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從行李袋里翻出一雙拖鞋。
是她之前在宿舍里穿的小黃鴨。
傅寒霖清了清嗓子,從她身邊經過,坐在沙發上。
花顏聽他清嗓子,猜他肯定是之前抽煙了嗓子不舒服,她連忙去了廚房,倒了一杯水出來,放在他面前。
“傅總,您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傅寒霖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花顏猶豫了一下,說:“時間不早了,煮飯炒菜的話太花時間了,您餓著肚子不舒服,面湯可以嗎?”
傅寒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水,嗯了聲,“我不挑食。”
花顏在心里下意識說了一句:真好養活
她還以為像傅寒霖這樣的豪門權貴,對吃的一定很講究,她也是斗膽才問了一句。
沒想到他一點架子都沒有。
花顏進廚房,默默在心里告訴自己,傅寒霖比她大十歲,她只要當傅寒霖是個長輩就好,不用太拘束,也不用太刻意保持距離。
可是之前發生的事,她忘不了。
以至于她對傅寒霖的感覺很微妙也很復雜。
花顏閉了閉眼睛,決定不再胡思亂想。
廚房里的抽煙機發出很小的聲音,花顏聽見傅寒霖在講電話。
是說的法語。
花顏也學過。
他語速流暢,就跟常年在法國生活的人一樣。
其實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聽過傅寒霖的講座。
他是優秀的企業家,又曾經在南大讀過書,受到學校的邀請開一場講座。
只是當時階梯教室人滿為患,她被擠在角落里,只聽得到傅寒霖的聲音,卻沒見過他的臉。
講座結束后,人群開始解散,她下意識往講臺看一眼,視線卻被謝易擋住了,當時謝易正在追她。
傅寒霖推開陽臺的門,單手扶著欄桿,另一只手拿著手機,繼續談論生意上的事。
他微微側著身子,目光疏淡地落在玻璃門上,玻璃的反光正好是廚房的方向。
電話那一頭的人講的是生意,廚房那邊傳來微小的動靜,切菜聲,從碗柜里拿碗的聲音。
傅寒霖的心中突然產生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那感覺來去匆匆,他只感覺到一絲異樣,來不及捕捉,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掛了電話之后,他從玻璃上看到廚房那邊的景象,走進屋內。
恰好花顏從廚房里出來,端著一大碗的面,放在餐桌上,她的手摸了摸耳朵,應該是有點燙。
一看見傅寒霖,微笑著說:“傅先生,可以吃了。”
傅寒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確切地說目光是落在她別在額前碎發間的那枚發夾。
她本就生得清純那一掛,再加上還是大四學生,身上尚且存有稚氣,別著個發夾,尤其是米老鼠的發夾,那張臉愈發顯得幼態。
但她那雙眼看著人的時候,卻又莫名叫人會產生一些欲念。
花顏猝不及防對上傅寒霖深沉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發夾,小心取下來握在手心里。
“傅先生。”
傅寒霖嗯了聲,“我先去洗個手。”
等他洗了手出來,花顏已經坐在餐桌前,面前放了一碗是他那碗一半分量的面,乖巧地坐在那,等他回來一起吃。
傅寒霖微微蹙眉,“肚子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花顏只是默默點頭。
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安靜吃面。
這會兒氣溫尚且不算低,吃著熱騰騰的面湯,難免會有些熱,花顏更是剛從廚房里出來,吃面的時候,額頭冒汗了。
她用另外一只手扒拉著額前的碎發,小口吃面。
傅寒霖看到這副場景,握著筷子的手一頓,側身從餐邊柜拿起剛才花顏臨時放在那的小夾子。
花顏正低頭吃面,忽然感覺到額頭傳來異樣感。
她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
卻碰到一只溫熱干燥的手。
她一怔,立馬把手收了回去。
傅寒霖眉眼靜默地看了她一眼,將那枚米老鼠發夾給她固定住額前那些碎發之后,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用這么拘束,我只是吃面,不吃人。”
花顏臉頰熱熱的,默默地點頭。
傅寒霖吃飯快,吃相也好,吃完后,還不忘對花顏說:“廚藝很好。”
花顏握著筷子的手一緊。
傅寒霖沒有錯過她的小動作,緊張成這樣……
這小姑娘。
吃完之后,傅寒霖并沒有留下來稍作休息。
他在玄關換鞋,花顏站在一邊。
畫面莫名的和諧。
“這附近的生活和交通都很便利,旁邊就是協和醫院,你就安心住在這里,以后我不會再過來,這套房子,給你。”
花顏一怔,下意識拒絕:“不行,傅先生,我只是暫住,我很快就會找到房子了。”
“忘記我上次在醫院后門,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傅寒霖語氣很淡,并沒有威懾的意思。
可花顏一想起他那天說的話,心跳莫名一緊,開始緊張起來了。
——我雖然對你紳士,但不代表我沒有態度強硬的時候,我既然想送你回去,就沒打算聽取你的意見。
這一次,是想給她住的地方,也沒有打算聽取她的意見。
那之后,傅寒霖果然如他所言,沒有出現在花顏面前。
而江由和其他保鏢也沒有繼續在門外守夜——守夜的初衷是因為花顏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而不知何時傅寒霖“金屋藏嬌”的事被傳了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
越傳越離譜。
傅寒霖沒有解釋,也沒有回避,淡然處之,倒叫那些傳謠言的人不禁懷疑消息到底可不可靠。
就連父親問他,他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傅寒霖像往年一樣,和家里堂表兄弟們一起打麻將。
棋牌室內,傅寒霖左手夾著一支煙,輕而易舉胡牌,倒叫對面的傅景唉聲嘆氣。
新年的鐘聲敲響的那一刻,窗外還在飄著雪,屋內溫暖如春。
傅寒霖放在右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旁邊的堂弟提醒他,“大哥,有消息。”
“準是拜年群發的消息,有什么好看的?”另一個堂弟笑著說。
傅寒霖夾著煙的那只手拿起手機。
是一條短信。
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傅先生,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