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幸。
葉瑜然很快就發現,她能幫助的終究是少數。
那種好胳膊好腿的,腦子清醒的,她能幫,但若遇到腦子不清醒的,比傻子還讓人頭疼。
傻子你還能說他是個傻的,不適合招工,但你要是碰到一個封建老殘余,非在你面前哭著要把自己的名額留給她出嫁的小姑子……
葉瑜然氣得吐血。
遇到這種自己要跪的女人,她還能一巴掌把人給打醒了?
打不醒。
葉瑜然要是敢動手,人家就敢賣慘,搞得好像葉瑜然不答應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造了多大的孽似的。
葉瑜然有些心情梗塞。
甘逸仙安慰她道:“那種人還是比較少的,大部分人都很感激你,你沒必要為了這少部分人不高興。你要是不高興,別理她們好了。你已經在幫她們了,她們自己不爭氣,怪得了誰呢?”
葉瑜然看著他,笑了笑,沒說話。
甘逸仙感覺微妙。
他說錯話了嗎?
可是回想了一下,也沒想出來是哪里不對。
見葉瑜然向前走去,甘逸仙趕緊抬腳跟上,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傅,我剛剛……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
“真的嗎?我看你的臉色,好像不對。我哪里做得不對,你跟我說好不好?你不是說,我還年輕,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嘛。可能就是因為我年輕,見識少了,所以有的地方考慮得還不太周全。”
葉瑜然再次搖頭:“跟你沒關系,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罷了。”
“什么感慨?”
被追問的葉瑜然有些無奈,雖然她很高興有一個好學的弟子,但是甘逸仙是不是追問得太緊了點?
連她有點小情緒也要問嗎?
葉瑜然說道:“我就是感慨,這些女人太可憐了。”
“你還在可憐她們?她們都那樣說師傅你了……”甘逸仙有些為葉瑜然打抱不平。
雖然不是所有人那樣說葉瑜然,可是這些人影響到了葉瑜然,那就是不對。
“她們會那樣說我,是因為她們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那個樣子,就像井底之蛙一樣,目之所及皆如此,不可
憐是什么?”
甘逸仙感覺自己好像懂了,又有些沒懂。
不過沒關系,他多的是時間讀懂她。
那次之后,葉瑜然再遇到那種自己要“跪”的女人,就不和她廢話了,直接讓人拉開。女人工廠制定了是什么規矩,那就是什么規矩,任何人沒有例外。
別以為她在做善事,就是爛好人一個,什么都他們說了算了。
葉瑜然殺雞儆猴,直接取消了那個女的名額。
這一下,大家都消停了。
誰敢鬧?
鬧了取消名額,啥好處也沒撈著。
你要是不鬧,家里還能有一個名額。
不管是誰去干了,賺到的錢總是家里的不是?
葉瑜然早就防著他們這一招呢,表示:初入工廠的人,工資只發一半,一直到干滿三年,確定無任何過錯,方發全部工資。
同時三年工期一滿,一次性返還所有工資。
眾人嘩然。
“不是吧,只發一半?!這也太虧了!”
“就是就是,其他作坊可不是這么發的,本來工資就低,這要再發一半……到手的還有多少啊?”“太少了,還不如自己做點小買賣。”
“確實有點少了,隨便哪個作坊拿到的都比它高。”
不管大家如何有意見,葉瑜然堅持不變。
開玩笑,她招的是什么人?招的是無家可歸,無路可走的落魄者。你要是能在別的地方混得好好的,來她的“女人工廠”干嘛?
想發財的,去別處。
但不管怎么樣,廠子還是建起來了。
水泥鋪就的地面平整干凈,一間間泥瓦房刷上白色石灰,配上黑色的瓦片,一看就很特別。
因為都是女人,廠子里提供了三種不同等級的宿舍,一種是免費的,只要交了押金,就能入住的“大集體宿舍”。
這種宿舍特別大,一間大屋子里左右兩邊都是高低床,中間是兩排配套的桌子椅子。一個床位配一張桌子和椅子,沒有衣柜。
任何人的東西,都只能放在桌子的抽屜以及桌子下面的柜子里。
第二種是“小集體宿舍”,可供46人一起住,需要租金。但因為是幾個人一起平攤,攤到每個人手里也沒多少錢,不過工
資的十分之一,到也劃算。
第三種是“單人宿舍”,就是一個人住的房間,雖然小歸小,但門一鎖,整個屋子都是里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像那種帶著小孩子的,住這種“單人宿舍”最合適,貴是貴了一點,但是不會打擾到別人,又有一個獨立的空間,相較于外面的租金,那就真的非常合適了。
除此外,廠子里還有自己的食堂,以及包括了各種生活日常服務器的“便民小店”。如果便民小店里暫時沒有也沒有關系,你跟店長一說,下回人家保證給你采購回來。對于那種不太方便出工廠門的女性來說,這個小店的存在再合心意不過了。
因此,當女人工廠這種硬性福利一擺,別那些無家可歸的女人心動了,就是那些有家人業,在外面感覺生活之艱辛,拖家帶口的女人也心動。
葛眉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只不過她比較幸運,男人死的時候,給她留下了二兒一女,公公、婆婆老倆口對她也還算不錯。
雖然小叔子混賬了點,但這日子也還過得去。
然而這種“過得去”,在小叔子因為賭博氣死了老倆口,不斷有人上門滋擾,讓葛眉替她小叔子還錢以后,變成了痛苦。
“我告訴你,你要再不還錢,就拿你女兒抵債!”
賭坊的人打砸一通,帶著一幫人揚長而去。筆趣庫
葛眉抱著還十分年幼的兒子、女兒一陣痛哭:“嗚嗚嗚……”
這個時候,葛眉恨死了小叔子。
要不是他,家里哪會遭此橫禍?
更讓她感覺到憤怒的是,小叔子惹了禍以后就跑了,再也沒回來。他是跑掉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苦了家里的一家老小。
鄰居馬大娘看她這個樣子,有些可憐,便把縣令大人他娘置辦了一個“女人工廠”,專門招收女工的事情跟她說了。
“你要是實在沒辦法,就把家里的房和地給賣了,去老夫人的工廠。老夫人是縣令大人的娘,那賭坊再厲害,還能有膽子去工廠鬧?”
馬大娘此話一出,葛眉頓時燃起了希望。
二話不說,第二天就托馬大娘照看一下孩子,自己跑到城里報名去了。