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藥廬門口，顧慎言停好車，和聶沁如一起下車往里走。吳美娜帶著倪雅和耿成宇跟在他們身后。
院了里傳來張恭和孩子和笑聲，他正抱著孩子在轉圈，“寶寶要飛嘍！”
“張恭。”
聶沁如喚了張恭一聲，他停下動作看著她。他眼中的陌生感，讓她知道他已經不記得她了。
“靈兒，有客人到了。”
張恭轉過頭，朝屋里喚了句，龍靈兒出來了。
“沁如，你們來啦。”
龍靈兒上前，引著大家往屋里走，“先進來吧。”
“龍靈兒，張恭他好像不認得我們了。”
聶沁如的問話，也是顧慎言想知道的。
“我已經給他做到第三階治療了，他的腦神經重組后，很多記憶已經消失了。還差最后一次就完成整個治療了。到時他就是一個全新的張恭。”
龍靈兒輕嘆口氣，”不管怎么說，他至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而不是個智商低下的傻子。村子里的人都叫他老傻子，我聽了，心里真的很難受。“
“你的治療很成功，不管張恭變成什么樣的人，他都是你的丈夫，寶寶的爸爸，這點是不會變的。”
聶沁如安撫著龍靈兒，“寶寶長得很可愛，張恭把他照顧得很好，你也可以心無旁騖地研究你的醫術。”
“他還能幫我上山摘草藥，曬干了拿到集市上去賣。”
龍靈兒淡淡地笑了笑，“我們的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些，但我覺得很幸福。”
“人活在世上，要的就是幸福。”
聶沁如知道這兩個安說得簡單，實現起來好難。但他們都經歷過來了。
“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龍靈兒示意耿成宇坐到椅子上，摘下他臉上的面罩。
耿成宇有些遲疑，他怕會嚇到大家。倪雅伸手撫了他的面罩，低語道，“我來吧。”
她小心揭開面罩，一點一點褪下，露出耿成宇那張疤痕交錯的臉。疤痕裂開，上面還帶著些血跡。
“天……”
吳美娜不忍再看，轉過頭，忍不住掉眼淚。
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變成這種鬼樣子，難怪他要躲著倪雅了。
龍靈兒仔細查看了耿成宇臉上的傷口，又查看了他身上的傷口。同樣的觸目驚心，他能活下來，除了他的意志力外，就是一個奇跡。
“你這傷口面積太大，我的藥丸效果可能沒那么好。”
龍靈兒的話，讓倪雅的心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沒有辦法了嗎？”
“辦法倒不是沒有。只是會很痛苦。”
龍靈兒退開一步，讓耿成宇將身上的衣服拉好。
“我不怕痛苦，只要能治好我身上的傷。”
耿成宇目光堅定地看著龍靈兒，“我想試一試。”
“好。”
龍靈兒點頭，“我會先將你泡在藥桶里，讓我養的蠱蟲吃掉你那些腐爛的皮膚。這個過程異常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光是聽龍靈兒這么說，在場的人都覺得頭皮陣陣發麻。光想像那個畫面，就讓人作嘔。
“這……”
倪荒遲疑了，她怕耿成宇遭受不了這個罪。
“蟲子咬在身上的痛，能比大火燒在身上的痛更痛嗎？”
耿成宇看著倪雅，“你不用擔心我，我能熬過來的。”
“好。”
倪雅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扯耿成宇的后腿，她必須支持他。
“既然你決定好了，跟我來吧。其他人就在這里等著，減少細菌進入那個房間。”
龍靈兒也不廢話，直接帶著耿成宇進了一個房間，“你將衣物都脫掉，整個人泡進藥桶里，臉也要埋進藥水中，等需要換氣的時候間隔幾秒。我去拿蟲子。”
龍靈兒走開了，耿成宇快速將衣服都脫掉，泡進藥桶中。那種強烈的刺痛感，讓他忍不住痛苦地嘶吼一聲。
“老公！”
倪雅聽到了，著急地想往里沖，被吳美娜拽住了，“別去，你會把細菌帶進去的。”
“可我聽到他這么痛苦的聲音，我忍不住啊。”
倪雅哭了起來，她好想陪在耿成宇的身邊。
“我知道，但他現在接受治療，我們就要聽龍靈兒的。”
吳美娜抱住倪雅，安撫著她，“我相信耿成宇會熬過去。”
龍靈兒抱著一個玻璃罐走過來，對著倪雅說道，“這只是第一關，等蟲子將他身上腐爛的肉都吃光了，他需要繼續泡在藥桶中三天，直到身上不再流血后，你再幫他全身抹上我特制的藥，用紗布裹好，讓他長新的皮膚。”
倪雅看到那一罐的蟲子，頭皮發麻，“這么多蟲子都要倒進去？”
“是的，他傷口的面積太大，一兩只蟲子什么時候能吃完？這些全部倒進去，可能還要吃上一天。”
龍靈兒講得云淡風輕的，好像這只是件小事。
倪雅忍不住哭了，“這么多蟲子咬在身上，耿成宇會很痛吧？”
“他身上那些爛肉不處理干凈，永遠都沒法愈合傷口。他只能承受著這種痛苦。”
龍靈兒喚聶沁如，“你看好她，不要讓她進房間。這蟲子倒進藥桶里，治療就開始了，不能中斷。若是中斷了，沒有第二次。”
“好。我們去外面。”
聶沁如將倪雅帶到院子里，不讓她聽到耿成宇痛苦的聲音。這樣她就不會控制不住自己，想沖進房間去。
龍靈兒走進房間，見耿成宇整個人都縮在藥桶里，叮囑道，“看來你已經適應這個藥對傷口的刺激，我現在往藥水里放蟲子，你要忍住，不能離開藥水，否則被它們咬開的地方見了空氣，會加速腐爛。”
她將瓶蓋打開，將蟲子全數倒進藥桶里。
那些蟲子聞到腐爛的氣息變得異常活躍，紛紛張嘴咬在耿成宇的傷口上。
他緊緊地拽著拳頭，任由蟲子撕咬著他全身的傷口，他能感覺到臉上像是被撕開一道很長的口子，開始往外流血。
這種鉆心般的痛，讓他無數次想跳出藥桶遠離這些蟲子。但是他不能。
為了倪雅，他必須忍受這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他不能讓倪雅陪他生活在黑暗中，那他就必須站到陽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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