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米還有沒有?”扶柏突然問掌柜的。
掌柜的看著銀子眼睛都在發亮,想都沒想就說:“有的,有的。”
“有花生米就行。”扶柏打著酒嗝說:“你就給備點花生米下酒,今兒個兄弟們不喝盡興,我這酒不是白請的。快快,有什么下酒菜都弄上來,我們關鍵是要喝酒!”
扶柏明顯喝多了,嘴皮子都不利索。
肖焱在一旁攔著,頭有些暈:“扶柏,明兒個還能來。”
“大哥,今天兄弟們沒喝盡興啊。”扶柏道,“你看兄弟們,沒喝開心,我這酒不,不就白請的嘛!得,得讓大家伙喝,喝開心了,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金麟衛各個都是年輕漢子,酒量大的驚人,現在確實還沒有到喝醉的地步。
肖焱見扶柏堅持,他也不好再說什么,“那行,一桌子再放兩壇,喝完就散,別耽誤了明日的事。”
“行!都聽大哥的。”扶柏瞇著眼睛笑:“兄弟們說行不行?反正明日這個時候,我還請兄弟們來喝,讓掌柜的多備些好酒好菜,咱們再來!”
“行!”一聽明天還有酒要喝,金麟衛各個興致高昂。
很快,掌柜的就上來了一些簡單的下酒小菜,一桌子兩壇酒,扶柏打開酒壇,給肖焱倒滿了:“大哥,小弟敬您,今兒個要不是你的話,小弟我這腿到現在都好不利索呢!”
“微末小事,何足掛齒。既然你我兄弟相稱,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訴大哥,大哥能幫的,盡量幫你,雖然我不如大都督手眼通天,但是我在京都也有些人脈,絕對不比他差!”
肖焱紅著眼睛,像是在極力證明自己的能力。
金麟衛所有人的身世都是透明的!
當初創辦金麟衛的時候,裴珩曾在達官顯貴中想要招募一些武藝高強的世家子弟進金麟衛,可這些人一聽說要給一個太監當手下,全部都拒絕了。
裴珩沒有辦法,最后只好在普通的老百姓當中,招募了二十多人,每個人都沒有背景。
肖焱也是一樣。
就是個普通的老百姓家中的孩子,武功不錯,進了金麟衛之后,因為立下過不少的功勞,從一個普通的金麟衛做到了現在統領的位置。
可以說是裴珩一手提拔起來的!
按理說,肖焱走到現在這個位置,認識一些達官顯貴不足為奇,若是昨日之前,扶柏定會覺得他是拼命結交的達官顯貴,拿出來顯擺,可現在……
扶柏不動聲色,“謝謝大哥,有大哥這句話,扶柏認定您這個大哥了,大哥,我先干為敬!”扶柏一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了個精光。
肖焱也仰頭,喝掉了酒。
同桌子有個金麟衛喝高了,腦袋有些暈乎,好奇地問了一句:“肖,肖統領,您的人脈是誰啊?”
比大都督都不差。
肖焱舌頭發麻,昨日頭暈腦脹眼前發黑的癥狀又來了,怕是喝酒喝到了極限,又要醉酒了。
“自然是你們夠都夠不到,聽都沒聽說過的!”肖焱警惕心強,哪怕醉醺醺的,也是守口如瓶。
扶柏也“暈乎乎”地給肖焱倒了一杯酒,“大哥,咱們繼續。”
他歪著頭,酒嘩啦啦地倒在桌面上,就是沒有倒在碗里,“怎,怎么還倒,倒不滿呢。”
酒壇子“哐當”掉桌子上,扶柏直挺挺地往后倒去,醉了。
肖焱也撐著腦袋,“呼呼”大睡,倒在桌面上的酒流到他的衣擺上,他也沒有發現。
請客的倒了,統領也倒了,其他的金麟衛見狀,也都見好就收,有沒喝多的,要了車子將喝醉的人送回家。
要送扶柏自然是送到離園,離園的人開了門,見到扶柏醉醺醺的,氣的破口大罵:“怎么喝成這個樣子,等會大人又要罰跪了。一個下人,喝的醉醺醺的,像什么樣子,等你哥回來,非打斷你的腿不可,讓你去外頭喝,遲早喝死你算了。”
肖焱就躺在車上,耳朵里聽到離園的門房罵扶柏。
他睜開眼睛瞪了瞪,想要清醒,可酒喝多了,頭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根本撐不開,睜了一會兒就又閉上了,呼呼大睡。
最后一刻,腦子里想著一件事情,這個扶柏,不得裴珩的喜愛之后,連家中的門房都對他吆五喝六的,一定要將此人收作己用。
扶柏被門房扶進了家門。
門房打了自己的嘴巴子:“對不住啊,扶二公子,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可千萬不要見怪。”
“我怪什么。”本來站都站不穩,還要靠在門房身上的扶柏突然就站直了,說話也利索了,笑瞇瞇地道:“是我讓你這么說的,你說的很好,明兒個還要這么說。”
門房點頭:“是。”
雖然不知道扶二公子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扶二公子是大人的心腹,他這么做有這么做的原因。
大人曾經對下人提及過,扶大公子和扶二公子的話,就等同于他的話,任何人不得質疑,都必須照做。
無條件的信任,誰不替大人拼命!
