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蘇蒼白著臉冷笑,顫抖地捏緊了拳頭——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唐鈞失聯后,我和秦紅星就接二連三地遇到這些壞事!”
釜底抽薪,直戳她們的軟肋。
徐姨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蘇蘇,難道榮昭南已經知道是你讓唐鈞對那個村姑動手的事了?”
她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急了:“十年前你就知道唐鈞不是好東西,是敵特,你當初不舉報他,還跟他聯系,難道你……”
“徐姨,我有好好的榮夫人不當,蠢到去當特務么?這么多年,我沒出賣過任何消息給他!”
何蘇冷冷地打斷了自己小姨的話。
她做什么特務,她又不是沒腦子,放著大好前途不要!
徐姨心急如焚:“你不給這種人好處,他憑什么幫你,就憑你當初和他同在一個文工團?”
何蘇優拿了帕子擦臉上的淚痕,面無表情地道——
“就憑我當初他年幼從唐家走失,沒有我勸團長收留他,沒有我照顧,他未必長得大。”
何蘇輕描淡寫地道:“這一次,他只是還我在文工團暗中照顧他的人情罷了。”
她只是恰好在十年前發現唐鈞的私人電臺,拿住了他的把柄,又一直沒舉報他而已。
這不代表她會蠢到放棄自己的身份地位,被唐鈞利用當特務。
榮文武能坐在這個位子上不是傻子,她要有出賣他的異動,就被他抓了。
所以,只有唐鈞被她利用的份兒。
徐姨不放心:“唐鈞失聯了,也沒去他工作單位上班,說明他暴露了,行動失敗,他萬一出賣你……”
“沒有萬一,他是為了我寧可死,也不會出賣我。”何蘇淡定地道,順勢給自己上了口紅。
徐姨一愣,很是狐疑:“蘇蘇,你怎么能這么肯定……”
何蘇看向鏡子里自己美麗溫婉的面容,冷冷地道——
“我看上的男人,都要到手,我看不上,卻看上我的男人,都會為我死心塌地。”
唐鈞,不過是其中一個。
從他十四歲偷看她洗澡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是自己的裙下臣。
雖然,那時候她看上的男人是正值壯年,相貌堂堂,曾在戰場上揮斥方遒,前途無量的榮文武。
那時候她在臺上慰問表演,一眼就看中榮文武,打聽到他離婚了幾年,前妻出國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就知道自己的好機會來了。
哪怕知道榮文武心里從未放下過離婚的大家閨秀前妻,她也用盡手段捕獲那個男人!
比起榮文武,唐鈞只是區區滬上唐家一個旁支的小毛頭而已。
一無所有的毛頭小子怎么配得上她這文工團的舞唱雙絕的臺柱子?
不過,她并不覺得自己照顧大的少年偷看自己惡心,大大方方地洗,讓他看。
她喜歡在臺上風光無限,喜歡臺下無數男人們看著自己的迷戀與愛慕。
對男人們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才會為她所用的!
唐鈞,更是親情和欲望的交織,會讓他煎熬,會讓他舍得為她去死!
何蘇看著鏡子自己美麗溫婉的臉,露出冰冷的笑容。
徐姨看著自己的外甥女,心情復雜:“你既然那么確定唐鈞沒有出賣你,那為什么榮昭南會對你和秦紅星出手?”
何蘇拿脂粉撲了下自己有些蒼白的臉:“我是加密路線,無法追蹤,唐鈞干這種掉腦袋的活,肯定也是用加密路線。”
她慢慢地分析:“我沒有與唐鈞見面,留下任何證據,紕漏肯定不出在我這里!”
徐姨皺眉:“你是懷疑秦紅星那邊走漏了消息,可她根本不知道你要殺榮昭南那個鄉下媳婦兒,逼榮昭南現身。”
何蘇嘲諷地勾起唇角,眼底都是厭惡:“除了她還有誰?!”
唐鈞和她一起待過的那個文工團早就解散很多年,更何況唐鈞當時在文工團甚至都不叫唐鈞。
他是唐家走失的孩子,回到唐家才改了大名,跟自己又很久不聯系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認識!
何蘇咬著牙,眼底都是復雜洶涌怨恨——
“只有秦紅星最開始的時候,跟寧南那邊的人有過幾次聯系,她那個十三點,大蠢貨,怕是被榮昭南查到了。”
徐姨擔心:“萬一到時候他找了秦紅星逼供,秦紅星會不會把你供出來?”
