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媛一愣,惱火地伸手推他:"你別以為你個子高就欺負人!"
榮昭南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只是要跟你說清楚,我承認你客觀上說得也算有點道理。”
這小特務至于火氣大成這樣么?
她的火氣大成這樣,不像光是沖著他來的,倒像是把沖別人的火撒他頭上了。
“不管客觀還是主觀,我說的就是有道理,陰陽怪氣地說話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很傷人!”
寧媛拔高了聲音,委屈又惱火地抽回自己的手。
榮昭南看著她,忽然冷不丁地道:“好,以后我會改進自己的說話方式。”
寧媛一愣,看著榮昭南的表情,她忽然冷靜了下來,像被潑了一杯水。
自己雖然說的是對的,可是反應過度了。
榮昭南不是李延,甚至不是現在的李延,他不該承受來自她的怒火和怨氣。
她不欠榮昭南的,榮昭南也不欠她的。
自己在前生的婚姻里真的很委屈,也積累了很多怨氣。
但是,她已經重生了,那是過去的自己,不該再把那些不好的情緒,帶到今生來,被情緒操控!
那和一直活在難受的過去有什么區別呢?
寧媛揉了揉眉心,冷靜了點:“對不起,可能是想起一些家里不好的回憶,我反應過于激動了……總之,我們既然能達成好好說話的共識就成。”
她說完,繞開榮昭南,拿著電筒繼續往前走。
榮昭南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慢了幾步跟了上去。
兩個人生活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小特務大部分的時間,情緒是很穩定和包容的一個人。
幾次爆發都是在有人欺負她,或者‘欺負’他的時候。
跟他在一起,這是第一次情緒那么差。
到底是什么樣的回憶,什么樣的人讓她那樣失控。
這一晚,回到牛棚小屋里的兩人,都沒說話。
榮昭南本來就不是個話多的,平時都是寧媛主動引起話題。
這次寧媛也沉寂下來,默不作聲地洗漱,看書,上床休息。
整個房間里都很安靜。
這樣的沉靜持續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寧媛一回到家,就看見門口站著個背著手的人影。
正是本村曾經最大的股東,嗯,地主婆——夏阿婆。
寧媛一愣:“夏阿婆,你怎么來了,唐爺爺不舒服嗎,我今天還沒去河邊看蝦籠,一會給你們送點魚蝦過去?”
夏阿婆背著手走過來,滿意地點頭:“嗯,算你還有點心,去吧,多拿點大魚來,反正你們年輕人眼睛好,吃小魚挑刺方便,我們老人家就不一樣了。”
寧媛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來:“好好,你跟我一起走吧。”
如果在以前,她絕對要懟這道德綁架的老太太,真是壞人變老了。
可在聽過老太太的平生經歷之后,她明白這‘蠻橫霸道’是經歷太多磨難后夏阿婆的保護色。
寧媛選了兩條魚和僅有的一網兜河蝦都給她提上了:“阿婆,你看要河蝦怎么做,小韭菜炒著吃還是煲粥?”
夏阿婆看著她手里的兩條魚果然都是最大的,看著寧媛眼底閃過一絲復雜,撇嘴:“炒著吃,香!”
寧媛興沖沖地給她摘了把野韭菜:“給。”
夏阿婆卻沒有接,不客氣地道:“給我送過去啊,我一把年紀了,還要自己拿啊?”
寧媛看著小老太太背著手走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就算幫唐爺爺他們做頓飯也沒什么。
到了那間土坯房,唐老看著寧媛主動地幫忙洗菜、擇菜,等到飯菜都做好。
她擺好飯菜,正準備走,唐老卻笑著朝她招招手:“小媛,能陪我這個老頭子一起吃飯嗎?”
寧媛一愣,這才注意到夏阿婆居然又拿了一個碗和筷子進來,還是個白釉的完好瓷碗。
“我就不留飯了吧。”她擺擺手。
“叫你坐下吃飯就吃飯,哪來那么多話。”夏阿婆瞪著眼,見她不聽話,就要拿筷子敲她腦門。
寧媛干巴巴地道:“好,好,我吃,但是得跟榮昭南說一聲吧。”
她今天下工早,榮昭南還沒牽著牛回來呢。
夏阿婆直接拿筷子敲了她腦門:“臭小子有意見,叫他來找我!”
寧媛揉著有點疼額頭,趕緊點頭:“好,好!”
榮昭南那邊,可怪不得她不通知了。
唐老看了一眼夏阿婆,有些驚訝:“你沒等昭南回來說一聲?”
夏阿婆翻個白眼:“哪里有老人家等年輕人的。”
對于自家老婆的任性,唐老也不敢說什么,點頭看向寧媛:“小媛坐吧。”
寧媛坐下來,老老實實地吃飯。
夏阿婆看著她忽然問:“菜好吃嗎?”
寧媛看著夏阿婆手里抓著筷子敲手心,立刻點頭:“好吃,您做的菜好吃。”
別敲她腦門就行。
夏阿婆又問:“粥好吃嗎?”
寧媛點頭如搗蒜:“好吃。”
夏阿婆繼續問:“我家老頭子要收你當學生,好不?”
寧媛繼續點頭:“好吃……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夏阿婆,又看向唐老。
她沒聽錯吧?
夏阿婆眼睛一瞪:“怎么地,答應了還想反悔,看不上我們這些改造分子?”
寧媛立刻搖頭,捧著碗筷有些慌張地:“不,不是,而是太突然了,唐老您……真的愿意收我當學生嗎?我……我只讀了初中和一年高中,您是復大教授啊……”
她上輩子的學歷低,但年齡在那里,這年頭,高小畢業后來進廠的都一堆。
在改開后,大學生都是天之驕子,光宗耀祖的。
后來大學進入1999年左右開始開始擴招后,才慢慢地不一樣了。
她是想這輩子彌補上輩子沒讀書的遺憾,可是,她真的跟得上嗎?
“啪!”突然,一記筷子敲在寧媛的腦門上。
寧媛“啊”地差點眼淚飚出來。
夏阿婆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自卑是病,得治,還沒開始學,就打退堂鼓,臭丫頭,你是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