扶柏用清水洗了一把臉,拍了拍已經喝紅了的臉,讓自己更清醒了,這才進了書房。
裴珩正在等他。
“大人。”
“回來了?”裴珩聽到動靜,就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走到桌子上,桌子上有一個盅,放在小爐子上煨著,正冒著熱氣。
他將忠端了下來,推到扶柏的面前:“吃。”
“這是什么?”扶柏受寵若驚,掀開蓋子:“醒酒湯?”
“嗯,喝了吧,晚上睡的好些。”
“謝謝大人。”
扶柏確實有些喝多了,為了不讓肖焱懷疑,所以不得不跟著肖焱拼酒。
拼到差不多的時候,這才將迷藥下到他的碗里,讓他誤以為自己是喝多了,暈了。
扶柏喝了兩口,就趕忙說起了晚上發生的事情。
“他背后,有高人在他身后。”扶柏說:“若是之前,屬下定然會以為,他是巴結上的,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裴珩說:“我今日將他跟在我身邊這些年的事情捋了捋,也發現了一些端倪。我以為他的提攜是因為他的能干,和我的欣賞,只要我提,那位都會答應,后來那位也很欣賞他,哪怕我我不提,那位也會主動,看來,他的高人本事確實比我大!”
裴珩自嘲。
“大人過謙了。不是您沒有這個本事,而是,金麟衛那些都是跟著您出生入死的兄弟,誰沒建功立業過?誰都有功勞,也總不能緊著他一個人拔啊!”
扶柏說的沒錯,裴珩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肖焱確實有功勞,但是功勞不是他一個人的,其他人也有,裴珩欣賞肖焱,但是也不能厚此薄彼,一碗水總要端平來。
裴珩之前沒有察覺,璋和帝欣賞肖焱,以為是欣賞他的能力,現在想來,璋和帝并不是欣賞肖焱,而是,為了制約自己,盡快提拔上來一個可以跟自己抗衡的對手!
而這個人,必須是信得過的人!
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子弟,如何能得璋和帝的信任呢?
背后就得有那個人的引薦!
他怎么之前就沒有想到過呢,還真的以為璋和帝青睞此人,到最后,成了殺他的一把刀!
“大人,明日我繼續請肖焱喝酒,還要帶上金麟衛那群人嗎?”扶柏又喝了幾口醒酒湯,腦子更清明了。
“帶上。”裴珩點頭:“但是這樣做太明顯了,除了明日之后,你就單獨約上肖焱,讓他宿醉!”
放上迷藥,加上酒的作用,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扶柏還有些不懂:“那那些金麟衛每日的早功……”
“不必做了。”裴珩冷笑:“一個統領,每日醉醺醺的,連上衙都遲到,還做什么早功!”
不做早功,這群金麟衛總有一日會廢掉,一群酒囊飯袋,還有什么戰斗力!
“大人,還有一件事情,屬下覺得奇怪。”扶柏說了今日飯堂的事情,“金麟衛的伙食比之前差了很多,可屬下去查過賬,每日的伙食支出,跟以往一模一樣!”
“有人貪墨了!”
“是,屬下懷疑就是肖焱!”
裴珩笑:“我知道了。”
“大人,不管嗎?”扶柏擔憂地問:“他明顯是在貪墨金麟衛的伙食牙子啊,每個月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管什么,這能有多少。”裴珩等著釣大魚呢:“先養養吧,養肥了,才好殺!現在不能打草驚蛇,若是驚了他,他不貪了,我還怎么抓他的把柄!”
打蛇打七寸,殺人先誅心!
