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莉出去時和老爺子迎面撞上，后者嚇一跳，急忙杵著拐杖直起身，“佳莉，怎么出來了？”
周佳莉關上門，壓低聲音，“爸，你在這做什么？”
周老爺子佯裝晃悠，來回在走廊上走了兩步，慢悠悠說：“散步呢。”
周佳莉：“……”
在這里散步，誰信？
周老爺子急不可耐問，“里面情況怎么樣？”
“哪一個是瑾南喜歡的人？”
周佳莉將他扶到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爸，您沒看出來啊？”
老爺子哼了一聲，“長頭發那個。”
周佳莉點頭，“不錯。”
周老爺子臉上出現滿意神色，“長得是不錯。”
“行了爸，別看了，我先帶你下去。”
老爺子想要掙脫她的手，“我就看看。”
兩人推搡著，陳枝出來了，見他們那一刻，往后退半步，隨后禮貌打招呼，“阿姨、爺爺。”
周老爺子笑了笑，用一種尷尬的語調說：“小姑娘，你也出來了。”
“嗯嗯。”
周佳莉見狀，“那我們先下去吧。”
周老爺子這下沒借口了，乖乖跟著周佳莉下樓。
韓鳶把衣服放下那一刻，深呼吸一口氣，轉身，“還難受嗎？”
周瑾南鼻梁高挺，眼簾微低，“嗯。”
韓鳶：“……”
她沉默了一下，走上前，周瑾南靜靜看著她走近，而后，女生的微涼的手碰了下他額頭。
有點燙。
韓鳶如墨描的眉挑了一下，“發著燒，去一趟醫院吧。”
周瑾南沒動，燈下的輪廓線條流暢，卻帶著冷意，“姐姐現在以什么身份關心我？”
韓鳶頓了一下，驀地去看他的雙眸，水潤漆黑，唇角微微往下壓，眼窩是很深邃的，他也在看她。
似乎在等她一個回答。
韓鳶撇開眼，很輕的嗤了一下，隨即反問，“你想我，以什么身份關心你？”
周瑾南唇微抿，帶著病態的臉上下打量著她，終于出了聲，“你知道我對你的意思。”
他淡淡掃視著韓鳶，“我不想當你弟弟。”
韓鳶斂眉，坐在他身邊，一副要和他長談的架勢，“周瑾南，你為什么喜歡我？”
周瑾南薄唇有點泛白，眼中蘊藏著對她的情愫，“還記得你高三有次喝醉在學校天臺遇到的少年嗎？”
韓鳶：“……”
她高三喝醉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全然沒印象。
周瑾南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不記得了。
他側了下身子，余光把他喜歡了幾年的女生全映在眼里。
那年周瑾南高一，和很多高中生不同的是，他一進校就備受矚目，不僅僅是他出色的外表，還有優越的外貌。
周瑾南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只是有一次無意間刷過一個貼吧，上面寫有校園男神、女神排名。
當時他粗略掃了一眼，男生榜第一名是他，那會他才剛進校。
掃了眼女生榜單，第一名是高三的一個叫韓鳶的名字。
“韓鳶”這個名字很好聽，他多看了幾秒，順帶看了眼女生的照片。
照片有點模糊，應該是抓拍的，但是依然能看見女生清麗的五官。
周瑾南那會看了幾秒后，覺得無聊，便退出貼吧。
覺得自己不會和韓鳶有任何交集。
只到那天，周瑾南的外婆去世，得知噩耗那一刻，他幾乎快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
自己從小在外婆身邊長大，她對周瑾南百般疼愛，而周瑾南很尊敬自己的外婆。
所以，她去世那一天，周瑾南情緒崩潰到極點。
回去參加完葬禮，回學校那天，他第一次逃課。
沒去教室，而是讓傅彥時偷偷帶了兩瓶酒進校，趁上課期間，他獨自去了學校的天臺。
正是冬季，周瑾南清楚記得，那天風很大，他從上往下看，忽然有種風在拉他往下墜的感覺。
周瑾南喝完一瓶酒，胃有些難受，他半跪在地上，頭低著，沒憋住紅了眼眶。
周遭很安靜，只有簌簌的風聲從耳邊刷過，他的耳朵凍得通紅，頭發被風胡亂吹著，他沒理。
半晌，一滴淚從眼角滑過，迅速砸在地上，浸入了地。
周瑾南看著那點濕潤，瞬間收回視線，很快垂了垂眼。
抬手碰了一下眼角，下一秒，一只拿著白色紙巾的芊芊細手出現在他眼前，周瑾南怔了一下。
沒接。
顯然，他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女生猜到了，收回紙巾。
接著，毫不客氣坐在他身側，周瑾南聞到了很淡的酒氣，一時之間，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拼酒嗎？”
女生的聲音很好聽，語速不緊不慢，比較穩。
周瑾南語氣不太好，“不拼，滾。”
女生嘖了一下，“小伙子態度真不好。”
她聲音帶笑，“很有個性，我喜歡。”
周瑾南：“……”
他只當遇到了一個酒鬼。
因為他很清楚聞到酒味是從女生身上飄來的。
可是，意外的不難聞。
周瑾南眼皮動了動，終于舍得抬頭向女生看去。
在看到她的臉時，他莫名的熟悉。
韓鳶歪頭看他，顯然也被他顏值驚艷到了，她眨巴一下眼。
然后，她吹了一下口哨，“帥哥。”
周瑾南：“……”
“哭起來更帥了呢。”韓鳶在酒精的刺激下，言語放肆了起來。
不只是言語，盯著少年俊俏的臉，她蠢蠢欲動。
不客氣伸出自己惡魔的爪子。
兩只手在他臉上連揉帶捏，她壞笑一句，“欺負你了哦。”
周瑾南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顧不得難過，惱羞成怒，剛要發作。
韓鳶做了個“噓”的動作，“你是不是很難過？心里不好受？”
他拉開她的手一頓，看她。
韓鳶輕笑，眼中似乎帶著淚水，“別難過哦。”
她眨眼，“沒什么過不去的……”
周瑾南突然想說：“我外婆去世了。”
韓鳶突然沉默，頓了幾秒后，主動收回捏住他臉的手，乖乖坐好，雙手抱膝。
她哦了一下，“那你可以難過。”
周瑾南深深看她一眼，獨自抱膝的她看起來脆弱不堪。
他心靜了一瞬，也坐了下來，“嗯。”
“你喝酒是因為這件事嗎？”韓鳶側目看他。
周瑾南眼眶紅紅的，還帶著濕漉漉，韓鳶覺得他哭起來比女孩子還像女孩子，他說對。
韓鳶嘆了口氣，起身去另一頭，把自己的酒拿回來，遞給他一罐，“喝一個。”
周瑾南接過，打開。
韓鳶和他碰杯，自己仰頭喝了一口，周瑾南緊隨其后。
韓鳶放下酒，拍了拍自己肩膀，“想哭嗎？來，靠姐的肩膀哭一會。”
她說話帶著非主流氣息，“姐的肩膀永遠給你靠。”
周瑾南：“……”
他知道她有點醉了，他不會和酒鬼較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