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漠寒離去了。
蘇顏顏站在原地,慢慢緩和自己的情緒。
她知道,桑漠寒肯定被她傷到了。
他是個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不屑去強迫一個女人。
可一再地拒絕,會傷到他的自尊,是的,桑漠寒向來的高自尊的人。
也應該說,養尊處優長大的人,身上都被灌溉出了一種優越感,不允許別人踐踏他的尊嚴。
當晚桑漠寒沒回主臥。
第二天,蘇顏顏帶墨墨下樓吃飯。
桑漠寒穿戴整齊坐在餐桌上,深灰襯衣將他的從容隨性發揮到極致,更具成熟男人的高深目測魅力。
墨墨看了一眼,夸道:“爹地,你今天穿得好帥啊。”
桑漠寒聞言淺淺一笑,不看蘇顏顏,隨手拉開身旁的椅子喚道:“過來,坐在爸爸身邊。”
墨墨跑過來。
蘇顏顏也走過去,坐在了兩人對面。
傭人過來擺餐具。
這回,桑漠寒終于看了她一眼,眼底毫無情緒,看來又不想理她了。
蘇顏顏習以為常,這性子就這樣,好的時候很好,不好的時候冷如冰霜。
她不想再為他的眼神內耗,當作沒看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桑漠寒在照顧兒子,拿了一塊蒜蓉面包給他。
墨墨古靈精怪道:“爹地,你給媽咪也拿一塊,她愛吃蒜蓉口味的。”
蘇顏顏喝牛奶的動作一頓,看向對面。
桑漠寒明顯沒動作,淺笑著回答兒子的話,“她自己拿吧。”
“為什么?你不關心她嗎?”墨墨努力撮合著兩人。
“你媽咪有潔癖,她不喜歡別人幫她拿東西。”桑漠寒不咸不淡地說。
墨墨道:“不對啊,我記得你之前喝過媽咪喝的咖啡呀。”
沒想到兒子記得這些,桑漠寒頓了頓說:“那是我喝她的,要是我喝過的,她才不會喝。”
“是嗎?”墨墨看向蘇顏顏。
這家伙撒謊都不眨眼。
蘇顏顏心里吐槽,面上卻維持著笑意說:“嗯,媽媽有點潔癖,不太喜歡吃別人拿過的東西。”
說完拿了一塊蒜蓉面包,“媽媽自己拿就好了,墨墨,你快吃吧,等下要去學校了。”
“等下你們會送我去嗎?”墨墨左右看著他們倆。
蘇顏顏咬面包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桑漠寒。
他沒什么表情,吃了塊甜菜,神色平靜。
看樣子,是不太想和她一起出門,她摸了摸墨墨的腦袋說:“你爸爸今天忙,媽媽送你去吧。”
“誰說我今天忙的?”桑漠寒忽然打斷了她的話說:“等下爸爸送你去。”
后面那句話是對墨墨說的。
蘇顏顏心頭的弦微緊,這男人,怎么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但看墨墨笑瞇瞇的,心情很好,她就沒說什么了。
出門時,蘇顏顏蹲在玄關處給墨墨整理領結。
桑漠寒拿著筆記本電腦從樓下下來,看見這一幕,安靜地看了一會。
她對墨墨,倒是真的很好。
三人出門,坐上車,一路無話。
到了幼兒園,兩人目送墨墨進幼兒園,等墨墨的身影不見了,兩人臉上的笑意就淡下來了。
“送你去公司吧?”桑漠寒問。
他還算有紳士風度,沒把她扔這里自己走掉。
蘇顏顏同意了,“好。”
她沒開車,也懶得去打車了,不必矯情。
兩人上了車,桑漠寒便掀開文件來看,他忙得很。
蘇顏顏沒打擾他,也拿出手機開始回復工作上的信息。
途經一家珠寶店,江助看著后視鏡里的桑漠寒說:“桑先生,前面是水云齋,要順便去拿我們定的翡翠嗎?”
“可以。”桑漠寒淡淡應了一聲,翻過一頁文件繼續看。
蘇顏顏沒說話。
不到五分鐘,江助就拿了一個精美的盒子上車,放在副駕位上。
蘇顏顏盯著那個翡翠盒子,沒說話。
是送給盛晚煙的么?
