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捧住他的臉觀察唇角的傷口:“疼不疼?”
榮昭南眼底閃過一絲無聲的笑意,輕“嘶”了一聲:“疼,我們早點回吧?你明天還有課。”
是她說了,“禮物”喜歡就留著用的。
老徐跟在后頭,看得眼角直抽抽,雖然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讓榮大少和隊長吵架的禮物是什么。
但能把大舅哥氣瘋了,他倒是成了最委屈那個,厲害了!
隊長這副心機深重的樣子,還真是跟連環畫里的妖后一樣!
那頭小夫妻雙雙把家還,大灰狼騙得小白兔心軟軟。
這頭寧秉宇一臉陰沉地回了自己房間,氣得又砸了兩套杯子才勉強冷靜下來。
一邊的葉特助喚了服務員來幫忙收拾。
服務員瞅著一地瓷器,板著臉拿個小本本出來登記:“這都是景德鎮定制的特需產品,這些都記在你們賬上了!”
寧秉宇冷冷地掃了一眼那服務員。
他習慣了港府的服務員做小伏底,對自己畢恭畢敬。
可這年頭內地的國營飯店服務員崗位是好活兒,尤其是錦江賓館這種涉外賓館的服務員那可都是有“編制”的,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
服務態度雖然比外頭國營招待所——愛住不住的態度好些。
但人家一點不畏懼他,皺眉把東西清理走了,還低聲嘀咕:“到底是資本家,真是夠糟踐東西的,”
寧秉宇一張俊臉又變得鐵青。
“大少,算了,這里不是咱們的地盤,那個姓榮的,不好惹。”東尼低聲說。
他除了是寧秉宇的特助之一,也是泰拳高手——年輕時曾經地下黑拳的拳王。
剛才看著那個姓榮的和大少動手,都沒有把握能打贏對方。
寧大少身邊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最少修習一門搏擊術。
無他,只因港府現在想要做生意總免不了和幫派社團打交道,亡命之徒喜歡綁架勒索富豪的更不少。
寧秉宇揉了揉眉心,坐在沙發上,抽了一根雪茄出來:“我知道,說那些話,也不過是敲打他一下。”
他雖然查不到姓榮的什么背景,但是能作為內地“客人們”派出來的代表,就說明這個人的能力絕不是泛泛之輩。
只要還想繼續和內地“客人們”做生意,這個人就不能真動他。。
可姓榮的實在太囂張,簡直是蹬鼻子上臉,讓他實在憋氣得很。
“媽咪那邊,我還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寧秉宇蹙眉。
葉特助則拿了點火器為他點上煙:二夫人是您的母親,您慢慢哄就是了,最要緊的,還是寧董事長的那邊,之前您跟他說的是寧媛小姐沒結婚……”
大少雖然是總裁,但大少的大伯寧正坤才是董事長,寧氏擁有最終決定權的人!
這幾年雖然那寧董已經慢慢放權給大少爺,可大少爺終究還不是寧氏集團的當家話事人。
寧秉宇閉著眼,吐出煙圈,臉色冰冷:“寧媛現在已經結婚了,大伯的提議自然就不作數了,這件事沒必要跟我媽咪說了。”
葉特助皺眉:“但是如果寧媛小姐不能如寧董事長的要求嫁給景安少爺,寧董事長只怕不會答應把手里的股份給您。”
寧家大房的寧曼安小姐今年三十七了,是這一輩最年長的,大少也得叫她一聲大家姐。
曼安小姐同樣極有商業天賦,作為寧氏地產的掌權人,是有資格和寧大少一爭高下的。
大少這接班人的位置坐得也不算太穩,除非他成為寧氏大股東,對寧氏有控股權。
寧秉宇慢條斯理地撣了撣煙身,眼神幽暗:“既然答應大伯的事,沒做到,就算了,換一種方式達到咱們控股寧氏的目的,反正小妹也帶著翡翠辣椒回來了。”
葉特助和東尼互看一眼,都大概明白自家大少想做什么。
翡翠辣椒的傳說,他們作為寧秉宇十幾年的心腹,當然聽過。
如果能集齊三枚翡翠辣椒,意味著有機會拿到瑞士銀行里傳說價值百億美金的盛家寶庫。
有了充足的資金,再從市場上高價暗中回購寧氏的股份,大少就有機會成為寧氏最大的股東,不再處處受制于寧正坤董事長。
葉特助正要說什么,忽然寧秉宇抬起手,阻止了他出聲。
下一刻,房門被打開,查美玲曼妙的身姿從門外進來。
她提著包剛準備脫鞋,就看見房間里坐著三個人,頓時愣了一下,溫婉一笑:“大哥是要談事情嗎,那我先去樓下叫個宵夜給你們?”
