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蜷縮在房間陰暗的角落里,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有一道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用力握緊了手機,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些,“好像感冒了,鼻音有點重。”“吃藥了嗎?”季臨低聲問道。凌昭想說自己吃了,不用他擔心。卻還不等他開口,季臨猜中了他的心思,“是不是想糊弄我?”“沒……”凌昭卻像舌頭打結了一般。季臨嘆了口氣,“不能來看比賽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反正我將來有無數的比賽你都能看,不差這一次。如果感冒不嚴重就喝點水睡一覺,嚴重的話記得吃藥。”末了,他佯裝嚴肅地說:“聽到了沒有?”凌昭低著頭,另一只手的指尖隨意地在地上亂劃,“聽到了。”淚水無聲墜落在木質地板上。凌昭掛了電話之后,盯著手機屏幕上季臨的電話號碼,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聽見房子外面隱約傳來摩托車的聲音。這里是高級住宅區,很少有人騎摩托,當然也不乏一些摩托車愛好者,但這聲音聽上去就是普通摩托車。不一會兒,他聽見自己家的門鈴響了。他從落地窗的窗簾縫隙看出去,一個穿著黃色外套的外賣員打扮的男人手里提著什么東西,對保姆說:“請問,這里是凌昭的家嗎?”保姆疑惑,但也警惕,不答反問:“你有什么事嗎?”外賣小哥將東西遞過去,解釋道:“這是他買的感冒藥。”保姆愣了一下,“我們家少爺沒感冒啊,你是不是送錯地方了,而且你也不看看我們這是什么地方,生病了都有家庭醫生的,怎么可能叫外賣送藥?”外賣小哥疑惑地翻開袋子上面的單子,他指給保姆看,“你看,確實是這個門牌號,不過這里留了一句話,應該是有人代買的,對方姓季,麻煩你幫忙核實一下。”“什么事?”凌灃的聲音驟然傳來。保姆回頭,看向凌灃,“先生,這個外賣員說有人給少爺買了感冒藥。”凌灃走近,垂眸看了一眼單子上的備注信息,姓季?他冷笑一聲,對外賣小哥說:“沒送錯,不過我們家不需要,丟門口垃圾桶吧。”外賣小哥猶豫了一下,凌灃眼神示意保姆。保姆從對方手里拿走袋子,態度漠然:“你已經送到這里,可以走了。”等外賣小哥走了之后,保姆提著東西走出大門,到斜對面的垃圾桶面前。就在她準備將東西丟進去,忽然從她身后沖來一道纖瘦的身影。他跑得太快,以至于凌灃都沒來得及叫人攔住他。凌昭光著腳沖到保姆身邊,奪走她手里的袋子,“你有什么資格丟我的東西!”保姆嚇得一怔,哆嗦地看向凌灃。凌昭像守著珍寶一樣,抱緊袋子,纖瘦的身子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泛紅的眼睛,卻充滿堅定的光。他冷淡地對凌灃說:“你要我做的事,我會做到,但你沒權利處理我的東西,這是我的,誰也別想動!”“既然你會做到,徒留這些念想做什么?你還以為他堂堂季家的公子,會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情出來嗎?還是你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忤逆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凌灃一聲令下。兩名保鏢朝凌昭走去,“少爺,我們不想跟你動手,你自己把東西給我們吧。”凌昭雙目赤紅,一個字也沒說,無聲地反抗著。恰巧這時,凌灃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劃動屏幕往泳池的方向走去,態度一改剛才的冷漠,恭敬道:“爸……”而凌昭趁機抱著東西跑進屋內。保鏢為難地看向凌灃,“凌先生……”凌灃回頭看了一眼凌昭跑走的背影,擺了一下手,他們才作罷。……周六下午。凌昭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點開比賽的直播平臺,在線觀看季臨的比賽。這是他第一次看季臨執劍的模樣。在他上臺的瞬間,凌昭通過直播鏡頭聽見觀眾席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女生的尖叫聲。雖然戴著護面,和專業的衣服,但凌昭似乎能透過面罩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是游刃有余的松弛,也是意氣風發的勢在必得。凌昭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轉動,全都落在季臨的身上,他躲閃、進攻,每一個動作都落在凌昭的眼里。比賽結束,季臨利落收劍,挺拔的身姿站在臺上,摘下護面。凌昭呼出一口氣,低頭笑了。季臨從賽場上下來,就有記者圍上去要采訪他。然而季臨卻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我還有事,待會兒再接受各位的采訪吧。”他連汗都來不及擦,轉身就走了。不一會兒,他的身影就從直播鏡頭里消失了。而就在這時,凌昭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清脆的鈴聲仿佛為這個死氣沉沉的房間增添了許多生機。來電顯示:季臨凌昭還沒從剛才季臨奪冠的激動的心情中緩過來,乍一看季臨的電話,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原來他對記者說的有事,是給他打電話。凌昭攥了攥手指,拿起桌邊的水杯,猛灌了半杯水,才深吸一口氣,滑動屏幕接聽。不等他開口,季臨喘著氣的聲音傳來,“凌昭,你看我比賽了嗎?”凌昭默默關掉直播,撒謊道:“有事在忙,沒時間看,你比完了嗎?”“你猜。”季臨聲音里帶著笑,并沒有因為凌昭沒時間看比賽而不高興。凌昭捂著狂亂跳動的心臟,肯定的語氣說:“那一定是不負眾望,輕松奪冠了。”“聽你說話這么久以來,這句最好聽。”季臨靠著儲藏柜,低頭笑了笑,要是凌昭在面前,他肯定要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了。“你感冒好了嗎?”季臨問道。凌昭看著書桌上沒開封的感冒藥,說:“已經好了,謝謝你的藥,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