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能太急。”云子姝生怕司滄把兒子當做影衛一般訓練,提前跟他約法三章,“孩子小,需要先引導說話,走路,認識親人……他需要有正常的喜怒哀樂等情緒,至少三歲之后再引導識字,五歲之后開始練武,不能操之過急。”
司滄定定看著她:“姝兒怕我虐待自己的兒子?”
“虐待倒是不至于,但是我怕你把暗影閣那一套用在自己兒子身上,還認為那是正常的,所以提前跟你說一聲。”
“孩子的培養交給姝兒負責,我都聽你的。”司滄沉吟,“幾歲安排老師,幾歲給他選伴讀,伴讀的標準是什么,以及作為一個儲君需要學到的所用技能,都由你決定。”
云子姝挑眉:“我來決定?”
“嗯,這樣就能避免我對他過于嚴苛。”司滄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姝兒知道什么樣的方式對他最好。”
云子姝沒說話,轉頭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兒子,其實現在說這些還太早,孩子才剛從娘胎里出來,怎么就被安排得如此明白?
她輕嘆一口氣:“生在帝王家,確實天生富貴之命,不過他注定要比一般孩子承擔更多的責任。”
所以需要學的東西也很多,為自己,為國家,為蒼生社稷。
不過云子姝很快想到,她自己尚有事情沒有做完,暫時想那些還太遠。
“開了春我想回大雍。”云子姝朝司滄說道,“再過兩個月,正好是我離開大雍一年,該回去看看了。”
司滄沉吟:“景王和云宸一并帶回去?”
云子姝淡笑:“可以讓云宸回去,景王還在先留在東幽吧,畢竟已經上了戰場,戰爭哪有那么快就結束?”
司滄緩緩點頭:“嗯。”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曜兒。”云子姝蹙眉,“到了三月份,曜兒也才兩個多月,受不了長途跋涉的辛苦。”
“沒關系,讓皇甫夫人和平樂長公主留在宮里照顧一段時間。”司滄道,“她們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再安排幾個可靠的嬤嬤和乳娘,把冷霜和冷月也留下來,不會出什么問題的。”
云子姝斂眸沉吟,冷月和冷霜做護衛綽綽有余,乳娘和嬤嬤都有照顧孩子的經驗,皇甫夫人和平樂長公主在旁看著,確實沒什么問題。
只是……
云子姝還是無法放下心,她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險。
“算了吧。”她放棄了今年回大雍的想法,“雖說我們的做法有點不太地道,但對付大雍皇族本就不需要講什么規則,把云宸和景王都困在這里,管他們焦躁不安,如何猜測……我不能拿曜兒冒險。”
司滄不發一語地看著她。
“看什么?”云子姝挑眉,“是不是覺得我善變?天下女人都是善變的,你要早點接受這個事實才行。”
司滄把她擁在懷里:“不是善變,只是有猶疑,有顧慮,有不確定,才是人之常情。”
“戰爭既然已經開始了,就這么辦吧。”云子姝淡道,“天下乃是有能者居之,國家也一樣,他弱自然就要看人臉色,接受自己不愿接受的處境。”
她確實不講規則,可那又如何?
她以前在大雍時,父皇也沒跟她講過規則,整個大雍皇族又有誰遵守過規則?
司滄嗯了一聲:“都聽你的,姝兒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無條件配合。”
“等滿月之后,我寫封信讓冷霜想辦法送出去。”云子姝說道,“讓太后知道一切都在可控制之中,叫她安心,不必憂心鳳家處境,也不必擔心我會悔諾。”
司滄溫柔應下,一切以她的意思為先。
年節幾天不上朝,司滄就在暖閣里陪著云子姝,偶爾會在云子姝和孩子睡著之后召皇甫凌風和傅南川去御書房議事,議事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
穩婆拿了豐厚的賞銀出了宮,醫女留在暖閣里照顧皇后,香蘭帶著幾個廚娘在小廚房做一些適合產后食用的滋補食物。
月子里不能受寒,窗戶開著的時候,帳幔遮得嚴嚴實實,不過暖閣里燒著地龍,本就比外面熱上許多,女人產后身體虛,容易出汗,所以每天身上都黏膩膩的,云子姝總是覺得暖閣里有些熱,每天都要用溫水凈身。
好在冬日里尋常人家也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云子姝待在暖閣里看著兒子一天一個樣的小臉,心情愉快,月子過得也不算多枯燥。
大年初六原本是要恢復早朝的,大臣們進宮之后得知免朝三日,所有緊急之事可以抵達御書房求見,由元海稟報于他,若不是緊要之事,則一律上折子稟奏就行。
正月十五,又一封快馬加鞭的捷報送來,東幽將軍已經抵達西疆皇都,兵臨城下,西疆皇城軍幾乎潰散而逃,后宮嬪妃跟皇子們收拾了金銀細軟,倉皇準備跑路,各大世家投誠的投誠,跑路的跑路,當然,也有一些誓死不降的忠義之臣在家里自盡身亡。
不管家國立場如何,忠義之人都是讓人敬佩的,大將軍王下令厚葬,不許掠奪忠臣家中財物,不許欺負婦孺,定下了許多厚待忠臣的規矩。
至于那些主動投誠的,自然也會善待。
除了擅長兵法謀略,大將軍王還通曉人情世故,所以領兵多年,勝仗打過無數,卻從未傳出冷酷苛刻之名。
西疆的覆滅已無懸念。
出了正月,曜兒滿月了,司滄和云子姝給兒子辦了滿月酒,跟往常的宮宴大致相似,殿上在座的都是重臣和勛貴,曜兒只在殿上露了個面就讓人抱回去了,在暖閣里養了一個月的云子姝膚色越發白皙,眉眼間多了幾分溫柔包容的氣度。
只是當西疆皇被請上來時,她的眼底多了幾分憐憫之色:“昨日我跟皇上收到了第三封捷報,西疆皇城已被攻陷,大將軍王麾下將士們驍勇無敵,勢如破竹,果然不愧是東幽第一異姓王,名副其實。”
西疆皇最近氣色一如不如一天,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僵滯當場,面上漸漸浮現出絕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