聽說盛晚煙特別喜歡碧綠的翡翠,長年穿旗袍,配翡翠,溫柔又典雅。
而她蘇顏顏,一直不喜歡翡翠。
而且,桑漠寒也沒送過她。
心頭傳來一陣鈍痛,她面無表情,將臉移向窗外。
星顏樓下。
車停下,蘇顏顏從車上下來,重重關上了車門。
這動靜惹得桑漠寒看了她一眼。
長卷發披散在細細的腰上,緞面光滑的襯衣,翩翩而動的荷葉裙,有種嫵媚的美感。
桑漠寒的視線在她身上走了一圈,慢條斯理道:“吃炸藥了?”
蘇顏顏聽到了,轉過頭冷冷道:“對,吃炸藥了。”
其實是風吹的。
她剛關門的時候,一陣風吹來,就顯得她用了很大的勁似的,可也懶得解釋了,抬腳走向了階梯。
桑漠寒瞇了瞇眼。
穿這么漂亮,就為了今晚去跟周從矜約會?
晚間七點半。
蘇顏顏來到了周從矜預約的餐廳。
周從矜站在門口等她。
蘇顏顏一見他,就開始道歉,“抱歉,晚上有事耽誤了,來晚了一些。”
“沒關系,我也是剛到。”周從矜淺淺一笑,走過來,拎過她的包,“包包挺重的吧,我幫你拿著。”
蘇顏顏剛想拒絕,周從矜已經拿著包進去了。
蘇顏顏嘆了一口氣,心想晚上一定要跟他說清楚。
才走進去,就碰到了周從矜幾個朋友,他攬們住周從矜的肩膀,目光落在蘇顏顏身上,“誰啊?這么漂亮?”
蘇顏顏漂亮得太扎眼,他們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周從矜介紹道:“這位是蘇顏顏蘇小姐,我的朋友。”
“朋友?我看是你女朋友吧,來來來,今晚我們剛好在這聚會,你們也過來吧。”
男人們不由分說,把周從矜和蘇顏顏拉進包間里。
包間里坐著七八個男女,隨著他們進來,目光全落在他們身上。
他們正在吃火鍋,氣氛熱熱鬧鬧的,似乎是在為誰舉辦歡迎儀式。
主位上,坐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目光冷然,正是隨性又冷漠的桑漠寒。
身側坐著一個穿旗袍的漂亮女人,黑色長卷發落在肩頭,腰臀比極好,是男人喜歡的溫婉美女類型。
見到她的旗袍,蘇顏顏立刻意識到,她就是盛晚煙。
血液從腳底驀地涌上心頭……
所以,盛晚煙是醫生?
“周醫生怎么也來了?不是說今晚沒空么?”盛晚煙的目光落在周從矜身上,耳后,到了蘇顏顏身上,瞳孔里帶著幾分好奇,“這位是?”
蘇顏顏還沒說話,就有人喊道:“她是從矜的女朋友,叫蘇顏顏。”
“蘇顏顏?”盛晚煙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視線在蘇顏顏身上轉了轉,又看到桑漠寒身上。
他剛好在喝酒,聽見這句話,目光淡淡一抬,落在蘇顏顏身上,輕嗤了一聲,“是么?”
難得他接話。
眾人都看了他一眼,起哄道:“肯定是啊,都一起出來約會了,還能不是嗎?”
桑漠寒的目光落在蘇顏顏身上,帶著一絲探究。
四目相對,蘇顏顏看到了他眼底的不悅。
“不是這樣的。”
周從矜有心解釋,可旁邊的人就是不讓他說,將他按在椅子上說:“周醫生,我們都懂,你不用解釋了。”
“顏顏,很抱歉。”周從矜只能對蘇顏顏道歉。
蘇顏顏明白,從剛才起就是一個誤會,剛進飯店就被他們不由分說帶了過來。
她想跟周從矜說的話,在今晚這個場合里也不太適合說了。
搖搖頭,她道:“沒關系的,周醫生,我明白是他們在亂說話,并不在意。”
就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桑漠寒和盛晚煙。
她脫下外套,坐在周從矜身上。
周從矜著白色襯衣,蘇顏顏著絲綢襯衣,兩人坐在一塊,看起來特別配。
蘇顏顏從周從矜那兒了解到,盛晚煙是醫生。
今晚是她的入職歡迎會,由桑漠寒做東,請她幾個同事一起吃晚飯。
由桑漠寒這個大律師請客,那大家當然是放開了點,各種名貴海鮮酒水被送了進來。
眾人吃得不亦樂乎,只有坐在盛晚煙旁邊的女人徐熙兒冷著一張臉,一邊瞪蘇顏顏一邊拿酒杯使勁喝酒。
“熙兒,周醫生不是單身么?怎么忽然就有女朋友了?”徐熙兒邊上的女人問。
“不知道。”徐熙兒冷冷開口。
女人說:“熙兒,你看那女人,身子都快貼到周醫生身上了,也不注意點場合,輕浮。”
桑漠寒聞言看向對面去。
也不知道是吵,還是位置太擠,蘇顏顏的椅子離周從矜的椅子很近,兩人挨在一塊,蘇顏顏白皙的臉美中帶俏,很勾人。
“她們好像在議論周醫生的女朋友。”盛晚煙傾過身,在桑漠寒耳邊說悄悄話。
桑漠寒瞥她一眼,“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好奇一個事呀,漠寒哥,你為什么一直盯著她?你認識她嗎?”盛晚煙一手托腮,一副真天真無辜的樣子。
桑漠寒收回視線,沒說話。
盛晚煙調皮道:“哦,我知道了,漠寒哥,她是你的前妻對不對?”