何蘇并不在意:“你也說了她壓根不知道的任何計劃,榮昭南能問出什么來?”
何蘇冷冷地道:“他最多就是查到秦紅星找過我,給過我寧媛的資料,他要有任何我跟唐鈞聯系的證據就不只是對向東下手……”
何蘇眼底閃過森冷的光:“就算當著榮文武的面,我那位心狠的繼子都會毫不猶豫地對著我腦袋開槍!”
他沒有證據,單純就只是懷疑而已,都會狠狠捅了她和秦紅星的軟肋一刀!
果然是屬虎狼的男人!
徐姨嘆氣,拿了梳子給何蘇梳頭。
“蘇蘇,既然榮昭南沒死在鄉下,至少暫時先不要招惹他,他在暗,你在明,萬一再動手,就容易抓到把柄!”
何蘇強忍著心頭的難受與恨意,咬牙笑了——
“放心,對付男人,我一向很有耐心的,我會先把老榮哄好,不會隨便再出手,徐姨!”
就像毒蛇對付自己的獵物,很少咬第二口。
不中則退,再積蓄毒液和力量,潛伏下去。
徐姨略放心了些:“你是聰明人。”
何蘇看著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輕撫著臉,忽然問了一個詭異的問題——
“你說是我那漂亮的繼子長得好看,還是我長得更好看?”
徐姨沉默了一下:“你一直都是最好看最聰明的,才能成為榮家的女主人!”
何蘇輕笑著對鏡子自言自語:“是的,所以她永遠跟我比不了,誰能想到當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輩子都回不了國,還死得那么早。”
她嘆了一口氣:“從此,丈夫也是我的,兒子也到了我手里,這就是他們母子命不好,讓我命好!”
她會用盡力氣,讓自己一直命好下去!
這次沒弄死那個村姑,是唐鈞太無用,又命不好地影響到了自己。
“好了,我要去給老榮熬湯了。”
何蘇再站起來的時候,又是那個波瀾不驚,溫柔纖細又美麗大方的好妻子。
她嘆氣:“他啊,最近喜歡廣式龍骨蓮藕湯,要湯頭鮮美的,我昨天剛買了點瑤柱,學了粵式湯的做法。”
徐姨擔憂地看著她纖細窈窕的背影,卻能讀得懂里面強行壓下的憤恨。
大院里,榮文武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怔然地看著樹上的葉子。
“領導,您還好嗎?”董秘書給榮文武遞了藥。
榮文武臉色像是蒼老了許多,接過藥:“兒女都是債啊,有昭南的消息嗎?”
董秘書看著自己領導,推了推黑框眼鏡:”您說了不讓我們追查他的下落,所以如果榮隊不給我們消息,我們也找不到他。“
榮文武哂笑:“那小子有的是護著他,為他抱屈的人,我想找,還未必能找他。“
看著自家老領導仿佛蒼老疲憊了不少的樣子,董秘書忍不住低聲道——
“您為什么不跟榮隊解釋清楚,您當年的用意,讓他一直誤會您!”
榮文武沒說話,好一會才哂笑:“他不會聽我說的,解釋就是掩飾,這句話還是我教他的。”
董秘書沉默了下去。
榮文武想了想:“你把我補發那些的工資算算,拿一半給陳辰寄過去。”
董秘書愣了下:“榮隊最近沒有再問我們要錢了。”
榮文武擺擺手:“就放陳辰那吧,以防萬一。”
董秘書沒有再說什么:“是。”
榮文武看向頭上的梧桐樹。
這種法國梧桐樹,在滬上到處都是,他遇見那個人的時候。
她家的轎車就停在霞飛路的梧桐樹下,她從車上走下來……看了他一眼。
此刻何蘇那“命不好”的兒子——榮昭南終于完成了大部分繁忙的“商務工作”。
他能從錦江飯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整整十天后。
他開著車回到復大,已經快九點了。
榮昭南把車找了個地兒停好,往宿舍走。
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窈窕嬌小的人影提著個老式保溫桶站在宿舍外頭的路邊等他。
榮昭南幽暗的眼里閃過亮光,正要過去。
卻看見有幾個回宿舍的男學生看見那嬌小的人影,交頭接耳了一下,就走了過去,圍住了寧媛。
榮昭南清冷的眼眸瞇了瞇,快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