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
工作人員拉開冰柜，讓尤笑然認領尸體，“死者的頭已經爆裂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我們找過遺體美容師，人家說死者的頭都壓扁了，沒有辦法修復了。”
尤笑然探頭看到尤怡然的慘狀，雙腿一軟，差點摔倒，被聶顧磊一把攬住。
“這是警方給的證明。”
聶顧磊將手中的憑證交給工作人員，“麻煩安排將她馬上火化，我們將骨灰帶走。”
“行，我現在通知人過來拉走。最快一個小時，你們到大廳等著。”
工作人員拿起對講機，叫了同事過來處理。
“我們到大廳去。”
聶顧磊攬著尤笑然往大廳走去，她的腿僵硬得有些邁不開步子，走得很緩慢。
剛才她只看了尤怡然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哪里還能看得長相？那甚至都不能稱之為頭部了。要不是那些證件證明了尸體的身份，她根本不愿意接受這具尸體就是尤怡然。
“我們坐在這里等。”
聶顧磊攬著尤笑然坐下，“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悲傷了。”
“唉……”
尤笑然深深地嘆息，“我以為將怡然送到這里來讀書，是為她好。沒想到她會把命丟在這里了。”
“你不要自責，她死，和你無關。根本不存在因果關系。”
聶顧磊不喜歡尤笑然將尤怡然死亡的責任歸到自己的頭上，意外這種事，誰能預料得到？
尤笑然搖頭，“她還年輕，不該這么早死。”
“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
聶顧磊攬著尤笑然，“乖，聽話，就算你再傷心難過也無濟于事。爸媽還有你，你還得開導他們。”
“嗯。我知道。”
尤笑然一直是尤家二老的依靠，她不能倒下。
“人死了，最后都燒成一把灰。人在世間走一遭，最后就只是一把灰，呆在小小四方盒子里。”
“這是每個人最終的宿命，誰能逃得過？”
聶顧磊安撫著尤笑然，“怡然只是結束了她現在的一生，也許她會轉世個好人家，不再吃苦。”
“希望吧。”
尤笑然將頭靠在聶顧磊的肩膀上，“你知道嗎？我全身顫抖，四肢無力。這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對死亡的氣息。先前趙萌的事，我只是聽小小說，并沒有太多感受。
但這次不一樣，我親眼看到了，親手料理怡然的后事。我還要想著回去怎么面對父母，怎么開口告訴他們這件事。”
“我明白。要是你覺得開不了口，由我來說。”
聶顧磊不愿看到尤笑然這么糾結痛苦，“我們把怡然的骨灰盒帶回去，他們看到了，也就明白了。”
“老公，你幫我買塊墓地，等回去了就將怡然安葬了。”
尤笑然掉著眼淚，“以后我沒有妹妹了，再也沒有人叫我姐姐了。”
“放心，這件事交給我。”
聶顧磊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交待了幾句，將電話掛了，對尤笑然說道，“已經辦妥了。”
“謝謝。”
尤笑然閉上眼睛，任由眼淚落下。
“你說火燒在身體上，她還會感覺到疼嗎？”
“不會。她已經死了，不會有任何感覺。”
聶顧磊實話實說。
“她的頭都被壓成那樣了，哪里還能活？上天要奪走她的生命，真是一點兒機會都不給她。”
尤笑然的聲音幽幽的，克制著傷痛。
‘嘀嘀’
微信跳了出來，是尤母發來的：笑然，事情搞清楚了嗎？
尤笑然看了眼，不敢回復。她怕她不在場，要是尤母有個好歹，怎么辦？
尤母等了許久，不見尤笑然回她微信，又打電話過來了。
聽著手機鈴聲地偌大的大廳回響著，尤笑然不想接也不敢接，任由手機鈴聲響到停為止。
“家屬可以到這邊來領骨灰盒了。”
工作人員喚了一句，尤笑然起身要上前，卻發現腿軟得很，步子都邁不開。
“我去吧。”
聶顧磊要去，卻被尤笑然拽住手臂，“我去。”
“好吧。”
聶顧磊無奈地嘆了口氣，扶著尤笑然一步一步走到柜臺前，在工作人員遞來的表格上簽了字，將骨灰盒抱起。
眼淚一滴兩滴，滴落在骨灰盒上。
尤笑然哽咽著說道，“怡然，對不起，我來晚了。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聶顧磊攬著尤笑然緩慢地走出大廳，走到車旁。
他拉開車門，讓尤笑然上車。她緊緊地抱著骨灰盒，默默地掉淚。
“別這樣，我看著難受。”
聶顧磊坐進車里，抬手撫著尤笑然的發頂，“乖，聽話。不要再難過了。”
“我沒有辦法不難過，她是我的親妹妹啊。”
尤笑然抽泣著，“她不是你的妹妹，你沒法感同身受。我和她一起長大，她突然就死了，我……嗚嗚……”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索性痛哭失聲。
就算尤怡然曾經對她說過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就算她們之間鬧過矛盾，可尤怡然現在死了，她可以原諒尤怡然所犯的一切不可原諒的錯誤。
“乖，別哭了。”
聶顧磊將尤笑然攬進懷中安撫，“再難過，我們還是要朝前看的，不是嗎？她死了，只是把她這一世的塵緣了了。我們還活著，塵緣未了。所以你要想開些。”
“我不哭了。”
尤笑然抬手抹去眼淚，“以后我更是要堅強，我會連同怡然那份，好好照顧爸媽。他們失去一個女兒，還有我。我不能倒下。”
“是，你這么想就對了。”
聶顧磊握著尤笑然的肩膀，“有我在，我會和你一起照顧爸媽。”
“謝謝。”
尤笑然吸了吸鼻子，“開車吧。我們直接去醫院。我媽發微信、打電話，我都沒回復，她肯定很著急。這件事也拖不了，索性告訴他們。”
她能體會到尤母焦急的心情，可她不想在電話里說。
“好。”
聶顧磊點點頭，發動車子離開。
長痛不如短痛，這件事拖著也沒有意義。
尤家二老該面對的，逃避也逃避不了。希望二老知道真相后，能夠冷靜面對。
若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尤笑然肯定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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