桑漠寒仍舊沒說話。
盛晚煙笑道:“我猜到了對不對?我就說嘛,你看她的眼神跟看別人不太一樣,不過,她怎么成了周醫生的女朋友?是跟你離婚后和周醫生在一起了嗎?”
桑漠寒正要說話,對面的徐熙兒跟蘇顏顏已經吵了起來。
原因是徐熙兒問蘇顏顏是做什么的。
蘇顏顏說:“我開了個服裝工作室。”
“工作室啊?那要很多錢吧?”徐熙兒接著刺探。
蘇顏顏沒多想,點了點頭說:“嗯,一開始投資了四百萬。”
她是出于禮貌回答的。
可聽在徐熙兒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覺得她有那么多錢肯定是不正經的女人,自以為抓到了蘇顏顏的把柄,譏諷道:“哎喲,要投資這么多錢啊?那蘇小姐可真厲害,年紀輕輕就有四百萬。”
那眼神,是完全的輕蔑。
蘇顏顏也不傻,她看懂了,這女人內涵她是撈女呢。
可蘇顏顏也不是軟柿子,淡淡回擊道:“是啊,我有錢,你眼紅?”
這話更惹來徐熙兒的憤怒,她本來就嫉妒蘇顏顏被周從矜看上,現在恨意加嫉妒攪合在一起,當場大聲譏笑,“我可不眼紅,年紀輕輕就有這么多錢,也不知道哪來的,該不會是被人包養的吧?”
她的聲音一下拔高,立刻引來全桌人的注視。
盛晚煙問:“這是怎么了?怎么吵起來了?”
徐熙兒扭過頭氣呼呼地說:“還不是這個女人在我們面前炫?我就是好奇一個女人年紀輕輕怎么有這么有錢,她就說我眼紅她,誰會眼紅這些錢啊?”
周從矜要說話,蘇顏顏拉住了他的袖子,剛好桑漠寒的眼神看過來,就落在蘇顏顏的手上。
她當作沒看到,只是看著徐熙兒,一字一頓問:“這些錢?什么錢?”
“就是你被人包養的錢唄。”徐熙兒已經氣到失去理智了,不僅大聲說蘇顏顏是被包的,還對周從矜說:“周醫生,你心思單純,可不知道現在的女人多厲害,把撈男人當作KPI來攻略,你家那么有錢,說不定也是這個女人的目標之一呢。”
一句話,錘死蘇顏顏是撈女。
蘇顏顏笑了一下,不咸不淡問:“那要是我爸有錢呢?”
“你爸?開什么玩笑,你爸要是有錢,那我爸就是首富了!”徐熙兒根本不信,滿眼憤怒。
而周從矜的臉已經冷了,很不客氣地沉著臉說:“蘇小姐家確實有錢,是你小人之心了。”
徐熙兒一頓,張了張嘴正要反駁。
蘇顏顏說:“我真沒想到,這世界女人對女人的敵意竟然這么大,我爸有錢,投了幾百萬給我開工作室怎么了?還得罪你了,要被你說成是出來賣的?還撈周醫生的錢?你真是搞笑啊。”
她冷笑了一聲。
徐熙兒說不出話來。
然后就聽到周從矜不冷不熱的聲音,“徐熙兒,你無緣無故為什么說蘇小姐是撈女?她得罪你了,要被你這么誹謗?”
偌大的包間里沒人說話。
徐熙兒心虛,沒敢接茬,其他人也在看戲,根本不說話。
周從矜說:“你也是名校畢業的,怎么就生了這副小肚雞腸?事情沒問清楚就對人家一頓抹黑,就你這樣的人品,以后誰敢跟你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