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大人,怎么往這邊來了。”顧傾顏款款起身,笑吟吟地看著漸漸走近的一群大臣。
他們都是京中大亂時跑出來的,在朝中一向支持封宴,甚至有些早就勸說過封宴加入奪嫡之爭。大亂之時的朝臣,他們的一舉一動也是在賭,賭對了,便立下大功,全家雞犬升天。賭輸了,萬劫不復,不得超生。
“見過宴王妃。”為首的齊博文走上前來,朝著顧傾顏行了個禮。
后面的大臣們紛紛跟上,給顧傾顏見了個禮。
“諸位大人不必多禮,有事可直說。”
“有勞宴王妃為將士們縫補衣衫,辛苦了。”齊博文拱拱拳,又施了一禮。
“應該的,都是為宴王效力。諸位的女兒也很辛苦,都是嬌養長大的千金嬌軀,為了大周國早日安寧和平,不惜素手握斧頭,劈柴煮茶,縫補漿洗,都很了不起。諸位大人教女有方,當記大功。”顧傾顏微笑著說道。
眾臣互相看了看,顯然面色有些尷尬。
“不必拘謹,有話直說。”顧傾顏打量眾人的神色,只見齊禮杰獨自冷著臉站在人群后,于是問道:“齊大人為何悶悶不樂?”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目光都落到了齊禮杰身上。這里頭,只有他的女兒瘋瘋癲癲一個人住在山洞里,有專人看守,方才顧傾顏贊美了這么多人,唯獨不包括他。
“呵,宴王妃賢良大度,莫要讓有心之人欺負了去才好。”齊禮杰鼻孔朝天,冷哼了幾聲。
“下官就直說了吧。”齊博文瞟了齊禮杰一眼,嘲諷道:“以免有些人陰陽怪氣。”
“你說啊。”齊禮杰瞪著齊博文,額上的青筋都鼓了出來。
“宴王妃,宴王即將起兵直指王城。如今民間盛傳,宴王之前甘愿放棄太子之位,是因為宴王妃之故。王將出師,必要一呼百應才可。宴王妃身份敏感,前太后,后有蠱師,再有顧大人謀逆……實在不適合伴在王側。下官斗膽,另擇一側妃二人,陪其左右,待劍指王城之后,王妃再進京不遲。”
顧傾顏安靜地聽著,面上一直帶著微笑。眾人見她神態自若,一時間看不懂她的心事,反而都安靜了下來。
“說完了?”顧傾顏見齊博文停下,于是問道。
“王妃見諒,臣也是一腔赤忱,想要宴王所向披糜,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無軟肋無弱點才出此下策。”齊博文一揖到底,揚聲說道。
“嗯,”顧傾顏緩緩點頭,嘴角揚起。
眾人都看向她,等她下文。
“齊大人說得很好,”顧傾顏坐回去,握起茶盞輕抿一口,慢悠悠地說道:“以后不要說了。”
眾人:……
這是駁回?
“這些話本妃就當沒聽見,若你們真聽到了民間對本妃有不忿之言,就當沒聽到吧。”顧傾顏笑笑,放下了茶盞,看著齊博文說道:“齊大人,本妃憐你喪女,不計較了。若再帶著大家給宴王添亂,給本妃添堵,本妃就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齊博文臉色鐵青,拱了拱拳,說道:“下官從無私心,全是為了宴王著想。還請宴王妃以大局為重。”
“哦。”顧傾顏點頭,揮手道:“去忙你們的吧,再順道問問你們的女兒,想當側妃的,讓她自己來本妃這兒,或者去王爺那里毛遂自薦。”
“王妃不開口不點頭,誰敢去王爺那兒。王爺疼愛王妃,王妃也該為王爺著想吧。”吳盈從人群后面走出來,冷笑道:“王妃如此自私自利,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哦,吳小姐很會說話,贊你。”顧傾顏朝她笑笑,說道:“如此看來,吳小姐是想當側妃了。那就你了。諸位大人,覺得如何?”
眾人又是一怔。
就這樣?
“吳小姐的父親是尚書,出身高貴,模樣么也生得水靈,性子開朗直爽,沒有心機。本妃覺得不錯,很不錯。”顧傾顏笑瞇瞇地點頭:“此事就這么定了吧,不過,如今身在這山林之中,也辦不了大婚,更行不了夫妻之禮,吳小姐可委屈?”顧傾顏看著吳盈說道。
吳盈的臉都紅了,她擰了擰帕子,罵道:“呸,我才不要。我當然三媒六聘,下了正式的婚書才嫁人,哪能如此輕飄飄地幾句話就行。”
她性子高傲,她再想當王妃,也受不了就這么隨意,日后定會遭人嘲笑的。
“喏,吳小姐不肯,這可難住本妃了,此乃非常之機,實在做不到三媒六聘,現在還有誰合適呢?不然的話,常大人,您家的思藝姑娘可好?想她一向柔順,無媒無聘,受點委屈應該也不會記恨王爺吧。”顧傾顏一臉為難地看向那群女孩子。
“呵,你們也要點臉!”吳盈瞪向那群女孩子,最后盯著常思藝冷笑道:“別把自己當泥巴草芥一般送出去。”
常思藝臉色難看,拿著帕子擦了擦臉,轉身走開了。
“吳小姐說得對,吳小姐果然品行高尚,玉骨冰清。”顧傾顏一臉贊嘆。
眾大臣想狠狠啐一口,可他們不敢。被吳盈這么一攪和,這事就辦不成了。
顧傾顏笑著看著眾人走遠了,繼續縫補衣服。
“王妃,你真敢說啊,萬一她同意了呢?”司黛蹲到顧傾顏面前,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那就同意唄,又沒婚書。”顧傾顏嘴角輕彎,輕聲道:“而且,她若同意了,常小姐那些人只會沒完沒了地找她麻煩,我可輕松多了。所以我巴不得她同意呢。”
“王妃厲害。”司凌也蹲過來,看著顧傾顏笑:“那群老狐貍不敢去找王爺,就來王妃面前嚷嚷,真惡心。”
“他們是想在封宴進京之前把女兒塞進來,等大局一定,他們便可以做國舅,撈權勢。官場向來如此,不稀奇。”顧傾顏平靜地說道:“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要給宴王選側妃,那也得選個好的,合適的,真正能輔佐他陪伴她的。”
“王妃真舍得給王爺選側妃啊?”司黛好奇地問道。
“若是萬不得已……”顧傾顏針扎到了指尖,她看著指尖上涌出的血珠子,小聲說道:“總不能讓他孤身一人一輩子吧。”
血珠子瑩瑩亮,就像當初月殞在腕心一樣。
她看著血珠子神情微愣,漸漸有了個猜想……
“怎么扎到手了?”封宴不知何時來了,握住她的手,溫柔地把她的手指吮在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