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路上,許婉寧說,府里頭每年要養三十頭豬,三百只雞。
他還想著莊子是不是以后要賣肉賣雞,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每個月殺一頭豬給這些佃戶打牙祭,一年就是十二頭,還要保證第二年夠殺。
三百只雞呢……
“以后端午中秋春節,家家戶戶都去管事那里領一只雞過節。”許婉寧跟佃戶們說。
她將崔榮發先推了出去:“這以后是莊子上的管事,崔管事。”她又將秋嬤嬤推了出去:“這是秋管事,大家以后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找他們兩個人。”
“少夫人,您以后不來了嗎?”聽出了許婉寧話里的意思,有些人開始抽泣。
這是舍不得她。
許婉寧也有些舍不得這些淳樸的佃戶。
“來啊,怎么不來。這是我的莊子,我當然要來了。”許婉寧盡量讓大家伙開心,“只是離京都遙遠,想要再來,怕是要費上功夫,不過大家放心,以后崔管事秋管事去京都報賬,你們有想去看我的,跟著他們一塊來,我歡迎,給你們報銷一切費用,帶娃兒去的,我給娃兒包大紅封。”
許婉寧的話,大家伙都相信。
“少夫人,我到時候去看您。”一個娃兒扒上了許婉寧的腿,許婉寧笑著摸摸他的頭:“好,到時候姨姨帶你去看看京都的繁華。”
今天的豬是殺不成了,許婉寧在集市上買了一頭豬,半扇中午全做成了紅燒肉、筒骨湯、各種各樣的小炒,剩下的半扇,則是每家分兩斤。
分豬肉的時候,熱鬧的就跟過年一樣。
吃飯的時候,大人和小孩分開坐,大人的桌上都有酒,小孩的桌上擺滿了糖。
紅梅青杏給孩子們一人抓了一大把,給他們平分了。
比過年還要開心。
而大人的那邊,也本來很開心的,可吃著吃著,有人就說了一句話,大家就全部都開心不起來了。
“少夫人,我們舍不得你啊。”
有人開頭,就有人接話。
“是啊,您是第一個對我們這群佃戶這么好的主人,其他莊子待遇都不如我們的好,只要您需要我們,我們永遠跟著您。”
這是所有人的真心話。
許婉寧笑笑,敬了大家一杯:“我會永遠記得大家,從此以后,莊子上的所有人,都是一家人,大家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把日子越過越紅火。”
這是所有人的目標。
酒過三巡,大家又吃的開心了,許婉寧尋了個由頭出去了。
紅梅青杏陳望也都跟著。
她回頭看看熱鬧的場面,眼眶有些酸酸的。
再見時,也不知道何年何月。
“我們走吧。”許婉寧徑直走出了莊子。
路不同,總會說再見。
她有她的人生,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人生。
從此以后,莊子上的故事,就由他們自己去書寫了。
回到仁安堂,許婉寧見了宋夜生。
這是許婉寧自上次之后,第二次見宋夜生。
雖然多次聽許迦說起這個孩子,說這孩子聰慧、懂事、勤快、能干,將他夸成了一朵花。
許婉寧當然知道這個孩子是一朵花了。
還是一朵……有錢花!
可惜現在這朵有錢花,好像有心事,似乎不開心。
“你在想什么?”
他想心事想得太入神了,就連許婉寧坐到他的身邊,他都沒有察覺到。
宋夜生立馬站了起來,就要給許婉寧行禮。
許婉寧托住了他:“不用,你坐下來,我們聊一聊。”她手托腮,“你也知道侯府的事情了,我過兩日就要回京都,你有什么打算?”
宋夜生耷拉著腦袋:“我……我……”吱吱嗚嗚就是說不出來。
“你愿意跟我去京都嗎?”許婉寧征求宋夜生的意見。
前世,宋夜生發家的地方就是在京都,不過還是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宋夜生突然站了起來,一臉震驚:“夫人,您,您要帶我去京都?”
“你不想去也沒有關系,這仁安堂就留給你經營,你我一人一半,如何?”雖然有錢花還沒有開,但是現在她做點澆水施肥的事情,積累一點好感度,等這朵花開了,以后說不定還能給她聞點花香。
“不不不,夫人,我想去京都,我想跟您去京都!”宋夜生生怕許婉寧不同意似的,撲通一聲就給許婉寧跪下了。
許婉寧攸地就站了起來,將人給扶起來了:“我又沒說不帶你去,只是你跟我去了,你娘怎么辦?”
“我娘……我娘說,她會在家等著我。”宋夜生回答。
許婉寧擺擺手:“那可不行,你娘一個人,身體又不好,把她一個人丟在燕城,她肯定會想你,你也肯定會想她。”
為了報恩要一個母親孤零零一個人,許婉寧辦不到。
她寧愿不要這樣的報答。
“如果你只是想要報答我的話,我希望你好好孝順你的母親。”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二十年后,宋夜生富可敵國,可能分享他幸福的人,卻再也不在他的身邊。
錢什么時候都可以賺,可親情,卻不會一直在你身邊等著你。
宋夜生不說話了。
許婉寧拍拍他的肩頭:“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我雖然很希望你跟我一起去京城,但是,在任何事情面前,我覺得沒有什么會比親情重要,我的恩情,你隨時都可以還,你也可以不用還,可你娘的恩情,你這輩子都還不清的。”
宋夜生鄭重其事地給許婉寧磕了個頭:“謝謝夫人提醒,夜生懂了。”
“懂了就好。你娘有你,是她的福氣。”
許迦說完,去了后院,卻不曾想,墻上君子無處不在,耳朵還賊靈。
一襲紫衣,坐在墻上,一只腳支起,手里捏著把扇子,不停地拍打在手心里,似乎等了許久,“他有你點化,也是他的福氣。”
“來了很久?”許婉寧仰頭問他。
“剛來。”裴珩笑笑,起身,直接跳了下來。
這院墻不高,跟侯府兩米高的院墻沒法比,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許婉寧有些好奇,到底多高的院墻他飛不上去呢?
“崔云楓父子被衛羌帶回京都了。”
衛羌?
許婉寧記起了這個人:“衛國公府的二爺?”
“嗯,也是崔云楓的二表叔,親自來燕城接走的。”裴珩點點頭:“看來,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你去京都,怕是還有惡戰。”
“他們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們的。”許婉寧說:“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沒有后退的可能。”
“他們不比崔祿和杜氏,衛坤城府極深,衛羌心狠手辣,衛城功夫了得,你一個人,斗不過他們。”
“不試試怎么知道。”許婉寧說:“斗不過就是一個死,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這一生,算我賺的。”
她能看到崔祿杜氏白青青被砍頭,就已經是賺了的,她來這一趟,穩賺不賠。
“你可真樂觀!也不知道是該說你英勇無畏,還是該說你不知天高地厚。”
許婉寧回頭看了裴珩一眼,用跟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裴珩:“我確實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知道?”
裴珩:“……”
逼q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