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季臨追問。凌昭看著他,眼神堅定,“因為,我不想再被傷一次。”“你說什么?”保姆聽見這邊的動靜,還以為剛才一起吃飯的兩個人吵了起來。她連忙出來看。凌昭不想被保姆看出什么端倪。保姆是凌灃的人,保不齊會告訴凌灃今天季臨來找他的事。他在蘇黎世沒有朋友,平常也不跟同學們交流,這么多年從未有人來過家里。可當季臨站在門口說他肚子餓了,他還是會心軟。但他說的話也是真的。他不想再被傷害一次了。可是他好不容易和季臨在同一個地方,如果運氣好的話能碰上面。他不想讓凌灃察覺到什么,將來把他送到一個離季臨更遠的地方去。他拽著季臨到屋外,躲過保姆的視線。季臨被他拽著往外走,放慢腳步跟上他的步伐,看著凌昭只穿了件單薄的衣服就出來,順手從玄關的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外套,上前一步,將外套裹在他身上。“有話不能在屋里說?你不待見我,連我在你屋里多待一會兒都不肯?”明知道他是說的氣話,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待見他,怎么會讓他進屋吃飯?季臨知道自己反應過激,平復了一下情緒之后,問:“你剛才說的傷害是什么意思?”“我們走得太近,很容易遭人非議。”凌昭頓了一下,嘴角劃過一抹自嘲,“就像當年一樣。”“然后我以為你當我是朋友的時候,你再將我一把推開,這樣的傷害,我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季臨站在風口處,臉色漸漸消退。他張了張口,想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當年是他疏遠了凌昭。如今凌昭躲著他,避開他,全拜當年所賜。“凌昭,我……”凌昭搖了搖頭,“季臨,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人反復打擾。”他將季臨的外套脫下來。身上的溫度在漸漸流失。他把外套遞給季臨,“我就做現在這樣的凌昭,挺好的。”……真的好嗎?其實一點都不好。凌昭身邊有照顧飲食起居的保姆,并不是孤單一個人生活的。但是,保姆有自己的朋友,可以和家人打電話。而他的家人卻只是利用他,他沒有朋友可以談心,所有的情緒都只能自己一個人消化。凌昭知道這樣的日子很糟糕,他想找回當年跟季臨同桌時,那個漸漸鮮活起來的凌昭。可是他不敢再用真心去試。自從那天在家門口分別之后,季臨再也沒找過他。凌昭心想,這樣也好。他再也沒見過季臨,只是偶爾會在校園的角落聽見有人談論過季臨。他就差一枚奧運金牌,就拿到擊劍大滿貫,認識他的人不少。凌昭每次聽見,都會不由自主加快腳步。……季臨不是不想找凌昭,而是回了一趟濱城。因為他的奶奶心臟病發,需要動手術。這么大的手術,他不能不回去。見過奶奶之后,季臨跟著季晴回家里洗個澡換身衣服。在路上,季晴開著車,頭也不轉地說了聲:“我少了生活費了嗎?”“我也沒要你給的錢,我自己有錢。”季臨回了她一句。這些年他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比賽,雖然不能說富得流油,但好歹維持好的生活水平還是沒問題的。季晴轉動方向盤,皺了皺眉頭,“誰問你這個,問你怎么瘦了?”季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嘆了口氣,“壓力大唄。”季晴嗤了聲,沒說話。季臨也沒再說話。其實,去蘇黎世之后他重了三斤,這還是他稍微加控制體重的結果。最近之所以瘦了,是因為想一些事,想得快瘋了。那天在圖書館,凌昭撞進他懷里的瞬間,讓他想起被他塵封在心底的不為人知的心動。如果說當年他年紀還小,心智尚未成熟,無法分辨喜歡和憐憫。那么現在二十五歲的他,已經具備分辨的能力。他喜歡凌昭。不是欣賞的那種喜歡。幾個夜里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這種感情令他措手不及。喜歡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出于男性的本能,不愿意相信自己對凌昭的感情。他無法面對自己喜歡一個男人。甚至,那天他去了蘇黎世街頭的一家酒吧。一家只有男人的酒吧。他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樣,他是彎的。也許多接觸幾個人之后,他就會意識到自己不喜歡男人,就算是心智成熟的他也可能誤判自己的感情。但他不想就這么草率決定,所以他一定要去試一試。那家酒的燈光比其他酒吧的燈光更暗,視線并不怎么好。他戴著口罩進門,沒有人認得出來他來。鐳射燈照過來的時候,他的眼前出現一個打扮妖艷的男人,一邊跟他打招呼,一邊用曖昧的眼神看他,目光不停在他的臉上和褲腰處流連。他強忍著揍人的沖動。當男人湊近他,問他要不要……那個男人幾乎要靠到他身上,那股令人頭暈目眩,想吐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季臨甚至沒有推開對方,而是出于本能將他踹開,而后逃也似的離開酒吧。跑到自己的車旁,把隔夜的飯菜都吐出來了。最后還是霍銘征的保鏢索倫開車送他回去。那一刻,他徹底懷疑自己。不是喜歡男人。而是單純的喜歡凌昭。得到這個答案的瞬間,季臨回想起高三那年對凌昭所犯下的錯,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他傷害了凌昭。那個曾經視他如朋友、大哥一樣的凌昭。當他想去找凌昭的時候,突然接到季晴給他打電話說奶奶要動手術。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找凌昭,而是發了一條信息給凌昭之后登上回國的飛機。他對凌昭說:你說你做現在的自己就很好,可是我覺得一點都不好,凌昭你還愿意和我成為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