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草瘋狂吸收著黑霧狀的邪氣,葉片由藍轉紫,最后變成不祥的墨色。
可是,當邪氣排出大半時,異變突生。
她只感覺眼前炸開刺目白光,再睜眼時已不在泉中,竟然站在條陌生又熟悉的青石道上,兩側是明代建筑,這是三百年前的云虛觀?
突然,有個戴斗笠的道士正背對她整理藥簍,當那人轉身時,讓霍青靈倒吸一口冷氣。
是年輕的玉錦?
只見他眉眼如畫,道袍下擺沾著泥點,腰間掛著個褪色的香囊,那是她前世繡的鴛鴦戲水圖,針腳歪歪扭扭。
玉錦小心翼翼從懷里掏出株靈芝放入藥簍,自言自語道:“青靈的氣疾需要這味主藥……”
就在霍青靈準備繼續看下去的時候,場景倏然再次切換。
那是一個暴雨如注的夜晚,玉錦跪在丹房里,面前丹爐竄起丈高火焰,他眼中布滿血絲,道袍前襟全是嘔出的血跡,卻仍固執地往爐中投入藥材。
“還差一味……再試一次!”他顫抖著去夠架子上的玉盒……
她想大喊停下,卻發不出聲音。
無數記憶碎片洶涌而來:玉錦在雪山絕壁采集雪蓮,在雷雨天守著露天丹爐,三百年的執念化作實質性的疼痛,讓她感到心臟被無形的手攥住。
“回神!”現實中的玉錦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彈在桃木劍上,劍身泛起金光,他快速畫出醒神符。
符成瞬間,霍青靈猛地回歸本體,發現兩人周圍的水面竟凝結出薄冰,而自己正死死抓著玉錦的手腕,指甲都陷進肉里。
“這,這就是……神交?”她聲音發抖。
她看過道家典籍記載,當兩個修行者達到極高默契時,會出現短暫的神識交融。
玉錦微微點頭,用道袍袖子擦去她額頭的冷汗:
“幽魂草放大了我們的靈魂共鳴。”他按住她后頸某處穴位,忽然皺眉,“你靈臺還有殘余邪氣。”
霍青靈微微一怔,閉眸感知,發現最深處的黑霧竟化作細絲,頑固地纏在她三魂七魄上。
玉錦此時也脫去外袍入水,水面頓時泛起奇異波紋,兩人相對而坐。
很快,霍青靈發現泉水溫度正在升高,白霧越來越濃,很快連玉錦的臉都變得模糊。
“閉眼,繼續試著引導氣息往右手走。”清冷的聲音穿過霧氣傳來。
霍青靈繼續照做,也就一兩分鐘,就感到那股熟悉的暖流順著經脈游走,正當她專注于調息時,耳邊突然響起細碎的私語聲,像是很多人同時在遠處說話。
她猛地睜眼,發現周圍景物又變了,靈泉再次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飛雪的荒原……
霍青靈赤腳站在及膝的雪地里,卻感覺不到冷,前方有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暴風雪中艱難前行,青色道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玉錦!”她大喊,聲音卻被風雪吞沒。
下瞬,場景又突然切換成昏暗的龍虎山密室里,那個身影正跪在祭壇前,雙手死死攥著一段斷裂的紅繩。
這次她看清了,玉錦年輕的面龐上滿是絕望,祭壇中央躺著個穿紅裝嫁衣的女子,但卻面容煞白。
霍青靈很清楚這是藥物作用,但心里還是狠狠抽痛,這是她前世死亡的場景,剛想上前,畫面又變成云虛觀的地宮之中。
玉錦正在翻閱古籍,腳邊散落著數十個空酒壇,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他忽然抬頭,目光穿透時空般直直望向她所在的位置。
場景一幕幕的轉換,歷經幾百年,就好像看電影似的……
“青靈?”玉錦聲音猶如春雷。
下瞬,幻象如玻璃般碎裂,霍青靈從劇烈喘息著回到靈泉,男人雙手捧著她的臉。
此時,幽魂草完全變成了墨黑色,正緩緩沉入水底。
“又產生幻覺了?”他拇指擦過她眼角,霍青靈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嗯……你的過去,你漫長的一生,我的死,還有……三百年來每一個尋找我的瞬間。”她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玉錦眸色轉深,將她拉入懷中,兩人胸口相貼時,霍青靈感受到他異常急促的心跳。
與此同時,水面泛起淡淡金光,而原本那些原本纏繞她的藍色光點紛紛退散,像是懼怕什么似的縮回幽魂草中。
“升華版的靈魂共鳴?”玄明子激動的聲音突然從岸上傳來,老道正舉著手機正在錄像,還不停的搖頭晃腦:
“妙啊!幽魂草在加上其他藥材的加持下,竟然把你們前世羈絆具象化了,一次又一次!”
玉錦暗惱,抄起岸邊的鵝卵石就砸過去,老道靈活地閃到樹后:“師叔祖,你別惱羞成怒啊!這可是重要研究資料!”
霍青靈把臉埋在玉錦肩頭悶笑,還好有昨晚的前車之鑒,否則又要被這老頭兒看笑話了……
只是老道笑著笑著,驟然僵住,隨即,岸邊的子午定魂香突然齊齊熄滅……有人闖陣?!
霍青靈清晰感覺到有股陰冷氣息順著脊柱竄上來,與體內曾經殘留的邪氣極其相似。
她抬頭,發現晨霧中隱約有雙眼睛在窺視……
“咯咯……”白璃不知從哪竄出來,閃電般撲向樹叢,枝葉劇烈晃動間,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玉錦抓起岸邊的道袍裹住霍青靈,自己只披了件外衫躍出水面,等他們追到林邊,只找到幾枚奇怪的腳印……
像是軍靴的痕跡,但鞋底紋路中嵌著細小的金屬片。
“軍方的人?”霍青靈蹲下查看。
玉錦搖頭,指尖掠過腳印邊緣:“欲蓋彌彰,真正的高手不會留下這種破綻。”
玄明子湊過來,難得嚴肅:“看來你們被盯上了。”說完從懷里掏出錦囊,“玉簡,還有昆侖玉髓的線索都在里面了,咱們盡快出發吧!”
“師叔,你就不要去了?”霍青靈愣了下說。
老道脖子一擰:“丫頭,線索都是我給的,你們倆這時候把我踢出局,有點過河拆橋吧?”
“師叔你……我們哪有這意思,只是覺得你年紀大了,不想讓你冒險而已!”她一頭黑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