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栩栩以為自己這么一說會收到褚北鶴的支持，畢竟相識三年，不管她想做什么，褚北鶴總是支持她的。
然而她這話出口，褚北鶴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回應。
姜栩栩扭頭，就見他看著自己，黑眸中凝沉，伸手，握住她還要將那絲惡念勾出的手，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栩栩，答應我，別繼續收集這些惡念，更不要試圖研究。”
他語氣難得認真，姜栩栩雖然不解，卻并沒有立刻反駁，而是轉過身，坐直身體，一副等他解答的樣子。
褚北鶴也沒想到，姜栩栩可以通過意念領域，將本不該被捕捉到的惡念收集出來。
要知道儵厄當初借著第九氏族的族人，花了數百年才凝煉出一只惡念蠱蟲。
但不管是以什么形式，惡念本身就不是能夠輕易觸碰的東西。
“要想收集到足夠多的惡念，首先就要接觸到足夠多的惡，在龐大的惡念下，哪怕是你，也可能會被吞沒。”
褚北鶴說，
“我曾經，認識一個人，他試圖以自身度化世間惡念，最終結果卻是被惡念吞噬,成為惡念本身。”
姜栩栩極少聽到他提及作為龍脈時認識的人，此時心里卻隱隱有所猜測，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褚北鶴看向她，眸色微輕，聲音卻一字一頓，
“那個人，就是如今的儵厄。”
姜栩栩眼眸輕顫，哪怕有所懷疑，卻還是不免驚詫，
“可是你之前跟我說過，儵厄是人間惡念的化身。”
既然是化身，又為什么需要吞噬掉另一個人？
褚北鶴便道，
“儵厄這個名字，本身代表的就是人間惡念，當他的惡念將另一個人吞噬后，就能奪取對方的身體以及力量，甚至取代那個人。
但被取代的那個人，哪怕外表氣息和原來那人一樣，他也只能是儵厄。”
從被吞噬那一刻起，對方就已經喪失了自己的本名。
同時也喪失了自我。
褚北鶴說認識的那個人，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可當對方被惡念吞噬后，褚北鶴便再不敢將對方視作舊識。
姜栩栩沒想到會聽到他和儵厄過往的“淵源”，但她對于褚北鶴的話，卻沒有過半分懷疑。
沒有多問，姜栩栩將手從褚北鶴手心抽回，而后，單手掐訣，將原本已經抽出一半的惡念細絲送回玉牌之中，又在玉牌上干脆設下一個封存的法印。
褚北鶴就那樣看著她的動作，黑眸似化開湖淵，隱隱透出點溫柔，問她，
“你信我？”
姜栩栩便看他，覺得他這話問得有些多余，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他既然讓她不要輕易觸碰惡念，那她就不碰。
哪怕心里有再多好奇和想法，她都不會再碰。
不只是因為她是褚北鶴，更因為，他還是存在了近萬年的龍脈。
褚北鶴看著她，沒有告訴她的是，只要她修煉出十尾，哪怕她不主動去找，儵厄也會主動來找她。
張嘴，剛要說點什么，就聽姜栩栩不無認真道，
“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作為龍脈，也是我的老前輩，你的話，我肯定是要聽的。”
褚北鶴：……
看著姜栩栩那一本正經的表情，褚北鶴先是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眼前人分明是故意促狹。
她少見的“調皮”，讓褚北鶴也少見地配合露出“生氣”的模樣。
二話不說，將人撈過來，俯身，便干脆地吻上她的唇。
先是印下一吻作為懲罰，之后四目相對，趁著金光將人包裹間，就要再次俯身，重新加深這一吻。
只是兩人動作到一半，就見小院的大門猛地被推開，椒圖很是興奮沖著院內大喊，
“栩栩！聽說附屬學院那邊招生通道已經快被擠爆了！這里頭可有我的功勞！”
邊說邊進院子，然后，一眼就看到銀杏樹下，明顯靠近的兩人。
氣氛有一瞬的凝滯，姜栩栩淡定地和褚北鶴挪開距離，椒圖對上褚北鶴冷然黑沉的眸子，椒圖表情瞬間心虛。
只是不等他開口說點什么，就見小院二樓窗戶，歸小墟帶著兩個紙人小弟箭一般沖下來。
黑霧瞬間將椒圖整個裹住，金小鶴和金小栩則是配合十足地左右一邊，順著黑霧一邊一個肩膀，竟是將巨大的椒圖整個拎了起來。
就聽歸小墟一個命令，“小的們，給他丟出去！”
沒錯，歸小墟原本只能讓姜栩栩和褚北鶴聽到的系統聲，現在已經可以讓所有人聽到了。
這還要多虧易盞，他根據當初系統弄出來給失去五官的薛靈用作感應溝通的烏龜貼紙做了個反向改版。
讓歸小墟這個系統的聲音也能被其他人聽到。
當然，姜栩栩花了錢的。
但歸小墟顯然很滿意這種狀態，甚至比起以前只能在腦內跟她交流的時候，話更多了。
甚至它還以它會說話但兩個小紙人不會說話這點，非要當這兩小只的老大。
就如現在看到的這樣。
椒圖被拎著丟出去也不敢反抗。
倒不是掙脫不開，主要是怕傷著這兩只小紙人。
起因是姜栩栩之前忙著修煉時，椒圖一時無聊，要跟兩小只對打，結果自己一條龍，愣是被兩個靈活走位的小紙人弄得起了脾氣，一個發猛，不小心把金小鶴的身體弄出了一個小口子。
他發誓，那真的是個小口子，連半片指甲蓋長都沒有，金小鶴愣是哭唧唧飛到姜栩栩那里，一邊展示自己破了口的身體一邊指著椒圖撒嬌告狀。
最終結果是椒圖被罰跟她進了一次意念領域修煉。
有了那一次經歷，椒圖哪里還敢跟這兩個小紙片來勁，他就差把這兩當祖宗了。
被丟出院門，椒圖當即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又快速地左右看看。
畢竟他現在也算是個綜藝咖了，得注意點形象。
但小院是再也不敢進了。
甚至決定這兩天都不要出現在姜栩栩和褚北鶴面前了。
怪尷尬的。
離開妖街，椒圖干脆去了姜淮弄的線下測驗靈力的招生點。
講座結束后，各地咨詢的人絡繹不絕，但正經測出靈力的其實并不多。
椒圖閑著無聊，就想來姜淮哥這里刷刷好感，只是剛到附近，就冷不丁的被一個小孩撞了個正著。
入秋的天已經有些微涼，小孩卻穿得十分單薄，略顯可憐的小模樣，卻不妨礙那張臉長得十足精致可愛，叫椒圖一時都有些看愣了。
小孩同樣盯著他看。
一秒，兩秒，
忽然，他動了。
一把抱住椒圖的大腿，仰著腦袋，張口就喊，
“爸爸！”
椒圖只覺耳邊瞬間仿佛有天雷炸響。
然后，他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