你玩明白了。另外你也清楚是否真正的下葬小勇,關系到我是否真的愿意放下一切。所以你就這么說,之后盯著我看著我。完了我什么都明白,卻也無法,不能阻止。好啊。真好。”
裴文順這番話說完,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之后他佝僂著身體,慢吞吞的回到了車上。在車里坐了許久之后,裴文順才重新發動了車輛。
而王焱,則再次長出了口氣,片刻后,他掏出電話,打給了張寶玉。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張寶玉滿心歡喜:“師傅!怎么了!”
“把你的那圈兒人都給我集合好!”“干嘛啊?怎么了?”“去安葬裴勇!”
“什么?”張寶玉直接吼了起來:“我他媽安葬他爹還差不多!”
“閉嘴!”王焱直接吼了起來:“別他媽廢話,我等著你們,速度快點……”
正午時分,龍山公墓。禮炮聲突然響起,驚飛了棲在松柏枝頭的灰雀。
深灰色的靈車緩緩駛入園區,碾過碎石路面發出細碎的聲響。
裴文順獨自坐在靈車后排,懷抱覆蓋黑綢的骨灰盒,指節深深陷入天鵝絨襯布,泛白的指尖幾乎要掐進盒身。他死死盯著盒面上裴勇的遺照,恍惚間還能聽見兒子幼時總愛哼的那首童謠,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直到靈車緩緩停穩,前排司機輕喚一聲“裴叔”,他才像被驚醒般顫抖著起身,隨著抬棺隊伍走向已備好的墓位。
八名黑衣禮賓員步伐齊整地抬著楠木棺槨,棺蓋上的白菊隨著震動簌簌落瓣。王焱與張寶玉走在靈柩兩側,姜天,朱久,鄭三兒這批人則跟在了棺材后方。
當棺槨停在編號2047的墓位前,司儀低沉的嗓音劃破凝滯的空氣:“請家屬安放骨灰。”裴文順渾身顫抖著將骨灰盒放入墓穴,指腹最后一次撫過兒子遺照上含笑的眉眼。第一捧覆墓土由他親自揚起,細碎的砂礫撲簌簌落在盒面,驚起他喉間壓抑的嗚咽。隨后王焱張寶玉率先填土,其余人緊隨其后,開始接力。
鐵锨撞擊石板的聲響在墓區間回蕩。
填土完畢后。王焱率先上前,雙腿跪地,磕頭認錯,焚燒紙錢,誦經念佛,姿態做足。張寶玉緊隨其后,與王焱一模一樣。連這兩個人都已經如此,剩余人員自然也就都不用說了。然后,就在王焱他們這一圈兒人全部祭拜完畢后。
包括白潔在內的所有家長也先后出現。他們如同王焱張寶玉一般,燒紙,鞠躬。然后逐個走到裴文順的面前,低頭,致歉。
這一番操作,不僅讓裴文順徹徹底底的安靜了下來,也令身旁的商沖變得平靜了許多。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角落的王焱,一時之間也是感慨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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