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花期:
“是啊,我這回也是真真正正地見了一回世面了。”四房李氏說道,“還好三嫂考慮周到,給我們做了一身新衣服,要是穿我們之前那一身,還真有些丟臉。”
摸了摸頭上的金枝纏繞牡丹花釵,她在心里感嘆著,呆會兒回去就給收起來,別給三嫂弄壞了。
這些可都是三嫂壓箱底的東西,人家好心借給你一遭,可不能糟蹋了人家的心意。
“誰能想到她們這么奢侈?要早知道,我們也做點好的。”話是這么多,五房林氏的臉上卻盡是肉疼二字。
真要讓她為了一身光鮮花錢,她不見得就舍得。
她不像四嫂,自己就能賺錢;也不像大嫂,底下有兩個能干的兒子。
她膝下只有一女,男人又是一個霸道的,手里就只剩下些零零碎碎的小錢。
大頭,全部在朱五手里。
四房李氏哪里不知道她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確定你會舍得?反正我是舍不得,雖然這衣服好看,但也就只那么幾回。就為了那么幾回的衣服,讓我拿出一年兩年的開銷就弄這個,我可舍不得。”
大房柳氏泛著酸氣地說道:“你會舍不得?我們家最有錢的就是你,你要是舍不得,我們其他人還活不活了?”
唯獨他們大房被單獨分了出去,什么好事都輪不到她,要不是朱大、大寶、二寶他們能干,大房早就沒落了。
外人只見他們是一體的,但柳氏自己心里清楚,她手里根本沒錢,是家中幾個妯娌中最窮的。
四房李氏臉色一冷:“大嫂,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家有金山銀山,可以隨意糟蹋似的。我自己身上的泥腿子還沒洗干凈呢,可不敢跟京里的這些世家夫人比。大嫂要有本事,自己比去。”
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她敬她是長嫂,在外面給她幾分面子,她是不是忘記自己是誰了?
要不是看大哥和大寶、二寶他們的面子上,大家都是一個“朱”字,今天她都不想管柳氏,隨便劉氏在外面丟臉。
“哎呀,這大喜的日子,說這個干嘛?大家都累了,不說了不說了……”五房林氏十分有眼力勁地賠了笑臉,給大家一個臺階下。
雖然馬車上沒有外人,但要爭吵了起來,大家臉上也不好看。
唉……
五郎啊,我這可都是為了你,感覺我都快當上家里的和事佬了。
大房柳氏也不是真的要跟四房李氏翻臉,只是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刺了一句。
有五房林氏的臺階,也就冷哼一聲,不再吱聲了。
四房。
一回到屋子里,朱四就往李氏身上撲,被李氏給推了。
“你干嘛?渾身酒味,趕緊去洗洗,臭死了。要是六寶在這兒,要嫌棄你了。”
“嘿嘿!今天不是高興嘛,多喝了幾杯酒,洗,我馬上洗。”朱四笑著,十分好脾氣地去了耳房洗漱。
洗漱出來,就見李氏讓人端來醒酒湯,讓他喝上一碗。
“媳婦,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男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你要是敢對我不好,我跟你翻臉。”
朱四笑了起來:“不敢不敢,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我哪敢啊?”
“諒你也不敢。”李氏斜他一眼,見他喝好,便讓丫鬟收拾一下就下去了。
她自個兒呢,湊到了朱四跟前,問他剛剛有哪些熱鬧。
朱四知道她喜歡八卦,早就有心記下,笑瞇瞇地講給她聽。
李氏時不時驚一聲,一臉驚奇,大大地滿足了朱四的講解欲。
另一邊,五房。
朱五回屋就去洗漱了,出來后就見林氏端了一碗醒酒湯。
“趕緊喝,三嫂特地交代丫鬟給你們煮的,知道你們今天必然會喝很多酒,喝了這個再睡,要不然明早起來會頭疼。”
“三嫂有心了,明天你替我謝謝三嫂。”
“放心吧,我會謝的。哦,對了,今天在馬車上……”
朱五耐心地聽著,適時夸上幾句。
林氏十分開心,好像自己真的干了什么大事似的。
大房。
柳氏一進屋臉就冷了,往椅子上一坐。
原以為朱大會問,結果這家伙就跟木頭似的,什么也沒看到,問丫鬟有沒有熱水,直接去洗漱了。
柳氏好一陣氣悶。
朱大洗漱出來,見她沒動,還催促了一聲:“很晚了,你也趕緊洗漱休息,明天一早還有事呢。”
“還有什么事?不就是敬婆婆茶嗎,又不是給我敬的,我起那么早干嘛?”
“你今天又怎么了?鬧什么脾氣?”朱大皺了眉頭。
實在搞不懂,這大喜的日子里,誰又招惹她了。
真的是脾氣越來越怪了!
這時丫鬟送了醒酒湯過來,說是三夫人讓準備的。
柳氏冷哼:“就知道拿朱家的東西做人情!”
朱大喝了醒酒湯讓丫鬟下去,屋里沒人了才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當著丫鬟的面說什么?不知道這滿院里都是外人嗎?”
朱五跟他們強調過幾次,在外面不要亂說話,到處都是別人的耳朵,朱大聽得多了,也就記在了心里。
這次出門,更是緊了神經,就怕自己和朱二做了蠢事,丟其他兄弟的臉。
本來其他兄弟就比他們有出息,不是做官,就是管著家里的一大堆子事,不是像他和朱二,就只會種地。
若不是葉瑜然給兄弟倆撥了人,表上光鮮了些,朱大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臉面出去見人。
士農工商,雖然農民的地位僅在士之下,可問題是,今天這場合,那些世家貴冑,又有幾個不是士層階級?
在人家跟前,朱家算個什么?
朱大還想讓其他兄弟提拔一下大寶、二寶,可不就怕自己做得不到位,丟了兄弟的臉,日后不好開口求人嗎?
“出門的時候,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這話,就跟一把火似的,直接點燃了柳氏心里的怒火:“這里不是徐玉瑾的地盤嗎?她都代表朱家跟那些世家夫人打交道了,她還調教不好幾個丫鬟?指不定我前腳說她的壞話,后腳就傳到了她的耳朵里,想要給我穿小鞋呢。反正我們大房,好事都是你們父子幾個人的事,壞事全是我一個人做的……”
“你到底在吵什么?我今天又沒惹你。”
“你就是惹我了!你沒看到我在外面被人欺負成什么樣子了嗎?朱順才,我才是長房長嫂,光鮮亮麗,有權指揮一大屋子的人應該是我。可你看我進京后干嘛了?我進京后就是一個提線木偶,人家讓干嘛就干嘛,連句話都不能說,好像我說一句話就能丟了臉似的,我丟誰的臉了?我們丟誰的臉了?我就這么讓你們老朱家看不上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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