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南想起自己看到的資料,點點頭:“行,咱們也該進去了。”
一行人都穿著便衣,走特殊通道直接進了進了貴賓室等候。
貴賓室里已經有三道人影在坐著喝茶,桌子上放著的是描山繪水的白瓷茶杯。
見榮昭南進來,兩個年紀大點,另外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孩子拿著筆記本,看著像翻譯或者書記。
那年輕人一見榮昭南愣了一下。
但榮昭南目光也只是在他身上一掃,仿佛沒見一般,最后落在那個站起來的四十七八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穿著國內少見的寬肩西裝,戴著玻璃金屬框眼鏡,方長臉,看著溫文爾雅,眼底卻有堅毅深邃的光。
“這是榮隊長吧,久仰大名。”中年男人微笑著朝他伸手。
榮昭南一笑,也伸出手:“您一定是歐司長,少時不懂事,看來在京城闖禍的名聲都傳到您這里了。”
“哪里、哪里,榮家長子天縱英才,一向是我們拿來教育自家小孩子的榜樣。”中年男人笑了起來。
這年輕人看起來也不是傳聞里那樣桀驁不馴讓人頭疼啊。
榮昭南淡淡地一笑:“是么?”
說著,他清冷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一邊的年輕書記員。
年輕俊朗書記員別過臉,眼底閃過惱火。
歐司長贊賞的看著面前的高挑沉穩青年:“我可以叫你昭南嗎?這次接待香港寧家的事,咱們還得通力合作?”
榮昭南點頭:“當然可以,我是晚輩,又只是臨時工,還請您多指教。”
歐司長招呼著榮昭南坐下,意味深長地道:“也別叫什么司長不司長的了,咱們這次來是為了‘私事’,不是公務,昭南叫我歐叔就好。”
榮昭南心里明白,是的,這次接待活動必須是也只能是——“私事”!
他頷首:“歐叔。”
歐司長坐下來和榮昭南,打開標著“絕密”的文件,兩人開始商議事情。
一直跟在邊上的年輕俊秀的書記員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自己一句都插不上話。
他低下頭,心情不佳都寫在了臉上。
歐司長拿茶杯喝水的時候,有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皺皺眉,繼續和榮昭南說話。
半個小時后,有禮儀人員忽然,匆匆過來,打開了貴賓室的門,說:“報告,客人們到了。”
不一會,一道大約178高的身影在幾個隨行人員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男人三十四五歲左右,穿著風衣、里面一件闊肩西裝、皮鞋精致、戴著茶色墨鏡。
優雅沉穩、完全是典型港風紳士派頭。
歐司長含笑起身,走了幾步:“歡迎寧秉宇先生從港府來到滬上參觀訪問。”
寧秉宇取下墨鏡,露出一張劍眉星目的俊朗面容,主動伸手,含笑用一口清朗的粵語說:“辛苦各位,多謝曬!”
這個時候,港片還沒有風靡國內,滬上基本沒人聽得懂粵語,更別提會說了。
但一直跟在歐司長身邊的年輕書記員卻忽然開口,用標準的粵語向寧秉宇說:“秉宇哥,很久不見了。”
寧秉宇愣了一下,看著面前的年輕人:“你喺唔喺……阿朗……歐明朗?你咁大個仔了?!”
——你是阿朗嗎?你已經長這么大了?
充當書記員的歐明朗笑著道:“喺啊,我長大咗了,宇哥!”
——是啊,我長大了,宇哥!
一段熟稔的寒暄,彰顯歐明朗和現任寧家大少爺曾經有好交情。
榮昭南在邊上面無表情地聽著。
他如果沒記錯,歐司長曾在香港的辦事處呆了幾年,歐明朗也跟了過去。
難怪這次迎接寧家主家代表的特殊場合,歐明朗這毛頭小子能參與。
歐司長聽得懂粵語,但不會說,只用普通話含笑道:“看來寧大少,還記得我家明朗,犬子小時候給你們添麻煩了。”
港府那邊不興說同志,歐司長用了那邊人對寧秉宇最常用的稱呼。
有了歐明朗出現這么一打岔,寧秉宇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客套,含笑道:“多年不見,Uncle歐你還是這么龍馬精神!”
一行人有說有笑,榮昭南并不插嘴,安靜站著像個門神。
但除非他刻意隱藏,人群里他從來都是不會被忽略的那個。
很快敘舊結束,寧秉宇看向榮昭南,微微一笑,主動伸手:“這位應該是榮生了。”
他如果沒有猜錯,這位穿著皮夾克和工裝褲,長得能用一個——
“靚”字形容卻身上氣勢如隱藏利箭的年輕人,應該是這次交易的主要執行人。
榮昭南微微頷首,與面前的港派優雅紳士握手:“你好,歡迎回到內地,期待咱們這次投資合作愉快。”
榮生,港人喜歡將先生簡稱為生,加上姓名,便是對一個紳士的稱呼——榮生。
“那是肯定的,我們港府人做生意,都講究一個生意興隆,大家發財。”寧秉宇神色從容。
也同樣一句話也將他這次參觀訪問定性在“投資生意”上,不牽扯其他。
榮昭南眸光幽沉地看著寧秉宇:“是的,大家發財,生意興隆,寧大少不必客氣,可以叫我阿南。”
既然是做生意,那就依照港府的規矩來,用能拉近彼此關系的稱呼。
面前這位,無疑是一個非常聰明而且上道的人物。
難怪能成為寧家年輕一代的領頭人,被派來內地接洽保密級別那么高的“生意”。
當然,能出現在如此特殊場合的,哪個不是聰明人,相視一笑,齊齊向外走去,分別上車向滬市內開去。
一輛輛的保鏢車也悄無聲息地各自暗中開道。
寧秉宇的車上前排是他的秘書,后排坐了他和榮昭南。
寧秉宇上了車,戴上了金絲眼鏡,拿出了一個索尼相機,微笑——
“幾十年前,我祖父也曾在滬上任教過,如今祖父年邁臥床,不能再回內地,我能否拍些照片回去?算不算違反紀律?”
榮昭南點頭:“不算,這里不是軍事區,滬上也常有外賓,寧大少自便。”
寧秉宇含笑一路拍了許多照片,感慨:“內地如今真是生機無限,想來再過些年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說著,他一邊牌拍照一邊不經意地問——
“我們寧家原本在寧南和羊城都有祖屋,阿南聽得懂粵語,是因為你曾在寧南附近工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