扶柏心領神會,一仰頭將醒酒湯喝干凈。
肖焱!
肖焱連醒酒湯都喝不進去,連走路都走不了,還是肖府的兩個家丁將人給扛進去的。
肖夫人都已經睡下了,見肖焱又是醉醺醺的人事不省的回來,氣得不打一處來。
“喝喝喝,昨天喝今天還喝,一點月俸就被你給喝干凈了。”肖夫人罵罵咧咧,可肖焱連眼睛都張不開,人事不省,哪里聽得到她罵人。
肖夫人罵了幾句,將人丟給下人照顧,自己換間房間休息去了。
一直到第二日,又是日上三竿。
肖焱才迷迷怔怔地睜開眼睛,看到外頭灰蒙蒙的天,以為還很早:“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大人,現在已經是巳時了。”家丁回答。
“什么!”肖焱嚇了一大跳,想要彈起來都廢了好大的勁兒:“怎么這么晚了,為什么不叫醒我!我養你們這群廢物,干什么的!”
“奴才叫了,您,您不起來。”家丁也是委屈。
大人一般天不亮就要起來,洗漱好后去金麟衛做早功,原來是跟著大都督練,不能遲到,后來大都督讓他帶著練,更不能遲到。
可……
昨天遲到了,今天又遲到了。
肖焱的臉別提有多難看了。
“一群飯桶,我叫不醒不能把我拉起來,我這頭疼得厲害,是不是連醒酒湯都沒有煮!”肖焱對著下人破口大罵,家丁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
任肖焱罵。
“你罵他們干什么,是誰昨天夜里馬尿多灌了兩杯連路都走不了,還要人馱你進來的,還醒酒湯,別說喂了,灌都灌不進去!”
一個女聲同樣不甘示弱地責罵肖焱,敢有這個膽子的,除了肖夫人,還有誰。
肖焱被自己的媳婦罵了一頓,面上有些掛不住,只能將火氣撒在下人的身上:“還愣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滾!”
家丁們滾了,屋子里只剩下夫妻兩個。
肖焱不說話,肖夫人坐在梳妝臺前,透過鏡子看著宿醉一夜,人不人鬼不鬼的肖焱,“你就那點月俸,今天請這個,明天請那個,一點錢都被你喝的精光!”
肖焱斜睨看她:“錢錢錢,一天到晚就知道錢錢錢!”
“那我該知道什么!”肖夫人站了起來,一肚子的委屈:“你請了那么多家丁護衛,就為了保護這破爛院子,幾十個護院啊,吃喝拉撒月俸這不是錢啊!咱家又沒有金山銀山,你請那么多護院做什么?你也不過是金麟衛的統領,要是得罪了人有人要報仇,要殺的也先是裴珩,哪里輪得到你啊!”
肖焱冷笑:“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你懂什么!”
“我不懂,那這個家你自己當,一個月就給我那點子錢,讓我管幾十號人的吃喝拉撒,老娘還不稀地管了。”肖夫人將一把鑰匙丟在桌子上:“從今兒個開始,老娘不管了,這個家誰愛當誰當吧!”
她怒氣沖沖地走了。
肖焱看著桌子上的鑰匙,將鑰匙收了起來,冷笑:“你最好別后悔。”
裴珩來的也不早。
一來就看到金麟衛在院子里做早功。
也許是頭天夜里酒喝多了,一個個萎靡不振,出拳也沒力氣,沒有氣勢,跟之前裴珩帶的時候,判若兩人。
裴珩一出現,在劃水的眾人立馬站直了,動作也比之前有力迅猛,裴珩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大家辛苦了,今天就練到這兒吧。”
他以為金麟衛已經練了半個時辰了。
有金麟衛剛要說話,另外一個金麟衛連忙拉住了他:“你干什么呢?”
“我們才剛來啊,大都督不知道啊!”
“你傻啊!大都督都讓我們散了,你還說什么啊,走了走了。”另外一個金麟衛拉他:“扶柏晚上不是還要請咱們喝酒嘛,咱們養精蓄銳,晚上大干一場。”
“可這樣不好吧,昨天就沒練了,今天……”
“就兩天不練有什么,總要休息的嘛!”那群連一科鐘都沒做的金麟衛,勾肩搭背地走了。
他們說的話,全部落入了本以為走了,其實藏在拐角的裴珩耳中。
聽到這群人的話,裴珩輕蔑一笑。
要想廢掉這群人,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