查美玲一貫做事溫柔妥帖,處處周到。
寧秉宇神色也變回溫雅體貼,起身牽了她來坐下:“算了,沒什么要緊事,就是知道了小妹已經結婚了而已。”
東尼和葉特助兩個很有眼色地告退離開,并且關上門。
查美玲一愣,真是怔住了:“什么,小妹已經結婚了,她還那么小,才讀大一,她老公是……”
寧秉宇還沒回答,她就心中忽然一突:“難道是……那位榮先生?”
寧秉宇臉色冷淡地點頭:“嗯。”
查美玲忽然覺得心臟狠狠一痛,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因為這個消息感覺——心痛。
可是眼前忽然劃過榮昭南那張冷漠俊美的面容,就覺得有一種古怪的窒息感,頭也跟著暈。
好像有什么不對……
那個男人為什么會和別的女人結婚?
他不該和其他人結婚,明明他的妻子是……是……是……
“六妹,你怎么了?”寧秉宇看著查美玲臉色不對,有些狐疑地看著她。
查美玲眼神一晃,瞬間理智回籠,她有些疲倦地搖搖頭:“沒什么,我就是最近太累,有幻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會去斷言一個自己都還算陌生的男人的妻子不是寧媛。
莫名其妙!
她要關注也該是關注寧媛才對。
寧秉宇溫柔地拍拍她的手:“那就早點休息吧,還有半年要辦婚禮,這次從滬上回去,你要準備嫁了,婚禮主理人已經帶著婚紗設計師和場地團隊從國外飛到港府了。”
查美玲輕聲道:“好。”
她起身,眼神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
婚禮啊……
不知道為什么,她剛才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自己曾經結婚過,新郎卻并不是自己曾經鐘情的阿宇哥。
時間一晃又過去兩天,眼見著到了周六。
查美玲在滬上一家飯店包廂里坐著,手指尖夾著煙,看向窗外五月陽光下黃浦江的景色。
不一會,門外響起秘書安德森的聲音:“安妮小姐,客人到了。”
查美玲轉身,看向跟著安德森進來的人。
那是一個女人,略方的臉,但眉眼都長得不錯,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碎花蘇聯式連衣裙。
“這就是那位曾經和寧媛小姐一起插隊生活過的唐小姐。”安德森對查美玲介紹。
唐珍珍悄悄打量著面前洋氣的女人,對方生得極漂亮,一頭花紋大波浪的及肩短發。
身上是洋氣的米色西褲和白色大翻領西裝襯衫,戴著華麗的大珍珠項鏈,頭上頂著一副蛤蟆鏡。
整個人看起來簡約又洋氣,完全是她偷偷看過那些西洋女明星的派頭。
“唐小姐,我一直很想見見你。”查美玲含笑,示意她坐下來。
唐珍珍看見桌子上擺了咖啡還有一整碟的奶油蛋糕,頓時眼睛一亮。
她好久沒有吃到奶油蛋糕了,這東西貴,而且要點心票!
查美玲看著她那副樣子,似笑非笑地自己拿起一塊蛋糕遞給她:“咱們一邊吃下午茶,一邊聊天怎么樣?”
她普通話是練過的,講得很不錯,口音不重,港腔反而顯出一種風情來。
唐珍珍有點嫉妒,低頭下去,拿了一塊蛋糕,挺直了背脊:“好的,不知道查小姐想聊什么?”
查美玲笑了笑:“那就從你是怎么認識那位寧媛小姐開始聊吧。”
唐珍珍想了想,拿了勺子一邊舀蛋糕一邊說:“好,那個寧媛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要對付她,確實不能缺了從我這里的情報。”
說完,她就不說了。
查美玲笑了笑:“我不是想對付寧媛,而只是想了解她。”
說著,她看了一眼安德森。
安德森就拿出一個信封打開,將里面的鈔票略抽出來一點,和信封一起推到唐珍珍面前。
唐珍珍一眼看去,最少得有二十張大團結,那就是足足兩百塊!!
她頓時忍不住伸手拿了錢,含笑說:“我和寧媛認識是在插隊時期,她在寧南市有養父母,還有一個哥哥……”
查美玲就這么慢條斯理地聽著,偶爾聽到榮昭南的部分,她會無意識地屏氣凝神。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
就好像這個男人和她應該很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