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是老頭子待得最久的地方,他熟得很。
原本小寧打算帶著他們一起悄悄回去,找地方住下。
現在老頭子恢復待遇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了,那小南怎么辦?
一個人留在這里工作?
榮昭南神色淡然地道:“我這邊有別的安排,寧媛去買菜了,爺爺、阿婆先去午休吧。”
老太太只嘆了口氣:“行吧,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們老人家也不好插手。”
南小子的工作是不好隨便問的。
可遠距離談對象,很容易散伙啊。
也許他們需要時間,讓彼此慢慢磨合與成長。
夏阿婆和唐老都去休息了。
榮昭南也回了房間,快兩個月過去,房間里還是當初離開時的樣子。
寧媛沒有把那張合拼的大床分開。
他的枕頭和薄被也好好地擺在那上面。
榮昭南清冷的眼底閃過一絲幽暗的光,寧媛方才換衣的樣子閃過眼前。
她身上白雪紅梅一團……纖軟背上漂亮細長的脊溝一路向下……
他忍不住眉心緊擰,那女人進門也不注意,三下五除二就脫了衣服。
榮昭南揉了揉太陽穴,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那個女人,似乎總是很輕易地就能讓他失去引以為傲的忍耐力。
寧媛買菜回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常大眼彎彎含笑的樣子。
唐老和夏阿婆已經起床了,瞧著她神色自若的樣子,也不好多問,只一起下廚去了。
榮昭南不會光看著二老做事,自然也要幫忙洗菜或者劈柴或者堆煤的。
阿黑和阿黃攆著小雞仔滿院子跑。
一時間,他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不是一家子,卻勝似一家子在鄉下的日常。
寧媛心里百味雜陳,卻很好地掩飾了起來。
晚餐是牛雜煲、紫蘇香煎小黃魚、雞蛋炒西紅柿、蒜蓉菜心等時令菜。
外加一碟炒花生米加上氣泡水,一頓飯倒是吃得還算平和開心。
只是寧媛和榮昭南幾乎沒有任何眼神接觸。
飯后,榮昭南幫著收拾了碗筷,并沒有留宿,老徐還過來他幫收拾了行李。
“小嫂子。”老徐提著自家隊長的行李從房間里出來,尷尬地對著她笑了笑。
這也算他業余時間的雇主,一個月還能領十五塊呢。
寧媛沒有遷怒他人的習慣,捧著洗完的衣服出來,朝著他笑了笑:“辛苦了。”
榮昭南背著包,提著行李出來,見寧媛正在院子里曬衣服。
兩人對視一眼,他淡淡地看向老徐:“走吧。”
寧媛目送他離開,知道他帶走了所有屬于他的東西,房間里空了不少。
她垂下長睫,沒什么表情地繼續曬衣服。
兩個人鬧得不開心,還要同床共枕,共處一室,是一種煎熬。
夏阿婆看著榮昭南,又看了眼寧媛和他的房間,到底沒再多說什么,只嘆了口氣。
只是看著空了不少的房間,完全沒了他存在過的蹤跡。
寧媛重生的晚上第一次失眠了,她念了清心咒助眠,卻發現……
這也是他教的。
她望著窗外的月光,自嘲地輕哂,凡走過必留痕跡。
他終究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湮滅的痕跡。
可一切都會過去的。
走,就走了吧……她相信所有念念不忘都會被時間淡化。
第二天下午,寧媛按照計劃,要去學校最后辦理調檔手續。
朱校長希望她和這次成績優異的學生們一起留一張合影。
小縣城出個市文科狀元,全省第六不容易,原本縣教育局還希望她坐拖拉機敲鑼打鼓“游街示眾”呢。
寧媛堅決地拒絕掉了。
但二中是她母校,看在朱校長的面子上,還是同意學校和幾個考得好的同學輪流戴著大紅花拍“狀元”照。
“今晚咱們帶同學們去縣招待所吃飯,我開好介紹信了,酒也買好了!”朱校長非常高興。
朱副校長已經成了朱校長,有了葉老師和作證,加上那個假的準考證當證據。
王主任因為個人恩怨,偷換學生高考準考證的事兒,板上釘釘。
王主任別說要競爭校長的位置,連教導處主任的位置都沒了,直接被開除!
朱校長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手下出了這次高考是市文科狀元,是光耀門楣的事兒!
他和葉誠信幾個老師一合計,決定一起湊錢,帶考上大學的學生們吃頓好的!
歐明朗和幾個男生也都很高興:“今晚不醉不歸,女同學也要喝!”
其余幾個女生也都答應了,徐花兒一叉腰:“怕你們啊,狀元都是我們女的!”
只有寧媛無奈地擺手:“我是真的不能喝,白酒一杯暈頭,兩杯倒,酒精過敏。”
她大概是對酒精毫無抵抗力,一兩白酒撲街,而且因為李延以前總愛喝酒。
自己非常厭惡喝醉的感覺,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
其他幾個男生們一聽,都鬧哄得更起勁,非要寧媛這狀元喝!
徐花兒不客氣地擼袖子道:“你們欺負小寧不能喝算什么本事,我替她喝!”
另外一個今天來照相的干瘦女生眼神閃了閃,忽然幫著寧媛說話:“小寧不想喝,就算了呀。”
徐花兒酒量出名的兩斤不倒,見她目光炯炯地掃過大家伙,男生們還真有點慫。
看著朝氣蓬勃的孩子們,朱校長和一向嚴肅的葉老師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走,向縣招待所的烤雞腿出發!”
“出發!出發!!”
夕陽西下,穿著裙子的年輕姑娘和穿海魂衫的小伙兒們背著書包,說說笑笑地出了學校大門。
學校門口還懶洋洋地趴著一只灰白色的大狗,一見有人出來,它就站起來。
“嚯!這狗狗長得真好看!”有人忍不住驚嘆。
灰白大狗興奮地跑到寧媛面前搖尾巴,寧媛親昵地揉揉它,給它戴上狗繩:“阿白,一會咱們去吃飯!”
“這大狗是寧媛家的啊!”朱校長驚訝地問。
寧媛沖著朱校長笑了笑:“是的,阿白是我家的。”
自從上次被鄭保國帶著柳阿叔的人堵了一次,她要出門晚回家都會帶上阿白,以防萬一。
榮昭南上次說會教她一些保命的簡單招式,看來是不可能指望他了。
等到了復大的時候,再看看到時候能不能找人教點防身術。
沒有人留意,他們離開之后,一道消瘦的人影看向自己身邊的男人:“你說過,只要我答應你所有條件,你還是會幫我報仇,對嗎?"
男人有點不安,但還是咬牙:"好。"
“隊長,你個人的新檔案都已經做好了。”
老徐給了榮昭南一份資料過目。
榮昭南打開仔細看了看:“做得不錯。”
但看到職業一欄,他瞇了瞇眼,點了點那個位置:“你弄的?”
老徐笑笑:“這是工作需要,也是為了隊長考慮嘛,怎么,難不成隊長要改?”
榮昭南沒說什么,只淡淡地道:“以后不要自作聰明。”
老徐見自家隊長最終還是沒拒絕,笑了笑:“好!”
說這,他伸手攬住榮昭南的肩膀:“隊長這次幫了我們單位的大忙,上頭今晚安排了去縣招待所送行宴!你都要去滬上了,這次可不能拒絕我!”
榮昭南眉梢挑了挑:"縣招待所?怎么。想灌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